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夺回秘籍,死死盯著虚若:“累人,还憋气?小和尚,你何处看出此法需憋气?”
他自己修炼此法多年,深知其中確有一处关键运力转换颇为滯涩,需凝神屏息方能全力激发,正是他苦思不得其解之处!
如今竟被一个看似懵懂的小和尚一语道破?
虚若被他突然凌厉的眼神嚇了一跳,缩了缩脖子,隨口道:“就……感觉嘛,你看这里!”
他指了指秘籍上的一处运功图示,“气血走到这儿,是不是像撞到墙,得使劲『嘿』一下才能衝过去?多费劲啊!”
“你就不能让它像水一样,『咻』地一下绕过去,或者轻轻一下『噗』就点破它……”
他完全是把自己优化后的感悟,用最生活化、最偷懒的方式说了出来。
说著还用自己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动作软绵绵毫无力道,却隱含某种奇异的韵律。
那黑衣人如遭雷击,猛地低头看向秘籍。
再回想虚若那看似荒唐的“咻”、“噗”之语,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多年苦修遇到的关隘竟骤然鬆动!
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但一时又难以完全把握。
他再次抬头看向虚若,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惊疑、探究、难以置信。
这小和尚……是真傻,还是假傻?
虚若却被他看得发毛,打了个冷颤,睡意彻底没了。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好啦好啦,你看你的书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得去扫地了,再不下去,管事师兄该以为我掉茅坑里了……”
说完,也不等黑衣人反应,拎起靠在墙角的扫帚,溜溜达达地下楼去了,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那黑衣人站在原地,低头死死盯著手中的《无相劫指》秘籍,口中反覆咀嚼著那几个字:“像水一样……咻……噗?”
他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思索。
他收起秘籍,身形一闪,也如鬼魅般消失在书架阴影之中。
......
另外一边。
虚若溜溜达达下楼,心里还在回味刚才那“咻”一下“噗”一下的感觉,觉得自己的比喻真是生动又形象。
回到庭院,那位老僧依旧在慢吞吞地扫著地。
虚若拿起自己的扫帚,凑了过去,小声嘀咕:“老师父,刚才楼上有个怪人,穿得黑乎乎的,看书还贼小声,把我吵醒了。您说奇怪不奇怪?”
老僧扫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见。
虚若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不过他人好像还行,就是练的指法有点笨,不够省力,我隨便说了两句,他好像还挺高兴……”
沙沙的扫地声依旧,是唯一的回应。
虚若耸耸肩,觉得无趣,便也拿起扫帚,继续研究如何用新悟的轻身技巧,更省力地把落叶归拢。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仿佛楼上的那次遭遇只是一场梦。
虚若依旧过著白天扫地整理、偷閒悟道,晚上听虚云抱怨、偶尔“指点”两句的规律生活。
他甚至都快忘了那个黑衣人的事。
直到几天后,他去整理藏经阁三楼那个相对偏僻的角落。
那里存放的多是些较为生僻、或被认为价值不高的杂论、笔记,平日少有人至,积了薄薄一层灰。
“唉,高处不胜寒,灰尘还多……亏了亏了。”
虚若一边小声抱怨,一边拎著抹布和扫帚,慢吞吞地爬上楼梯。
三楼果然格外安静,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格,投下几道光柱,能看到无数尘埃在光中飞舞。
他找到那片区域,开始例行公事。
先是有气无力地拂拭书架上的灰尘,將有些凌乱的书卷抽出来,掸一掸,再胡乱塞回去。
正忙活著,眼角余光瞥见书架尽头,靠窗的位置,似乎站著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瘦,穿著普通的灰色居士服,背对著他,正捧著一卷帛书看得入神。
他站姿挺拔,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矜持与贵气,与这满是尘埃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咦,还真有跟小爷一样,喜欢泡在这破旧书堆里的怪人?”
虚若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没太在意,继续自己的摸鱼大业。
他弄出的细微声响似乎惊动了那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开闔之间,精光隱现,带著一种久居人上的审视味道。
他目光落在虚若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似乎不喜被人打扰。
虚若见他看过来,出於礼貌,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中的抹布,算是打招呼:“这位居士早啊,这儿灰尘大,小心呛著!”
那中年人见他一副惫懒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轻蔑,仿佛看到了一只碍眼的虫豸。
他並未回应虚若的“问候”,而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冷冷道:“小和尚,你来得正好。”
他扬了扬手中的那捲陈旧帛书,命令道:“將此书卷放回『丙字柒號』书架顶层,手脚放轻些,莫要让外人知晓。”
那语气,仿佛虚若不是寺中僧人,而是他家中可以隨意驱使的僮僕。
虚若一愣,眨了眨眼。
嘿,我这小暴脾气!
你谁啊,口气比玄垢师叔祖还大!
跑我们少林寺藏经阁来充大爷?
若是刚穿越那会儿,他或许还会怂一下。
但现在身负绝世天赋,且深知藏经阁水深,加上本性里那点懒散和不羈被佛经歪理滋养得越发茁壮。
他顿时就有点不乐意了。
虚若没接那书卷,反而打了个哈欠,歪著头看著对方:“这位居士,看你面生得很啊,寺里新来的掛单居士?”
“慧尘师叔没跟你说吗,藏经阁有规矩,自己看的书,得自己放回去。这叫自己的因果自己了,懂不?”
他现学现卖,把刚在某本佛经里看到的词拿来懟人,还觉得自己特別在理。
那中年人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小扫地僧竟敢反驳自己,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瀰漫开来。
但他似乎极擅隱藏情绪,那厉色很快化为一种冰冷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