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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章 毛仁凤:惜才,我只是惜才罢了!
    南京,保密局本部。
    毛仁凤办公室。
    看着从东北发来的密电,毛仁凤的脸上露出了压也压不下去的笑意。
    “子房,我的子房啊!”
    “明楼,可真的是我的子房啊!”
    毛仁凤的嘴都快要笑歪了。
    他在张安平跟前刚刚吃了一个大亏,捏着鼻子又双叒叕一次被张安平给涮了,他这几天正考虑从哪里把场子找回来,没想到在东北的明楼,不声不响的给他送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陈明,东北行营督查室副主任于秀凝的丈夫,张系的核心干将之一,他竟然被明楼给拿下了!
    不仅拿下了,还是以贪污的罪名给拿下的!
    “张安平啊张安平,这可是贪污啊!”
    毛仁凤拼了命的控制着自己翘起来的嘴角,但嘴角却奋力的跟他作对,就是一个劲的往上翘——众所周知,张安平最痛恨的就是贪污腐败,以贪污腐败为由,在保密局掀起了几次的反腐风暴。
    就连卢耀辉这种对他忠心耿耿的元老,都因为贪污,被张安平挥泪给斩了。
    但是,现在,东北保密局台柱子之一的于秀凝,她的丈夫贪污被抓了,而且查出来涉案金额,折算成美元高达十几万——你张安平斩不斩这个“马谡”?
    斩,于秀凝必然跟他离心离德!
    不斩……
    毛仁凤可巴不得张安平不斩陈明呢!
    不斩,他张安平苦心经营的人设,可就直接崩了。
    “张安平啊张安平,你这个伪君子想不到有这么一天吧!”
    毛仁凤用手硬生生的按下了翘起来的嘴角,双目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痛快,他张安平这一次只有二选一、只能二选一,可选哪个,对他毛仁凤来说,都是天大的喜讯!
    “明楼,汝乃吾之子房也!”
    毛仁凤文绉绉的感慨一声,心说我一定要加大对东北保密局的资源倾泻,现在明楼已经撬动了东北保密局的局势,自己只要在后面提供无限的弹药,东北保密局,迟早有一天会像少帅时候一样,改旗易帜!
    至于东北会不会丢……这一点毛仁凤从没有去想过,区区共党罢了,别看现在蹦跶的欢,可待国军主力北上以后,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
    办公室中,张安平正在起草一份文件。
    标题:
    关于重建特种武装力量之设想。
    这份文件,张安平其实已经琢磨了许久了,但一直觉得时机不对,现在五大王牌军之一的74师无了,在东北,夏季攻势也启动了——面对我军日益雄伟的兵锋,这时候正是甩出这份文件的好机会!
    当然,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因素,现在是老毛当权,他背锅正好合适。
    所以,张安平终于将这份在内心准备了许久的文件开始变成文字。
    而现在,甩出这份文件最恰当的时机马上要出现了。
    奋笔疾书了一个多小时,一遍过的完成了终稿后,张安平搁下笔活动着手腕,耳朵突然一动。
    郑翊来了,听这脚步声,她现在很生气!
    看来,是东北那边“事发”了。
    张安平不动声色,在郑翊敲门后带着倦意说:
    “进。”
    郑翊进来后,神色阴沉的道:“区座,出事了。”
    “什么事?”
    “明楼,把陈明拿下了——刚刚他给毛仁凤发来了密报,这是电讯处抄下来的电文副本。”
    郑翊将一份电文奉上。
    其实这是很严重的违规行为,明楼发给毛仁凤的电报,本应该直接抄送毛仁凤这里,但郑翊却能拿到“副本”,这证明这两大派系之间,斗争的手段已经到了“不择”这种程度。
    对此,张安平自然是选择了默许。
    这可正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不这样,哪来的尖锐对抗,不这样,又怎么达到为了内斗而不顾大局的程度?
    张安平接过电文,随着扫视神色逐渐阴沉,最后一巴掌将电文拍在桌上后怒而起身。
    “陈明……”
    “荒唐!”
