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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遗孤,夺舍,联姻
    第626章 遗孤,夺舍,联姻
    五莲山,隐秘洞府。
    洞府外的阵法泛起细微波动,旋即悄然打开一道门户。
    九郡王在两名贴身护卫的警惕环伺下,迈步走入洞府。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洞内那两名气息渊渟岳峙的假婴修士身上,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左先生,右先生?”九郡王语气带着一丝惊愕,“二位不是早在数十年前,便已被王兄……解除契约,归还自由身了吗?”
    这两位,正是当年他七哥七郡王最为倚重的左右护法!
    修为高深,忠心耿耿。
    他们当年的“离去”,曾让许多人为七郡王府感到惋惜。
    左右护法对视一眼,由左护法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
    “九爷明鉴。当年老主人那般安排,实为掩人耳目,以防不测。我等从未真正离开,一直奉命暗中护卫少主。”
    “少主?”
    九郡王目光一凝,立刻转向那名一直背对着他、身形消瘦、面覆黑纱的青年。
    此时,那青年缓缓转过身,颤巍巍地抬起手,揭开了脸上的黑纱。
    一张苍白、憔悴,却依旧能看出几分俊朗轮廓的脸庞显露出来。更让九郡王心神一震的是,这青年的眉宇间,竟与他记忆中的七哥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尤其是那鼻梁与唇形,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青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对着九郡王便要行大礼,声音沙哑却带着清晰的称谓:
    “侄儿……拜见皇叔祖父。”
    “快免礼!”
    九郡王连忙上前虚扶,近距离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他握着青年冰凉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萦绕不散的沉沉死气,心中不由一痛。
    左护法适时解释道:
    “九爷,此乃老主人的嫡长孙,讳一个‘瑾’字。当年老主人深感朝局诡谲,王府树大招风,唯恐血脉有失,故行此暗棋,命我二人暗中将少主带离王府,秘密培养,以期将来。此事,连少主的生母与胞弟亦不知情。”
    听闻这番来龙去脉,九郡王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涌起一阵酸楚。
    王兄当年,竟是如此深谋远虑,又如此步步惊心!
    他仔细端详着侄儿周瑾的面容,不知为何,除了王兄的影子,他总觉得这孩子的眉眼间,似乎还隐约有另一个人的痕迹……一个他有些印象,却又一时想不起具体是谁的人。
    不过眼下并非深究之时,他将这丝疑惑暂且压下。
    “瑾儿,”九郡王语气温和了许多,扶着周瑾坐下,“你此番冒险让皇叔祖父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你身上这……怪病?”
    周瑾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恳求:
    “皇叔祖父明鉴。侄儿此病,乃误触上古邪物所致,生机不断流逝,寻常丹药、功法皆已无效。遍访名医,唯有……唯有进入皇族秘地‘化龙池’,借助池中蕴含的祖龙之气与无尽生机,或可洗涤邪秽,重塑根基,有一线生机。”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九郡王:
    “侄儿知道此事千难万难,化龙池乃皇室重地,等闲宗室都难以进入。但侄儿……侄儿实在不甘就此殒命,辜负祖父厚望,亦愧对两位护法数十载守护。恳请皇叔祖父……能在长公主殿下面前,为侄儿美言几句,求一个进入化龙池的机会!”
    说完,他挣扎着又要起身行礼。
    九郡王连忙按住他,看着侄儿眼中那混合着绝望与期盼的光芒,再感受着他体内那岌岌可危的生机,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周瑾的手背:
    “孩子,你放心。此事,皇叔祖父……定当竭尽全力!”
    …
    …
    九郡王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九郡王凝重而疲惫的面容。
    他将五莲山之行的经过,以及周瑾的请求,简略告知了侍立一旁的大管家。
    大管家听完,白的眉毛紧紧锁起,沉吟片刻后,躬身劝谏道:
    “王爷,此事……还需三思啊!”
