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潮水，漫过一节节课程，漫过一次次课间討论，悄无声息地淌过。
    林妤茉早已適应了一班的节奏，身边有熟悉的人，难题转头就能和池澪討论，连晨光落在课本上的角度，都变得熟稔起来。
    这天下课铃刚响，张雅雯就抱著习题册，捏著笔的手指微微泛白，一步步挪到池澪桌前。
    她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 —— 毕竟，谁都看得出她总借著问问题的由头往这边凑。
    其实她手心早就冒汗了。
    看著池澪低头整理笔记的侧脸，再瞟一眼旁边正写题的林妤茉，心里像被猫爪挠著。
    他们俩实在太近了：討论题时头会凑到一起，池澪总將白色保温杯装满水放在林妤茉桌角。
    甚至上次运动会，池澪跑1000米时，林妤茉手里攥著的矿泉水，最后也被他接了过去。
    这些画面像小石子，在她心里砸出一圈圈焦虑的涟漪。
    她喜欢池澪太久了，从初中第一次见他站在领奖台上开始，为了能和他同班，她熬过多少个刷题的夜晚，可他眼里好像从来没有她。
    上学期开始，他突然有一天不给她讲题了，总推给文砚楠或江柏舟。
    “池澪，这道数学题……” 张雅雯的声音有点发紧，把习题册往他桌上推了推。
    池澪抬眼，目光在题目上扫了一圈，没说话，拿起铅笔就在空白处演算。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张雅雯偷偷打量他——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很清晰，睫毛比女生还长，可这份好看，从来不属於她。
    林妤茉握著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墨点。
    她假装专心写题，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瞟：张雅雯的耳朵红了，池澪的眉头微蹙，是在认真看题的样子，她飞快地收回目光。
    没一会儿，池澪放下笔，把习题册往身后的江柏舟那边一推：“解析写在旁边了，你教她。”
    江柏舟 “嘖” 了一声，暗自腹誹 “又来”，脸上却堆起笑：“语文课代表，来，我给你讲，这题得用参数方程……”
    张雅雯的肩膀垮了垮，眼里的光暗了暗，却还是顺著台阶应道：“谢谢你，江柏舟。”
    池澪没看他们，伸手就拿起林妤茉桌角的白色保温杯，起身往外走。
    林妤茉嚇了一跳，笔差点掉在地上——他怎么突然拿她的杯子？她还以为他发现了，她明明很小心的偷看。
    等池澪打水回来，张雅雯刚拿著习题册回座位，椅腿划过地面的声音很轻。
    “看的很开心吗？” 池澪的声音里带著点戏謔。
    池澪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
    林妤茉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她盯著草稿纸上那个墨点，假装没听懂：“啊？什么意思啊？谢谢你啊，池澪。”
    她的演技实在拙劣，连自己都觉得心虚。
    少年低笑了一声，將保温杯轻轻放在她面前。
    杯盖没有拧紧，一缕白雾裊裊升起，带著茉莉的清香。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杯身：“烫，晾会儿再喝。”
    林妤茉注意到池澪的袖口沾了水渍，显然是打水时匆忙溅上的，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
    四月的阳光已经带了些灼人的温度，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哨声刚落，林妤茉就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后排两个同学在低头刷题，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林妤茉拉开椅子坐下，先把物理试卷推到一边——那上面的分数足够让她鬆口气，选择题全对，最后一道压轴题的解题步骤还被老师用红笔圈出来，写著 “思路清晰”。
    真正让她头疼的是化学。
    她把试卷摊开，手指点在那道错了的工艺流程题上，眉头轻轻蹙起。
    明明上课听了，笔记也记了，可一到实战就卡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思路。
    窗外的蝉鸣渐渐响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试卷上，晃得人眼睛发。
    林妤茉拿出草稿纸，把题目里的反应方程式重新写了一遍，又在旁边標註出每个步骤的反应条件，一行行写得工工整整。
    写错了就划掉重写，橡皮屑在桌角堆起小小的一座山。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计算步骤验算无误时，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於放鬆下来。
    原来问题出在中间那个容易被忽略的副反应上，只要把这个变量考虑进去，整个流程就通顺了。
    林妤茉把笔帽扣好，往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 “咔噠” 声，整个人像被重新抻开的弹簧。
    桌角的化学试卷被风吹得翻了页，露出池澪的名字——他的化学又是接近满分，卷子乾净得像列印出来的標准答案。
    池澪的优秀从不是偶然。
    他从不是那种靠天赋就能轻鬆领跑的人——课间別人閒聊时，他总在刷题。
    晚自习结束后，教室最后熄灭的那盏灯里，十有八九能看到他的身影。
    就连假期时，他隨身的背包里也总装著竞赛辅导书，趁空隙去图书馆。
    聪明是他的底色，可真正让他稳居前列的，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律与韧劲。
    他身边的人也大抵如此。
    江柏舟总爱掛著 “昨晚打游戏到半夜” 的幌子，可林妤茉不止一次在早自习前，看到他偷偷用修正带改著熬夜写的物理错题；
    文砚楠看似对成绩漫不经心，书包侧袋里却永远装著记满公式的便签纸。
    他们嘴上说著 “隨便考考”，背地里却把每一分钟都掰成两半用 。
    这世上哪有什么凭空掉下来的成功，不过是把別人看不见的辛苦，揉进了日復一日的坚持里。
    而池澪，更是把这份努力做到了极致。
    明明家世出眾，起点已是別人的终点，却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林妤茉有时看著他伏案做题的侧影，会忽然明白：真正的优秀从不是用来仰望的，而是像这样，明明站在高处，却仍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