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四点了，李承谦往常这个时候不可能在酒店里，他早上出门之后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走吧，跟我回房间，有点事和你说。”李承谦上午去和金赟、哇吉力敲定了计划，趁着半个小时的空档他回来想把苏玩她们安顿好。
    在电梯的静谧空间苏玩才发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是着急赶回来导致的。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密闭空间里的注视太过炽热，苏玩也说不清是心虚还是如何，她双手放到了身后，生怕肢体动作暴露了她的紧张。
    怕以后，恐怕很难再见了，再相见也会是保持距离的陌生人，或许有时候眼睛也会变得贪婪。
    “没什么，走吧。”
    他跑得口渴，随手拿了苏玩手里的水喝下，径直走向电梯外，没有注意到苏玩表情的片刻不自然。
    电梯开了门，李承谦走在前面拿出房卡，他想把那支林东送给苏玩的枪给苏玩拿上，进门之后他把房卡扔到一边自顾自蹲到抽屉前用钥匙把它打开。
    “你待会儿把枪拿好，怎么开枪我教过你了，一会儿可能局势有点乱，你们躲……”
    枪呢。
    他手一下子冷下来，在思索了两秒各种可能性之后，他转头看去。
    在预期内，那把枪现在就在苏玩手里，枪口对准了他。
    他想站起来，却感觉到一阵疲惫眩晕，跌坐到了椅子上，缓了几口气之后看向举起枪站在门口的苏玩。
    “药？”他笑着摇了摇床边的水。
    “对，你别动，它能让你睡着，不会有别的事，本来是给楼下的巡视准备的……我从酒店里的人身上偷的。你如果现在喊，”苏玩双手握紧枪，“那我就开枪，把人引来了，我不能按计划进行，你也别想活。”
    “你要走？谋划在今天？”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踉跄，苏玩上了膛：“退后！。”
    “你就……那么想我死啊？”他突然有些无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你不该死吗？”
    也是，对于她而言，他死了，也算一种清净。
    他无奈笑了笑，蹲在床边找出了一个镜子，把镜子扔到床的一边让苏玩自己去取：“拿好，它能证明你的身份，去赶火车吧，带着所有人，会有人安排你们上车的。”
    什么？
    她看着手里的镜子突然失神，枪口仍旧高抬着。
    她怎么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了。
    “这是接头的信物，他们认得出来。苏玩，回去吧，很多人都在等你，”他最后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真是，早知道我就不替你想这么多了，自己都想好了。”
    “你，你是……”苏玩这才转过神思来，许多她自以为是解释的异常在这一刻变幻出了另一种解释。
    “11405，你爸的警号。”
    这串数字在这几个月曾经记忆模糊过，如今被人清晰砸到面前，苏玩怔愣着，更多的是无措。
    “你是……”
    “你在想什么？”他笑，“真以为你能碰到一个爱你爱得死心塌地的毒贩，对你百依百顺保护你啊？笨了那么久。”
    他还有心思调笑她两句，抵抗药有点费精神，他找出了水开始猛灌想要加快一下代谢，看向她眼神又变得认真，“走吧，回家。”
    回家。
    说着他推着愣神的苏玩出门。
    苏玩有很多话想问，也不想现在就走，她喃喃着：“林东……”
    “你放心，我来给他找后路，”发现她在退后，他突然发怒，“走啊！”
    他的力气现在才变得完全不可反抗，她被拽了出去扔到门外，想要伸手，他猛地关上了门，砸得她刚刚失去的神魂这才醒转。
    苏玩在门外僵硬片刻，急切转过身地拍着门：“开门，开门……”
    她的声音和敲门声都是由弱变强，从缓到急，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的事。
    “苏玩，走吧，不要回头。”
    他靠着门轻声说，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了他的枪，他得想办法去找金赟了。
    不要回头，不要回忆。
    门外拍红了手的女人一刹那停下了。
    对，她应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一刻。
    “我回去。”苏玩退后两步。
    她声音很小，不能穿过这道门，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彻底转身之前，她喃喃着：“我等你。”
    苏玩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仓库里，她能感觉到眼泪夺眶而出，淌过脸颊滴在地上。
    回想起长久以来他的许多克制和莫名其妙的痛苦，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的亲昵和她的敷衍应付，在这一刻回想起来太荒谬了。
    一路跌跌撞撞她来到了仓库，莫莫已经安排着人静悄悄蹲到了货车上，她焦急等待着苏玩，总算看到她了，莫莫跑上去就发现苏玩的神色显得诡异，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有泪痕。
    “怎么了？哎别管了，快走吧，车已经准备好了。”莫莫拉着她到了车前。
    其他人都已经躲进车里了，苏玩擦干了脸上的痕迹，让莫莫悄悄溜到没有上锁的车门前。
    她本来还需要和这个来开车的人周旋，因为本来是金媛的人，但她跟现在这个司机一对视，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她就明白是李承谦已经把这个人换掉了。
    李承谦。
    也不会是他本来的名字吧，他到底是谁……
    在一团乱麻的思绪里她蹲上了车，发动机启动的那一刻，莫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有了落地的痕迹。
    轰隆的发动机忽然停住，一个刹车之后，同越的声音在外响起。
    “这是什么车？”
    司机打开窗子答道：“金媛小姐的东西。”
    “是吗？等等啊，我接个电话，待会儿我查一下你再走。”
    完了。
    车里的人瞬间崩溃，压抑着的抽泣声不断传来。
    苏玩抱着膝盖蹲在那儿突然空洞着双眼起身：“我去处理，你们先走，按计划上火车。”
    “苏玩，”莫莫拉住她，“你回去之后怎么办？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那儿，会死的！”
    “没事，”她擦干了脸，回头对莫莫浅笑，“我回去找他。”
    莫莫看着她的笑，好像一双眼回望了很长的时间，莫名有一种自嘲却又是释然。
    “你别傻了，你不会信他会保护你吧！”
    苏玩把枪藏好，把手里的镜子递给莫莫，让她到了车站找不到司机的人就亮出这面镜子，苏玩准备悄悄下去。
    她动作又停住了，莫莫想要接着拦着她，她却蹲在边缘朝莫莫笑了笑。
    “我突然，有很多话想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