    他抬眼看着九郡王,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
    “七郡王府当年因勾结极西魔门之事,虽未彻底论罪,但在陛下和朝臣心中,终究是留下了污点。太子一系对此更是虎视眈眈。若此时您出面为其嫡孙求取化龙池机缘,恐授人以柄,被他们攻讦您与‘罪藩’之后往来密切,甚至牵连长公主殿下,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而且,王爷您或许有所不知,那化龙池……早在三十年前,便被那位如今声名赫赫的傅长生,在一次机缘中几乎吸干了池中积攒的龙气与生机。据宫中传出的消息,化龙池本源受损,近百年内,恐怕都难以再次开启。即便长公主殿下念及亲情愿意开口,此事也绝无可能办成啊!”
    九郡王闻言,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管家所言,句句在理,尤其是化龙池无法开启这一点,几乎断绝了周瑾最大的希望。他仿佛能看到那孩子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光,再次熄灭的样子。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王兄唯一的嫡脉,就此凋零吗?”九郡王声音低沉,带着不甘与痛惜,“本王……做不到!”
    大管家见主子心意难转,心中焦急,生怕他一时冲动,行差踏错,步了七郡王的后尘。他勐地想起一事,急忙道:
    “王爷!或许……或许还有他法!”
    九郡王倏地抬头:“何法?”
    大管家压低了声音:
    “老奴年轻时,曾因缘际会,结识过一位‘神医谷’的外门执事,有过几分香火情。神医谷虽隐世不出,但其医术通玄,尤擅解决各种奇症怪毒。或许……他们能有替代治疗之法?”
    “神医谷?”
    九郡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与希望的光芒。
    他没想到,自己这看似寻常的管家,竟还有这等隐晦的人脉。神医谷之名,他自然听过,那是连皇室都要敬让三分的超然势力,只是其门人极少在外行走,踪迹难寻。
    “此言当真?”九郡王一把抓住管家的手臂。
    “老奴不敢欺瞒王爷!只是……时隔多年,不知那位执事是否还在谷中,又是否还念及旧情。且神医谷规矩古怪,求医代价必然不菲……”管家如实相告。
    “无论如何,总要一试!”
    九郡王斩钉截铁地说道,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管家,此事便拜托你了!需要什么打点,需要什么代价,你尽管开口,本王倾尽所有,也要为瑾儿求得一线生机!”
    “老奴……遵命!”大管家深深一揖,脸上也露出了决然之色,“老奴这就去设法联系,定不负王爷所托!”
    看着管家匆匆离去的背影,九郡王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再次变得坚定。化龙池之路已断,那这神秘的神医谷,便是侄儿周瑾最后的希望了。
    …
    …
    九郡王送走大管家后,独自在书房内踱步,脑海中不断浮现周瑾那张苍白而熟悉的脸庞。
    那眉宇间的轮廓,除了已故的七哥,总让他觉得还像另一个人,一个他应该知道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的人。
    这种模糊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
    他勐地停下脚步,沉声唤道:“来人!”