    “于秀凝,到底是怎么看着她丈夫的?!”
    于秀凝怎么看着她丈夫的?
    当然是“坐”着看呗。
    事实上,在抗战阶段、内战爆发前国共还处在和谈、局部冲突阶段的时候,于秀凝把陈明看得非常死,陈明顶多就是吃拿卡要罢了,但在于秀凝心里装了某件事后,她就松开了对丈夫的“束缚”。
    但话又说回来,陈明能攒一大堆的“鞋垫”,根本原因其实是许忠义投桃报李的行为,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故意带上陈明发财,也是为了回报于秀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为。
    这也是为什么陈明轻而易举的就被明楼给拿下的原因——许忠义“卖”陈明,证据不要太多了。
    但现在的张安平却在“忿怒”的踱步,时不时的有杀机浮现,但紧接着却又消散,明显是在心里激烈的挣扎中。
    郑翊看得揪心,这些混蛋,就没有一个让区座省心的啊!
    张安平在经过了好一阵的踱步后终于下定决心,对郑翊道:
    “你去查一查,陈明涉及的贪污详细——我要看看关王庙出来的学生,到底有没有底线!”
    郑翊莫名的松了口气。
    陈明被查,她马上就意识到了张安平要面对棘手的局势了——陈明是东北保密局张系擎天柱于秀凝的丈夫,是张系的得力骨干,面对他最痛恨的贪污行径,张安平无论如何抉择,必然都是痛苦的。
    作为保密局的成员,郑翊自然希望张安平能依法惩处,可作为张安平最亲近的秘书,她又深知如果依法惩处,对张系的伤害太大了,且张安平又最重情谊,惩处昔日的得力学生,他怕是又会叹息许久。
    而张安平说查陈明涉贪的详细,明显是有“照顾”陈明的嫌疑——贪污固然可恨,但贪污跟贪污也是不同的,有的人为了贪污,纯粹是什么钱都敢拿。
    比方说张安平最恨的鸦片,比方说走私军火给共党。
    但有的贪污终究是有点底线的——而对于这种情况,依照张安平过去处置的方式来说,起码能保住性命。
    “我马上去查。”
    “不要跟许忠义联系,联系齐思远!”
    众所周知,许忠义和齐思远一直不怎么对付……
    嗯,到现在还不怎么对付,虽然都是张系的干将,但彼此经常闹矛盾——张安平只能说不愧是自己的入室弟子,这种跟自己人“敌对”的手段,学的惟妙惟肖啊!
    郑翊明白张安平的意思,应是后转身离开。
    她给东北的齐思远发去密电没多久,齐思远的回电就来了,回电中大概介绍了陈明贪污的细节、手段及金额。
    郑翊看着电报,算是松了口气。
    陈明终究还是有底线的,其贪污的金额中,部分是通过为特定的公司进行庇护所获取,部分则是投资的分红——其实都是庇护,但陈明不是那种为钱无脑捞的傻子,没有跟张安平最忌讳的鸦片、通共扯上关系。
    齐思远的电报里也特意提及,说明楼试图将陈明的罪名为通共的方向靠拢,但陈明提供庇护的多个公司,跟共党没有任何的牵连,无奈之下的明楼只能在搜集证据后以贪污为名抓了陈明。
    电报交到张安平手上,看完后,他羞恼的骂道:
    “东北区的这些混账是怎么做事的?被人暗查了这么久竟然没丁点的察觉——太平日子才过了几天,就把所有的警惕性消磨光了?!”
    “还有这个陈明,钱……真的这么重要吗?为了钱,连党国的利益都可以不顾吗?”
    听着张安平的声音,郑翊心中默默的叹息。
    她拿到电报后第一反应是陈明的底线挺高——贪污,在现在的党国,虽然是被斥责、唾弃的行为,但这也只是明面上罢了,党国的官员中随意揪出来十个人毙了,有冤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通共能获取极大的利益,怕是没几个党国官员能忍得住,哪怕他们知道养虎为患,哪怕他们知道迟早会被反噬,但就像挂路灯的资本家一样,只要利润足够,绞死他们的绳索,他们也会心甘情愿的卖出去!
