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冉看著她泛红的耳根，忽然拉著她往终点走：“小茉莉，既然这么纠结就別纠结了。我们先到终点，你到时候如果想递，那就去；不想的话，我们就当为同学加油了，谁也说不出什么。”
    两人挤过围观的人群，先给七班那两个站在起跑线旁的男生鼓了劲。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最外侧的跑道——池澪正站在那里做最后的拉伸，黑色运动服的袖子被他擼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就在这时，一个穿著白色运动服的女生走到池澪身边，是一班的张雅雯。
    军训时她和池澪同为標兵，站在队伍最前面时总是腰背挺直，此刻正笑著跟池澪说话，手里还拿著条乾净的毛巾，像是在安慰他別紧张。
    池澪的神色淡淡的，只是偶尔点下头，目光越过人群，不知落在了哪里。
    他站在香樟树投下的阴影里，半边身子浸在凉荫里，半边被阳光照著，明暗交界的轮廓像幅精心勾勒的素描。
    “看到没？”
    宋星冉碰了碰林妤茉的胳膊，“人家標兵都互动上了，你再不动手，连矿泉水瓶的影子都摸不著了。”
    林妤茉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又攥紧了些。
    眨了眨眼，把心里那点莫名的涩意压下去，转身跟著宋星冉往终点线走。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卑，是害怕。
    她特意从班级区域多拿了几条毛巾，叠得整整齐齐攥在手里，指尖被矿泉水瓶的凉意浸得发僵。
    广播里报出第一组参赛名单，七班的男生王浩宇就在其中。
    发令枪响的瞬间，林妤茉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看著那个平日里总爱调皮的男生咬著牙往前冲，虽然到第三圈就被拉开了距离，衝过终点时还是排到了第三名。
    “不错啊王浩宇！” 她跑过去时，男生正扶著膝盖大口喘气，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林妤茉把水递给他，又塞过去条乾净毛巾，“別立刻坐下，慢慢走两步。”
    王浩宇接过水的手都在抖，眼神飘来飘去不敢看她，憋了半天才挤出句 “谢、谢谢林同学”，逗得旁边的宋星冉直笑。
    等安抚好他，第二组的选手已经站上了起跑线。
    林妤茉刚回到终点，目光就被最內侧跑道的身影牢牢吸住——池澪站在阳光下，黑色运动服被风掀起衣角，露出里面灰色速乾衣包裹的紧实腰线。
    他微微低头繫鞋带，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明明是激烈比赛前的瞬间，周身却透著股沉静的少年气。
    发令枪再次响起，十二道身影同时衝出。
    林妤茉的心跟著提了起来，看著池澪始终保持在第三的位置，步频稳定得像节拍器。第一圈结束时，他甚至还抽空调整了下呼吸，黑色的身影在红色跑道上划出流畅的弧线。
    “加速了加速了！” 宋星冉突然拽住她的胳膊。
    果然，第二圈刚过弯道，池澪像按下了开关的引擎，双腿迈开的幅度骤然变大，手臂摆动的频率也快了起来，林妤茉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矿泉水。
    他从第三追到第二，又在最后一百米时猛地发力，像道黑色闪电超过了领跑的男生。
    林妤茉看著他在阳光下跃动的身影，心跳隨著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池澪衝过终点线的瞬间，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操场的顶棚，林妤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半秒。
    她看著他扶著膝盖弯腰喘气，黑色运动服后背洇出大片深色的汗渍，阳光把他额前的碎发照得透明，每一滴滑落的汗珠都像裹著金粉。
    刚鼓起勇气往前挪了半步，就看见三班文艺委员举著运动饮料挤到池澪身边，张雅雯也紧跟著递上毛巾。
    林妤茉的脚步顿住了，攥著矿泉水的手指突然发紧——原来真的有这么多人等著给他递水。
    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想转身躲回人群里，手腕却像被无形的线牵著，目光怎么也离不开那个身影。
    就在这时，池澪突然抬起头。他的视线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像是有某种引力。
    少年微微蹙了下眉，没有接张雅雯递来的毛巾，也没看那瓶粉色的运动饮料。
    林妤茉看见他嘴唇微动，对身边的女生们说了句什么——大概是“不用了”，因为张雅雯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少年拨开人群向她走来，黑色运动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每走一步，林妤茉的心跳就快一分。阳光在他身后流淌，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周围的欢呼和脚步声仿佛都慢了下来，林妤茉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池澪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一步步漫过她的白色运动鞋。
    少年停在她面前半步之遥，带著刚跑完一千米的热度和汗水的气息。
    他微微低头，睫毛上还掛著细碎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目光先落在她紧攥的矿泉水瓶上，又抬起来撞进她的眼里，声音带著运动后的微哑：“在等什么？”
    林妤茉的脸 “腾”地烧了起来，慌忙把水和毛巾往前递，指尖不小心蹭到他温热的手掌，像触电般缩了缩：“恭、恭喜。”
    池澪接过水，拧开瓶盖时指节绷得很紧。
    他仰头喝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有几滴水珠顺著脖颈滑进衣领，没入深色的布料里。
    他放下瓶子时，嘴角勾起个极浅的弧度，眼里还带著未散的水汽：“谢谢。”
    林妤茉看著他仰头喝水的侧脸，喉结隨著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有汗珠顺著他的下頜线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颗坠落的星星。
    “我以为...”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会有很多人给你送水。”
    池澪放下空了一半的瓶子，突然倾身靠近。
    林妤茉闻到他身上阳光和雪松的气息，混合著运动后特有的热度。
    “但我在等的是这瓶。”他轻声说，热气拂过她发烫的耳尖，“从跑之前就在等。”
    风突然掀起他的衣角，带著雪松混著阳光的味道扑过来。
    林妤茉看著他手里那瓶贴著七班標籤的矿泉水，忽然觉得刚才所有的紧张都有了答案——原来有些步子，哪怕迈得再犹豫，只要对方肯朝你走来，就不算晚。
    宋星冉在后面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用气声说：“看吧，我就说他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