    一名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
    “传情报堂堂主即刻来见本王。”
    “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位身着青衫、面容精干的中年修士便快步走入书房,恭敬行礼:
    “属下参见王爷。”
    九郡王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
    “关于已故七郡王的嫡长孙周瑾,他的生母,是何人?将你知道的所有卷宗情报,悉数调来。”
    情报堂堂主虽有些疑惑王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不敢怠慢,立刻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上:
    “王爷,关于周瑾生母的情报在此。因其涉及七郡王府旧事,且与傅家有关,故属下之前便已整理归档。”
    九郡王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了恍然与复杂交织的神色。
    玉简中记载:
    周瑾生母,乃六品世家傅家家主傅长生之女——傅永宁。
    此女当年嫁入七郡王府,后传闻因病亡故。但经后续密探查证,实乃已故的老郡王妃(七郡王正妃)因觊觎傅永宁身上某物(具体为何,卷宗标注“存疑,可能与傅家秘传有关”),对其施虐、囚禁长达数年,致使傅永宁身心受创,几近油尽灯枯。
    此事后来被傅家察觉,傅家主母柳眉贞悍然出手,将傅永宁从七郡王府中救走。
    傅永宁被救回傅家后,凭借傅家深厚的底蕴与其父傅长生的手段,不仅伤势尽复,更是一举突破至金丹期,如今在傅家地位尊崇。
    看到这里,九郡王缓缓放下玉简,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原来如此……傅永宁,傅长生之女……”他喃喃自语,脑海中周瑾那略显熟悉却又陌生的眉眼,此刻终于与被他关押在地牢的傅永繁面容重合。
    是了,就是那种眉峰微挑时的锐利,以及眼神深处潜藏的不屈与坚韧。虽然周瑾因久病显得柔弱,但那骨子里的轮廓,却骗不了人。
    “外甥像舅……”九郡王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又了然的弧度,“这孩子,竟是像了他的舅舅……”
    九郡王独自在书房静坐良久。
    他起身,并未惊动太多人,只带着两名绝对心腹,再次来到了那座隐秘的地牢。
    地牢深处,傅永繁依旧被玄铁锁链禁锢在冰冷的石壁上。
    数十年的囚禁生涯,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与憔悴,鬓角染白,眼角生纹。
    然而,当九郡王走进来时,他抬起的眼眸中,那份读书人特有的刚直与正气,却未曾被磨灭半分,反而因岁月的沉淀,更显出一种沉静而坚韧的力量。
    他看着九郡王,没有愤怒的斥责,也没有卑微的乞怜,只是平静地与之对视,仿佛被囚禁的不是他自己。
    九郡王看着这样的傅永繁,心中那份最初源于猎奇与占有欲的心思,在这些年的对峙中,早已不知不觉变了味道。他见识过太多为了权势、资源而对他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的人,却极少见到如傅永繁这般,身处绝境却依旧脊梁挺直、守住本心的人。
    这份坚毅与风骨,让他从最初的不悦,渐渐变成了欣赏,甚至……是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触动。
    如今,再加上周瑾这层关系……
    九郡王沉默片刻,挥了挥手。
    心腹上前,以特制令牌解开了那沉重的玄铁锁链。
    锁链落地的哐当声在寂静的地牢中格外清晰。傅永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看向九郡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依旧没有开口。
    “跟我来。”九郡王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他并未释放傅永繁,而是将他带离了地牢,来到了王府深处一处环境清幽、独立的小院。小院外围布置着强大的隔绝结界,显然依旧限制着自由,但院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灵气充沛远超外界,与阴暗潮湿的地牢已是天壤之别。
    “从今日起,你便住在这里。”
    九郡王看着傅永繁,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排:
    “修炼所需的一应资源,我会命人按时送来。你……好生在此休养,恢复修为。”
    傅永繁环视着这方精致却依旧是牢笼的天地,又看向九郡王,眉头微蹙,依旧沉默。他不明白这位性情乖张的郡王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
    九郡王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却并未解释周瑾之事,只是淡淡道:
    “傅永繁,本王欣赏你的风骨,此前种种,算是本王亏欠于你。这些,算是补偿。”
    说完,九郡王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留下了独立院中、面色复杂、若有所思的傅永繁。
    看着九郡王离去的背影,傅永繁感受着周身久违的充沛灵气,再回想那句“亏欠”与“补偿”,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充满了更深的警惕与疑惑。
    这位郡王,究竟意欲何为?
    这看似优握的软禁,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目的?
