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仿佛只是这对夫妻因为过度惊嚇而產生的幻觉。
王伍贵几乎要瘫倒在地上,只觉得两腿发软,抖的厉害。
李翠莲回过神来,看著林默的眼神,已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著恐惧、敬畏,又带著一丝抓住最后救命稻草的狂热。
这位林律师……不,这位林大师,绝对是高人!
她猛地想起什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只粉色保温桶,拧开盖子。
一股子咸菜混合著冷馒头的朴素气味,瞬间瀰漫开来。
李翠莲从里面掏出几个用塑胶袋仔细裹好的咸菜疙瘩和两个干硬的白面馒头,双手捧著,颤巍巍地递到林默面前。
“林……林大师!我……我身上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就这点乾粮,您要是不嫌弃……”
她的声音带著哭腔,这是她能拿出的,最实在的东西了。
林默的目光没有看那些馒头,而是落在了她那只举著东西的右手上。
手腕上缠著廉价的纱布,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毕露,几根手指因为常年干粗活,关节粗大,指甲缝里还残留著洗不掉的污垢。
就是这样一双手,此刻却捧著她全部家当,想要换取一个公道。
林默心中微动,那股子因为做法事而產生的疲惫和烦躁,忽然就散去了不少。
他冲李翠莲摆了摆手,打断了她那带著哽咽的话。
然后,在李翠莲和王伍贵惊愕的目光中,他从那身宽大的藏青色道袍內袋里,摸出了一个红色的封包。
他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李翠莲的手里。
“先去『民生鑑定所』做个工伤鑑定,就说是我介绍的。”
这个封包,是他今天下午那场“过桥法事”的酬劳,刚从后院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爹——林正方手里领的,还没捂热乎。
李翠莲低头一看,手里的红封包沉甸甸的,入手质感极好。
可当她看清上面用烫金毛笔字印著的四个大字时,差点没把封包给扔出去!
——“往生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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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玩意儿也太嚇人了!
往生,不就是一个人死翘翘的意思吗,还吉祥个p。
“不不不!林律师,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李翠莲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要把红封包推回去。
这钱拿著,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
“拿著。”
林默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直接將那个写著“往生吉祥”的红封包,轻轻放在了那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上。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墙边那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
书架上没有《道藏》,也没有什么《符籙大全》,而是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种法律典籍。
《刑法》《民法典》《公司法》……甚至还有一本《婚姻家庭编案例指导》。
林默精准地从中间层抽出了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劳动法释义》。
他单手拿著书,手指熟练地翻动著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最后,停在了某一页,用手指將那一页的页脚,轻轻折了起来。
他拿著书走回来,放到桌上,推到李翠莲面前。
“你这情况,属於工伤。”
他的语气,又从刚才那个神秘莫测的“林大师”,变回了那个沉稳冷静的“林律师”。
“按照法律规定,不仅不用你赔那个什么瓶,恆通公司还必须支付你的全部医疗费、误工费,以及相应的工伤赔偿金。”
他顿了顿,抬眼看著已经完全呆住的李翠莲还有他身旁的王伍贵,补充一句。
“明天上午九点,到我工作室来。”
“带上你的身份证、劳动合同,还有以前的工资条,能找到的都带上。”
李翠莲下意识地问:“就……就是这里吗?”
问得心惊肉跳。
真的是怕了,她不想再来这里。
甚至有那么一闪念,就算放弃这个官司,也不想再来。
王伍贵也是眉头紧锁,心里像堵了把,闷得慌。
他嘴上没说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態度。
林默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似乎向上翘了一下,但快得让人抓不住。
“我的工作室,不是这里。”
他报出了一个地址。
“城隍庙街38號,门口掛著一个『代写文书』的木牌。”
“別走错了。”
待李翠莲和王伍贵走后,林默这才想起,父亲好像有什么顶重要的事。
赶紧回到正厅。
“那女人的命盘带著煞,流年不利,最近正犯小人,她碰上这事也不奇怪。”一见面,父亲林正方就说。
林默以为今天在偏厅那点事,他父亲压根不知道。
搞了半天,原来老头子躲在哪个角落里,把全程都给“监视”了。
老奸巨猾。
林默不由得在肚子里揶揄道。
他刚要开口,问有什么事。
父亲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打个手势,示意林默坐好,別乱说乱动。
事儿来了。
林默告诉自己,唯有噤声。
同时正了正坐姿。
只见父亲佝僂著腰走到边上的铁柜边,从裤带上取下钥匙打开铁柜,捧出一个用红布裹著的东西。
那红布很有年头,上面星星点点粘著不少硃砂。
揭开红布,里面是个漆黑的木盒子,木盒子更显老旧,却很结实。
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方深色古砚台。
这块砚台在整个家族的份量,丝毫不亚於身家性命。林默早有耳闻,只是从未接触过。
父亲每次用它写符时,所有人都得退避三舍。
“这是我们林家祖上传下的宝。”把砚台轻轻摆放到桌上,点了三炷香,拜过之后,林正方才开口,“我干不动了,现在我把它传给你。”
话中有遗憾,有期盼,有唏嘘和不舍,更有深深的嘱託。
林默脑袋“嗡”了一下。
此事万分重大。
曾听父亲说过,近年出现一个叫“天启会”的邪恶势力,既为害乡邻,更对正道不利,不可不防。
一旦遇上必是殊死之战。
同这样的东西爭斗,除了本事,还得有足够体力。
父亲说“干不动了”显然意有所指。
无需多言,接下来就是净手上香,三叩九拜。
林正方用硃砂將林默的生辰八字写在砚台背面,然后反过来把正面朝上,携林默再拜。
少倾,硃砂慢慢渗进砚体,但见黝黑的砚池中渐次浮现一片淡淡的乳白波纹。那波纹经久不散。
真箇是魔法砚台。
见此情景,林正方大喜过望。
“成了,成了!”
林默没有告诉父亲,这会儿他身体里有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