    张安平搁下电报,手指轻敲桌面,持续了大约半分钟后敲击的声音戛然而止,郑翊神色一肃,知道张安平做出了抉择。
    “陈明贪污如此之多,于秀凝难辞其咎!”
    “郑翊,你给曲元木发报,让他做好前往东北的准备!”
    郑翊震惊:“区座,您想撤回于秀凝?”
    张安平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陈明都是要被惩处的,于秀凝是陈明的妻子,又是东北督查室副主任,她都不适合呆在这个位置上了。”
    郑翊斟酌用词:
    “区座,局里这边……”
    局务会议是决定保密局重大事务的会议,像保密局内部高级别的人事任命,必须要通过局务会议,侦缉处的曲元木想要去东北保密局,必须上会!
    过去明楼能去东北摘桃子,也是毛仁凤利用张安平在重庆的空档打了张安平一个措不及手。
    现在的局务会议中,张安平根本做不到一言而决,想要推动曲元木去东北,怕是不易。
    毛仁凤也绝对不会允许张系另有人跑东北去主持张系的大局。
    “不管如何,曲元木必须去!”
    张安平咬牙:“东北局势不容乐观,许忠义、齐思远和宫恕三人相互不服,只有曲元木能平衡三人。”
    郑翊叹息。
    内讧,这是一个派系做大后不可避免的事,过去有于秀凝,这三人还闹不出多大的幺蛾子,但如果没有于秀凝的弹压,这三人就是拉着车往三个方向跑的马。
    ……
    东北督查室陈明被抓的消息,在局本部终究是闹得沸沸扬扬。
    张系的人在感慨明楼的下手之狠毒,而非张系的人,则立刻意识到了这是对张安平的一个严重“考验”。
    铁面无私的张长官,究竟会怎么处置陈明?
    张系的许、齐、宫三人不和之事众所周知,一旦处置了陈明,那于秀凝会不会离心离德?如果于秀凝跟张安平离心离德,那张系在东北的局势会如何?
    可如果不处置陈明,怕是那些被张安平下令枪决的“冤魂”,都得连夜从棺材里出来找张安平算账吧!
    侍从长宽以待嫡、严于律旁的手腕,张安平要是用在保密局内部,保密局上下,怕是都得炸锅!
    张安平会怎么选?
    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会议室——明天,又是例行的局务会议,这一次的局务会议,怕必然又是刀光剑影!
    ……
    局本部所有人都在期待的时候,毛仁凤却在压着嘴角进行串联。
    但他串联的内容,如果传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他要保陈明!
    这么做,是为了争取于秀凝?
    当然不是!
    毛仁凤意识到张安平是个伪君子后,就明白了人设的重要性——张安平的人设之一是铁面无私,这一面偏偏也很吸引一些“不明真相”的人。
    所以对毛仁凤来说,注定无法击败张安平的情况下,摧毁或者伤害张安平的人设,是最大的收益。
    这不仅能有效的打击张安平的威望,更能让张安平的真面目被人所知。
    保下陈明,就可以达成摧毁张安平人设的目的。
    他当然知道张安平不傻,不可能看不出他这番举动的意义,可张安平能怎么做?
    顺水推舟?
    开玩笑,要真的这么做了,那张安平的人设就毁于一旦了。
    没有人会在意陈明是谁保下来的,他们只会在意结果:
    最不容忍贪污腐败的张长官,面对嫡系干将的贪腐问题,竟然罚酒三杯?
    真要是这样,那毁掉的口碑、威望可不是区区陈明能换到的。
    所以只有一个结果:
    他毛仁凤越是要保,张安平就只能从严从重的惩处陈明。
    又一个众所周知:于秀凝虽然强势,但陈明却是她的逆鳞,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重惩陈明,那于秀凝会怎么样?
    “局座,高啊!”
    有元老意识到了毛仁凤这番“保人”心思的歹毒,伸出大拇指赞叹:
    “他张安平要是重惩了陈明,于秀凝可就能争取过来了!”