    但他知道,无论如何,恢复力量,才是应对一切变数的根本。他深吸一口浓郁的灵气,盘膝坐在院中的蒲团上,开始运转功法。既然有资源送来,那他便先借此恢复修为,再图后计。
    …
    …
    万雪山,风雪崖。
    寒风凛冽,卷起千堆雪。
    玉莲与大师姐顶着风雪,终于抵达了这座位于万雪山深处的隐秘洞府——风雪崖。
    洞府内并无奢华装饰,只有简单的石桌石凳,一位白发老妪正闭目盘坐于蒲团之上。
    她气息微弱,面容枯槁,仿佛随时会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一体。此人正是无尘真君的师姐——玄冰真君。
    听到脚步声,玄冰真君缓缓睁开眼。
    当她的目光落在玉莲身上时,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与炙热,如同蛰伏的毒蛇看到了完美的猎物。
    大师姐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师伯,人已带到。”
    玄冰真君微微颔首,目光始终锁定在玉莲身上,声音沙哑地开口:
    “不错……玄冰灵体,根基扎实,确实是万中无一的炉……好苗子。”
    玉莲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审视,只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想到师尊的嘱托,还是恭敬行礼:
    “弟子玉莲,拜见师伯。”
    “起来吧。”玄冰真君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无尘师妹在信中已说明缘由。她道我这《万雪归藏诀》乃上古绝学,非玄冰灵体不可传承,不忍其失传,故让你前来。”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诱哄:
    “孩子,你可愿继承老身衣钵?老身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玉莲心中不疑有他,只觉得这位师伯与师尊一般,都是面冷心热的前辈。能为师尊完成心愿,又能获得强大传承,她自是愿意。她再次躬身:
    “弟子愿意!定不负师伯与师尊厚望!”
    “好!很好!”玄冰真君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她示意玉莲上前,“既如此,便由老身亲自为你打下根基,助你转修这《万雪归藏诀》!”
    玉莲不疑有诈,依言上前盘坐。
    玄冰真君枯瘦的手掌抵住玉莲后背,一股阴寒至极、与她自身玄冰灵力同源却又更加诡谲的力量,悄然注入玉莲体内。这股力量并未伤害玉莲,反而像是在她经脉与金丹中种下某种隐秘的印记,并开始潜移默化地改造她的灵力属性,使其与那所谓的《万雪归藏诀》更加契合。
    玉莲只觉浑身冰冷,仿佛连神魂都要被冻结,但想到传承的艰难,便咬牙忍耐下来,以为是功法特殊的缘故。
    大师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神低垂,掩去了眸底深处的一丝复杂与不忍,但很快便被绝对的服从所取代。
    这是师尊无尘真君的命令,也是师伯玄冰真君等待了数百年的机会——一具完美契合的、年轻的、拥有玄冰灵体的躯壳,用以承载她即将油尽灯枯的神魂。
    所谓的《万雪归藏诀》,根本就是玄冰真君为了完美夺舍而精心炮制的陷阱功法!修炼越深,与她的本源联系越紧密,神魂契合度越高,直至最终……彻底沦为为她量身定做的容器!
    整个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
    当玄冰真君收回手掌时,玉莲的脸色更加苍白,但体内灵力似乎凝练了一丝,对冰系法则的感应也清晰了不少。她只当是传承初成的效果,心中对师尊和师伯充满了感激。
    “多谢师伯!”玉莲恭敬道谢。
    玄冰真君满意地看着她,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嗯,根基已种下。回去后,勤加修习我传你的法诀,待到功法大成之日……”她的话语意味深长,带着一丝玉莲无法理解的期待。
    “弟子谨记师伯教诲!”
    与此同时,远在双月宫的无尘真君冰殿内。
    她通过一面冰镜,清晰地看到了风雪崖发生的一切。
    看着玉莲那全然信任、努力修炼的模样,她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挣扎,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师姐,你要的容器,我已为你备好……”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冰殿中回荡,“莫要……让我失望。”
    为了师姐能够延续大道,为了双月宫能再拥有一位巅峰时期的元婴真君,牺牲一个弟子……是值得的。她如此告诉自己,强行压下了心底那丝不该有的涟漪。
    …
    …
    罗家祖地,白灯笼高高挂起,在风中摇曳出惨淡的光晕。
    往日威严的议事大殿,此刻被一片压抑的悲戚笼罩。
    二十多名金丹修士折损在天阴山,连同族长罗天岳在内,罗家的脊梁几乎被一次性打断。虽然少族长罗皓侥幸潜逃归来,勉强维系着主心骨,但弥漫在祖地上空的,依旧是散不去的愁云与惶然。
    罗皓坐在原本属于他父亲的主位下首,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与不甘。
    他听着族老们低声商议着后续,心中一片冰凉。
    父亲死了,那么多叔伯长老也死了,偌大的罗家,如今竟要靠他一个刚突破金丹不久、还丢了东荒据点的“败军之将”来支撑?
