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王府一行並不危险。
虽然他接了叶孤城一剑,但隨后就看到满楼和金九龄,已备好酒菜在等著他。
当这些人聚到一起,怎么能不喝酒?
陆小凤一直喝到深夜。
当他回到客栈的时候,並没有见到薛冰。
沈醉和欧阳情已经离开去忙他的计划,薛冰绝不会和他们一起走。
因为陆小凤知道,薛冰一定会等他。
可是薛冰不在这里。
陆小凤只能想到一个法子找到薛冰,那就是去找蛇王。
蛇王居然还没有睡,看见陆小凤找来,也並不吃惊:“我正在等你。”
陆小凤道:“你在等我?你知道我会来?”
蛇王点点头。
陆小凤道:“薛冰来过?”
蛇王道:“她一直在这里喝酒,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话。”
陆小凤道:“她说了什么?”
蛇王道:“她说你不是个东西,也不是个人。”
陆小凤苦笑道:“她在哪里?”
蛇王突然沉重道:“她一定要走,我只好派两个人在后面保护他,可是已有人发现那两个人的尸体,薛姑娘却不见了。”
尸体是在暗巷中发现的,伤口在眼睛上,他们已被绣成了瞎子。
“绣大盗!”陆小凤全身冰冷。
……
沈醉没有看戏,他当然不会大半夜跟在陆小凤后面看戏。
他正在西园最宽敞的屋子里,和三个美人一起饮酒。
薛冰、欧阳情都是绝顶的美人,但公孙大娘却好像更胜一筹。
那並不是样貌身段的原因,而是一种气势。
陆小凤曾说,在沈醉不笑的时候,有一种要人命的气势,那么公孙大娘的气势就是美。
她的武功也確实需要极致的美才能使出。
公孙大娘看著沈醉喝下欧阳情捧到嘴边的一杯酒,嘆气道:“我因为四妹和七妹一样都是处女,才確定她们绝不是金九龄的內奸,叫她来找你,没想到却被你摘了去。”
沈醉有些尷尬,男欢女爱本是寻常事,但这种对方家长兴师问罪的既视感,总叫他有几分心虚。
欧阳情娇嗔道:“大姐——”
公孙大娘摸了摸胳膊:“好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会撒娇。”
沈醉轻咳一声,道:“陆小凤明天晚上会来西园找你。”
公孙大娘道:“这又是內奸给金九龄通风报信。”
沈醉道:“以你的脾气,会发生什么?”
公孙大娘冷冷道:“影响我办事的人,当然要杀。”
薛冰也来了一声:“大姐——”
声音甜腻得齁人。
公孙大娘道:“你不是最爱吃栗子,我到时候就卖他几斤栗子,他若惦记著你,就绝不会吃得下去,若吃得下去,就叫他肠穿肚烂!”
什么样的栗子会叫人肠穿肚烂?当然是熊姥姥的炒栗子。
而熊姥姥,正是公孙大娘的身份之一。
沈醉顿了顿,道:“还是给他些正常的栗子。”
公孙大娘道:“你对他这么没信心?”
沈醉道:“是对你的猜测没信心,有些人会茶不思饭不想,有些人却会细细品味思念旧人。”
公孙大娘:“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沈醉道:“你有没有思念过一个人?你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喝酒?”
公孙大娘不语,当你的爱人生死未卜的时候,她曾经最爱的食物,岂非比酒更要醉人?
……
第二天,沈醉都在西园里和三人吃吃喝喝,鼎湖上素已经吃过,罗汉斋面也是一绝。
到了晚上,公孙大娘去办事,薛冰跟著去看戏,房间里又只留下沈醉和欧阳情。
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欧阳情比之前更加热烈,好像要把沈醉揉进身体里。
月亮下起了雨,绵密温润。
月亮也会下雨么?或许那不是雨,是月亮的泪水。
为什么月亮会流下泪水?或许是她的心被反覆挑动填满,颤动不已。
待云消雨歇,欧阳情披上衣服,拿著圆月弯刀坐在桌前把玩。
沈醉道:“这么喜欢,不如送给你。”
欧阳情道:“我喜欢的不是刀,是上面的字。”
沈醉道:“字在刀上,要送只能一起送。”
欧阳情道:“你捨得?”
沈醉道:“你若要我摘星星给你,我还要头疼,这不过是一把刀。”
欧阳情道:“是你师门世代相传的刀,它一定很特別。”
沈醉道:“確实很特別,我的刀法,用它可以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力,用別的刀就只剩下九成。”
欧阳情道:“既然如此也要送我?”
沈醉道:“即便如此也要送你。”
欧阳情的手从刀上移开,在沈醉的胸膛轻抚。
圆圆的月亮又被水光浸润。
窗外传来蛙鸣,夹杂在风声、水声、还有瓦片的摩擦声中。
没有大风,瓦片怎么会摩擦?
沈醉如箭一般窜到窗外,一道黑影在房顶上迅速远去。
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醉没有去追,他只穿了条褻裤。
回到屋子里,欧阳情却不见了,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那柄刀。
如月亮一样弯弯的刀。
她去了哪里?
沈醉快速打量了一眼房间,没有打斗的痕跡。
他知道欧阳情是自己走的,因为没有人能在他的附近,在如此短的时间內不著痕跡地掳走欧阳情。
他又出去找,刚一出门,一道薄薄的刀锋已贴到他的肋下!
这一刀无声无息,只消再进几寸,就可以在沈醉的肺下刺出一道伤口,血会涌进胸腔,叫他很快死去。
但那刀锋却无法再进了。
因为持刀的人已开膛破肚,肠子肚子一股脑涌出来,还在不停痉挛。
不管是谁受了这么重的伤,手上都不可能还有力气。
沈醉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甩甩手转身回到了房间。
他只是坐到桌子前,开始喝酒。
这一喝就喝到了天亮,欧阳情没有回来,公孙大娘和薛冰也没有回来。
沈醉突然笑了,笑得很轻鬆,眼睛又变得弯弯。
“你真是个很特別的人。”
沈醉侧头看去,竟然是公孙大娘。
“换成是我,现在一定笑不出来,你居然笑得很开心。”
公孙大娘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沈醉道:“为什么笑不出来?”
公孙大娘道:“你的女人拐走了你的刀,还串通別人来杀你,怎么能笑得出来?”
沈醉道:“我笑,只因为我知道她还很安全。”
公孙大娘道:“哦?”
沈醉道:“你们都没有回来,是不是说明你知道这件事。”
公孙大娘道:“我知道。”
沈醉道:“你虽然杀人如麻,但对姐妹却很好,你不会允许她涉险。”
公孙大娘道:“不错,她现在很安全。”
沈醉道:“那我当然可以笑。”
公孙大娘道:“你不怪她?”
沈醉道:“我为什么要怪她?”
公孙大娘道:“她拐走了你的刀,还串通別人来杀你。”
沈醉道:“刀,她想要就可以拿去,至於杀我,谁能杀的了我?”
公孙大娘嘆气道:“我还想替她解释几句,现在看来,我本不必回来的。”
沈醉道:“你本就不必回来。”
公孙大娘正要开口,就听他继续说道:“我若不怪一个人,谁也休想叫我去怪他,我若要怪一个人,谁也绝不可能阻止我。”
將酒喝尽,沈醉飘然起身。
公孙大娘道:“你做什么去?”
沈醉道:“造一把兵器,收一些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