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死!”
陈长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等他回到黄沙宗,必会与那位刑罚堂的刘长老对峙,哪怕只是简单问询周明远,我们今日的言语便会破绽尽出。”
“而且此人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届时,盛怒之下的此人,必会再次杀来!到时候,对我陈家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更何况,此人要夺走坊市七成收益,这摆明了是要断我们根基,就算我们给了,难道就能满足此人的胃口?尝到甜头后,以此人的霸道行径,估计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直至將我们彻底榨乾!”
“既然没有退路可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陈长生的声音冷冽如冰。
“可...可,长生,那可是紫府修士啊!”陈同震声音发颤,即便对陈长生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但境界的鸿沟如同天堑,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紫府与筑基,云泥之別!我们如何能......”
“七叔公,”
陈长生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剑,“正常情况下,两个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杀人,有些时候,实力並不是决定一切的因素。”
“此人既然刚才没有动手,便给了我准备的机会,加之他对我等如螻蚁般轻视,便是他最大的破绽。”
“三天时间,够了!只要我准备充足,未必没有机会!”
陈长生想的很清楚,在转修《混沌造化经》后,他根基之深厚远超同阶不知多少倍。
即便是已经比正常筑基后期要强出不少的赵乾,在他面前,也丝毫不是对手。
且他刚才也感受过赵玉真的气息,虽说確实强大,但却並没有感受到那种无法逾越的鸿沟之感。
这说明赵玉真很可能只是紫府初期,而且根基不算特別扎实。
而他虽未达紫府,但灵力之精纯程度,他自认为,即便有所差距,也不会差上太多,毕竟他也已经筑基后期。
混沌造化经给他的提升,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巨大,只是他之前一向小心谨慎,没有绝对把握从不轻易涉险。
但眼下赵玉真的威胁近在眼前,已是退无可退,再不搏上一搏,就可能连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甚至,刚才在坊市內,面对赵玉真的盛气凌人,他就已经想过要动手了,只是坊市內人多眼杂,七叔公也在身边。
一旦动手,后果难料,这才强行强行忍下。
“可是,长生,即便如此,你毕竟才筑基,而那位却是实打实的紫府……”
陈同震的声音依旧充满忧虑,“那可是紫府修士啊!跺一跺脚整个沙海地界便要抖三抖的人物,即便在黄沙宗內也有极高的地位,其实力更是……”
“七叔公,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陈长生目光沉静,“我也想低调发展,积蓄力量,徐徐图之,但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您想过没有,若我们什么都不做,三天后此人发现我们在欺瞒他,后果会是如何?”
陈同震一滯,以刚才赵玉真的行事风格,他当然明白后果,必然是血流成河!整个陈家,恐怕都要毁於一旦。
“长生,万一……万一此人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霸道呢,会不会只是因为赵乾陨落,气极攻心,三天后气就消了。”他张了张嘴,无奈说道。
“七叔公,你觉得呢?”陈长生目光平静地反问,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没有任何侥倖的冷静,“將家族的存亡,寄託於敌人可能存在的、虚无縹緲的『仁慈』之上?”
“黄沙宗的人若是仁慈,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般霸道行径了。”
陈同震闭上眼睛,他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没能拦著陈长生去击杀赵乾了,若是拦住,再怎么周旋,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总归……不至於让一位紫府长老亲至,且如此暴怒。
但他知道,后悔亦是无用,他们陈家想要崛起,以黄沙宗的行事风格,即便没有赵乾之事,也说不定会有其他事发生。
赵玉真的出现,不过是让这场衝突提前爆发罢了。
他睁开眼,眼中满是苦涩,“长生,以往你做任何决定,七叔公都不会拦著,但此次,你万万不可在涉险了,你面对的,毕竟是一位紫府修士,其实力,远非赵乾之流所能比。”
“其他的七叔公都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此次,你万一……万一若是失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陈家……”
“我们陈家……唯一的希望,可就没了!”
老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惧与担忧,那是对绝对力量差距的本能畏惧,更是对家族唯一希望可能陨落的深切恐慌。
“这样吧,长生,此事你就不用出面了,一切交给我这把老骨头去周璇,所有后果,我来承担,若是三日后那人真兴师问罪,我来出面,我就说...就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欺上瞒下,与你无关。
“大不了...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赔给他!只要你在,家族所有损失,就都能接受!”
老人声音颤抖,眼神却是异常坚定,带著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只要能保住陈长生,保住陈家这最后的希望,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
陈长生看著七叔公这副模样,心中亦是沉重,但目光依旧坚定如铁:“七叔公,不必!”
“我说过,那人既然刚才没有动手,便给了我准备的机会,只要我准备充足,紫府又如何,我亦有信心將其斩於马下!”