    就在这时。
    一名心腹族人快步而入,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少主!各位长老!刚收到东荒密报!傅家家主傅长生,于天狼山外,凭借阵法与莫测手段,几乎全歼来犯的朱雀部落主力!斩杀金丹超过十五名,连那假婴酋长赤燎也重伤遁逃!朱雀部落……元气大伤!”
    “什么?!”
    “此言当真?!”
    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原本死气沉沉的族老们纷纷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罗皓更是“霍”地站起,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激动的潮红,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好!好!傅长生……干得漂亮!”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野心的火焰。
    他急速踱步,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诸位长老!你们都听到了!朱雀部落主力尽丧,如今留守我们东荒据点的,不过区区两名金丹!这是我们重夺祖地,收复基业的千载良机!”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我意已决,即刻前往天狼山,登门拜访傅家主!请傅家出兵,助我罗家,夺回东荒据点!”
    此言一出,殿内先是一静,随即一位须发皆白、资历最老的族老微微蹙眉,开口道:
    “少主,此事……是否还需从长计议?那傅家如今声势正隆,今非昔比。我们与傅家虽有些香火情分,但直接上门请求出兵,未免有些唐突。依老朽看,不如等海棠长老和永玄长老从东荒折返,由永玄长老……以她傅家血脉的身份,先行沟通斡旋,或许更为稳妥。”
    族老的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
    你罗皓与傅家并无交情,傅家凭什么为你出兵?而傅永玄身负傅家血脉,又是罗海棠义女,由她出面,情分和关系都更近一层。
    罗皓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傅永玄?那个身上流着傅家血的女子?
    他心中冷笑连连。
    在他看来,傅永玄这些年虽然在罗家长大,受罗家培养,但骨子里终究是傅家的人!
    如今罗家遭此大难,实力大损,若是让傅永玄去求助傅家,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来个里应外合,把罗家在东荒最后的据点,乃至更多利益,拱手让给她的本家?
    “族老此言差矣!”
    罗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永玄妹妹虽在罗家生活,可她终究姓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此家族存亡之际,将如此重任寄托于一个外姓之人,未免太过儿戏!若她念及傅家血脉,暗中与傅长生达成什么协议,将我罗家基业双手奉上,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位面露思索之色的族老,继续道:
    “更何况,海棠长老虽是永玄义母,可永玄体内流的,不是罗家的血!”
    那白发族老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罗皓如此揣测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少主,永玄那孩子是老朽看着长大的,品性纯良,绝非背信弃义之人。她与海棠长老母女情深,断不会做出损害罗家之事……”
    “够了!”
    罗皓猛地打断族老的话,心中一股邪火蹭地冒起。
    品性纯良?母女情深?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只知道,自己此番丢了东荒据点,在族内已是威信大损,若不能尽快立下大功挽回声誉,这族长之位,恐怕就要生出变数!父亲已经不在了,按照规矩,理应由他继任族长,可族中那些旁系,还有罗海棠那个女人……他们会甘心吗?
    若是等罗海棠母女归来,由她们出面求助傅家,成功夺回据点,那这份天大的功劳岂不是要落在她们头上?到那时,他罗皓这个寸功未立、还丢了祖业的少主,还有什么脸面坐上族长之位?
    绝对不能给罗海棠任何插手此事、积累威望的机会!