    有人幽幽的说:“纵然于秀凝无法争取过来,但张安平敢保证于秀凝不会磨洋工吗?一旦她磨洋工,东北那块,张系就只能内斗了!”
    “那他要是调离于秀凝换人去东北呢?”
    “调离?”有人阴恻恻的笑道:“这么大的事,局务会议必须要通过,于秀凝……能不能调离还有一说,更不要说是换人了!”
    此话一出,一个画面不由浮现在这些元老的脑海中:
    张安平调不走于秀凝,于秀凝像一根鱼刺一样,生生卡在了张安平的咽喉里!
    “高!局座高明啊!”
    一众元老无不伸出大拇指,毛仁凤的这一手,还真的是打蛇打七寸!
    毛仁凤矜持的笑了笑:
    “大家不要误解,我呢,只是惜才。陈明嘛,终究是党国的英才,对党国也是有功的,我不忍这样的一员干将倒下。”
    “惜才,单纯的惜才罢了。”
    好一个惜才!
    元老们“跪服”。
    ……
    在保密局局本部上下,几乎是所有人忐忑、期待中,次日的局务会议,毫无波澜的……召开了。
    惯例是张安平倒数第二个进场,这一次他进场的时候,会议室内还是一片的肃穆,但如果仔细辨别就能发现,不少人的眼中,都隐藏着一抹……戏谑。
    话说邪门了无数次,这一次,总不会又又又邪门吧?
    果然,张安平阴沉着的脸色,似乎说明了问题。
    毛仁凤卡着会议召开的时间踏入了会议室。
    局务会议,正式开始。
    随着毛仁凤宣布开始,一名元老就迫不及待的站起:
    “局座,各位同僚,这是东北明楼发来的电文——想必各位都有所了解吧?”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
    “陈明身为东北坐地户,竟然丧心病狂至此,累计折合超过十三万美金的贪污受贿金额,着实让人心痛——张副局长,陈明是你的学生,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此人直接剑指张安平。
    张安平本就阴沉的脸上,此时如同上了一层墨水一般,他似是没想到有人竟然会把“触目惊心”、“丧心病狂”这样的成语加在陈明的身上。
    张系的成员则是闻言怒目,区区十几万美元罢了,用得着“触目惊心”、“丧心病狂”这样的定论吗?
    “过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竟然是毛仁凤!
    面对这简单明了的“过了”二字,张系之人无不震撼,毛仁凤,竟然会对这样的指控说“过了”?
    清了清嗓子,毛仁凤环视了一圈后,道:
    “诸位,你们有没有看过陈明贪污的详细卷宗?”
    “我看了好几遍——”
    “说实话,以陈明东北督查室处长的职务、权柄,他所涉及到的贪污受贿,大多是参股分红——我觉得明楼明主任,是有小题大做的嫌疑。”
    “过往的贪污受贿案例,多半都是丧心病狂到走私军火、鸦片,压榨、敲诈合法商人,而陈明呢?是拿出真金白银的参股,且没有贪污公款之行为。”
    “我觉得明楼明主任的指控,过于……苛责了,诸位以为呢?”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张系众人无不侧目,反倒是毛系之人,一个个不由嘴角含笑。
    张系之人疑惑:
    毛仁凤,竟然要保陈明?
    这是唱的哪出戏?
    可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这是保陈明,可这心思,太恶毒了啊!
    张安平脸上的墨色更甚一筹,他自然也是明白了毛仁凤的歹毒用心了。
    有人这时候更是捧哏:“局座说得在理,陈明此人,也是对党国有功的,既然是功臣,我也觉得没必要苛责。”
    这句捧哏之后,毛系之人纷纷赞同起来——不知道的人这时候铁定会认为陈明是毛系的干将,才惹得毛系集体出动为其背书。
    一众捧哏之后,有人假惺惺的对张安平道:
    “局座说得在理,明主任的指控,确实严苛了些——张副局长,您怎么看?”
    主座上的毛仁凤,一脸关切的望向了张安平,只是他的嘴角怎么这么怪?
    就好像要拼了命的上翘,却被强行摁住似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