    必须由他,罗家名正言顺的少主,亲自前往天狼山,说服傅长生出兵!只要此事能成,他便是挽救罗家于危难、收复祖地的最大功臣!
    届时,看谁还敢质疑他继承族长的资格!
    想到这里,罗皓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与不悦,脸上挤出一副沉稳决断的表情:
    “族老,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傅家与我罗家毗邻,又同为大周世家,唇亡齿寒的道理,傅家主不会不懂。此次我亲自前往,方显我罗家诚意!”
    他不再看那欲言又止的族老,转身对殿外扬声道:
    “来人!备礼!即刻启程,前往天狼山!”
    声音在挂满白灯笼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
    …
    天狼山,会客厅。
    罗皓坐在客位上,手指不耐地敲击着扶手,面前的灵茶已经换了好几壶,却始终不见傅长生的身影。他心中的怒火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积聚。
    他罗家,堂堂五品世家,纵然一时受挫,底蕴犹在!
    这傅家不过区区六品,放在以往,连给他罗家提鞋都不配!如今他亲自登门,傅长生非但不亲自相迎,竟让他在此干等如此之久,简直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一想到不久后自己便将执掌罗家,成为与傅长生平起平坐的族长,却在此受此冷遇,罗皓就感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终于,厅外传来脚步声。
    罗皓精神一振,整理了一下衣袍,准备拿出未来族长的威仪。然而,当看清来人只有柳眉贞一人时,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为冰霜。
    “罗少主,久等了。”柳眉贞步入厅内,语气平和,举止从容,自带一股主母风范。
    罗皓勉强压下不快,拱了拱手,算是见礼,随即语气生硬地直接质问:
    “柳夫人,傅家主何在?本少主亲至,有要事相商,莫非傅家主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柳眉贞微微一笑,笑容得体却带着疏离:
    “罗少主见谅,外子近日偶有所得,正在闭关静修,实在不便见客。族中一应事务,暂由妾身打理。罗少主有何要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又是闭关!
    罗皓心中冷笑,这等借口骗得了谁?
    分明是看不起他,不愿相见!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发作不得,只能强忍怒气,放软了姿态:
    “柳夫人,实不相瞒,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我罗家东荒据点之事。想必夫人也已知晓,朱雀部落无耻偷袭,致使我罗家据点失落。如今朱雀部落主力已被傅家主重创,后方空虚,正是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柳眉贞:
    “我罗家与傅家毗邻而居,素有往来,唇齿相依。还请傅家念在往日情分,出兵助我罗家一臂之力,夺回据点!此恩此德,我罗家必当厚报!”
    柳眉贞安静地听完,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意外之色,她轻轻颔首:
    “罗少主所言在理。朱雀部落狼子野心,确是我等共同之敌。助罗家收复据点,于我傅家稳定周边亦有益处。”
    罗皓闻言心中一喜,没想到柳眉贞答应得如此爽快!
    看来傅家还是忌惮罗家五品世家的名头,不敢过于拿乔。
    然而,他这丝喜色还未蔓延开,便听柳眉贞话锋一转:
    “不过……”她面露些许难色,“罗少主也知,不久前我天狼山亦遭朱雀部落猛攻,护山大阵受损,族内弟子伤亡不小,各项防御工事、资源储备皆需时间修复补充。此时贸然出兵,恐后防不稳。”
    她语气诚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还请罗少主稍安勿躁。待我天狼山防御完善,资源齐备,必当出兵,助罗家收复失地。”
    罗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天狼山防御需要修补?
    他来的路上看得清清楚楚,那护山大阵光华流转,稳固异常,分明早已修复完毕!
    这柳眉贞,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找借口推脱!
    一股被戏耍的羞辱感直冲头顶,罗皓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柳夫人!你这是在搪塞于我?我亲眼所见,天狼山阵法完好,何须再修补?莫非你傅家是忘了,当初是谁允许你们在此立足?若不是我罗家屡次帮扶,你傅家能有今日?如今我罗家蒙难,你们便要做那忘恩负义之事,袖手旁观吗?!”
    他语气激动,带着明显的质问与讥讽。
    柳眉贞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并未因他的指责而动怒,只是淡淡道:
    “罗少主言重了。傅家从未忘记过往情分,也正因如此,才更需谨慎行事,确保万无一失。若因仓促出兵导致后方有失,岂非辜负了罗少主的信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见她油盐不进,态度坚决,罗皓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好!好一个从长计议!”罗皓怒极反笑,袖袍一甩,“既然傅家无意相助,本少主也不强求!我就不信,离了你傅家,我罗家就找不到其他援手!告辞!”
    说罢,他不再多看柳眉贞一眼,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怨恨,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显得格外狼狈与决绝。
    柳眉贞看着罗皓消失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此子心性浮躁,难堪大任,罗家未来……只怕坎坷。
    她转身,语气平静地吩咐左右:
    “加强山门警戒,密切关注罗家动向。”
    …
    …
    莽莽东荒,两道迅疾的流光正紧贴着山林,向着大周边境方向疾驰。
    正是见好就收、悄然撤离的罗海棠与傅永玄母女。
    连续突袭朱雀部落数个重要据点,虽战果辉煌,但她们心知肚明,此举无异于虎口拔牙。
    一旦朱雀部落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联合周边依附其的金丹部落进行围剿,她们必将陷入绝境。故而,在给予对方足够痛击后,她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远遁。
    就在行程过半,即将踏入相对安全区域时,傅永玄怀中一枚贴身携带的传讯玉符突然微微发烫。
    她神识沉入,父亲傅长生那熟悉而沉稳的神念波动传来,简练却清晰地告知了天狼山一役的惊天战果。
    片刻后,傅永玄猛地抬起头,一向清冷的面容上抑制不住地浮现出激动与自豪的红晕,她一把拉住身旁义母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母亲!父亲传讯!朱雀部落酋长赤燎亲率主力攻打天狼山,已被父亲击溃!斩杀金丹超过十五名,赤燎本人动用禁忌秘术强行提升至元婴,仍被父亲重创,凭借秘宝遁逃!朱雀部落东征主力……近乎全军覆没!”
    “什么?!”
    饶是罗海棠历经风雨,心志坚韧,骤然听闻此消息,也不由得身形一滞,险些从遁光中跌落。她美眸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傅长生……他……他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清晰地记得,傅长生结丹还在她之后。
    可这才过去多少年?对方不仅修为一路高歌猛进,如今更是创下了金丹斩假婴(虽借助了秘术)、几乎以一己之力覆灭一个大型部落主力的不世战绩!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与潜力?
    震惊过后。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希望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好!好!好!”
    罗海棠连道三声好,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之前的疲惫与谨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已久的复仇火焰与昂扬斗志。
    “天佑我罗家!永玄,我们加快速度,立刻赶回天狼山!”她当机立断,周身灵力澎湃,遁光再快三分。
    傅永玄重重点头,紧随其后。
    罗海棠一边疾驰,一边冷声分析,语气中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杀机:
    “朱雀部落杀我罗家如此多精锐,此仇不共戴天!如今他们主力尽丧,留守我们据点的不过是些土鸡瓦狗!正是我们收回失地,以血还血的天赐良机!”
    她看向傅永玄,眼神坚定:
    “你父亲既已重创朱雀部落,展现如此实力,于情于理,都不会坐视朱雀部落继续占据我罗家据点,威胁天狼山侧翼。我们即刻返回,请你父亲出兵,联手夺回据点!定要将留守的那些朱雀杂碎,斩尽杀绝,先收回点利息!”
    想到惨死的族人,想到被迫放弃的祖地,罗海棠胸中杀意沸腾。
    之前是孤木难支,只能行险一搏,如今有了傅长生这座突然崛起的强大靠山,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谋划反击,为死去的族人讨还血债!
    两道遁光如同撕裂长空的流星,以更快的速度,坚定不移地朝着天狼山方向射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