说著,陈长生也不隱藏了,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原本刻意压制的筑基初期修为节节攀升,一股远比寻常筑基后期修士更加浑厚精纯的多的灵力波动瀰漫开来。
虽比不上紫府,但也极为夸张,让近在咫尺的陈同震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这是筑基后期?!!不,这灵力的精纯与厚重,怕是比寻常筑基后期强上不知多少!”
陈同震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著陈长生,“你何时突破的?而且这灵力...”
“七叔公,这才是我的真实修为。”陈长生目光如炬,缓缓收敛了外放的气息,“我说过,我之前得到过一些机缘,现在也转修了一种特殊功法,根基远比同阶深厚,灵力质量也远非普通筑基后期可比。”
“那黄沙宗紫府虽强,但观其气息,根基应该不算牢固,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隨即,他掌心一翻,两张之前他从黄沙宗坊市购买的“破空遁符”出现在他手中,灵光流转。
“此符籙,可瞬息间远遁百里,即便是不敌也大概率能全身而退!况且,我还有其他底牌,那位黄沙宗紫府只要敢来……”
“我只要提前准备,路上设伏,便有信心,让他有来无回!”
感受著陈长生的气息,看著他手中灵光湛湛的遁符,陈同震怔了怔,儘管如此,他依旧有些心里没底。
但看著陈长生那沉稳如山、杀伐果断的眼神,他终究是缓缓点了点头。
陈同震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
眼前的少年,早已不是需要他时时庇护的族中后辈,而是一个真正有魄力、有手段、更有承担家族兴衰之决心的族长。
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终於也闪过一丝决绝:“好!长生,七叔公信你!你说怎么做,七叔公和你族中上下,必定全力配合!”
“七叔公,”陈长生扶住老人微微颤抖的手臂,语气坚定,“您放心,我不会拿家族命运开玩笑,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
“此战,我说有把握,便是有把握!您无需和我前往,也无需族內有任何助力,只需稳住坊市,对外宣称我闭关即可。”
“三日后,我必归来!”
“等等,长生,那你的具体计划是…?”陈同震连忙说道,他还是怕陈长生一时冒进,出现意外。
陈长生眼神微眯,寒光闪烁,压低声音道:
“计划?关键在於三点:地利、突袭、以及……攻其不备!”
说著,陈长生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大致就是在黄沙宗距沙海地界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一座隱蔽的绝世困阵。
以他现在的阵法能力,完全能做到这一点,三天时间也完全足够他布置。
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眾多符籙,他准备毫不保留,全部用出,利用数百张二阶符籙,配合阵法。
届时数百张符籙瞬间齐发,符光冲天,任凭他赵玉真有紫府修为,在这精心布置的杀局中也必遭重创!
甚至是当场殞命!
不仅如此,除了符籙和阵法外,陈长生还有一张底牌,那便是在他造化仙葫中蕴养已久的灵宝飞剑四九。
此物之前他链气期时,就已能发挥出不俗的威能,强到无需他催动就能自行护主,显然是是远超紫府境界的至宝。
现在他又已达筑基后期,就算依旧不能完全发挥出应有的威力,但也相比练气期时能大幅提升。
斩杀紫府,想必也不在话下。
如此三重杀招层层叠加,阵法、符籙、飞剑四九,陈长生相信,即便赵玉真再强,只要踏入阵法,也定难逃此劫!
陈长生一一说著,然而,他刚话至一半,坊市议事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是六叔陈尘仁赶了过来。
陈尘仁快步走入殿內,脸上带著几分急切和喜悦,但当他看到破碎的殿门和殿內凝重的气氛时,脚步不由得一顿,神色也收敛了几分。
“长生,七叔。”他先是行了一礼,目光扫过地上的碎屑,眉头微皱,“这是……?”
陈长生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六叔,你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陈尘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快速说道:“是这样的,就在刚刚,家族来了一位自称是是黄沙宗执事周明远的人。”
“说是奉了刘长老之命,前来商谈坊市和沙海联盟的具体事宜,由於你和七叔都不在,我便先安排他在迎客殿用茶,自己立刻赶来稟报。”
陈长生微微一愣,与七叔公对视一眼,后者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长生,周明远这个时候带来,难道说,他们之前真的是在观望,而现在…他背后那位掌管刑罚的刘长老已经答应了?”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不管如何,只要能把握住刘长老,赵玉真说不定就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陈长生略微思索,“什么情况?先来了一位黄沙长老,如今周明远又来了,难不成这位刘长老,和刚才那位不和?”
“还是说,他就不知道刚才那人前来?看到我们度过赵乾和马卫兴的危机后,才决定拉拢我们?”
陈同震却说道:“长生,不管如何,这总归是个转机!我们不如先听听周明远怎么说?若能借刘长老之势牵制刚才那位,或许就不必行那险招了!”
陈长生点了点头,迅速做出决断,“好,我这便回家族一趟,看看周明远怎么说。”
说著,他又看向陈同震,“七叔公,情况可能没你想的这么乐观,也不知这周明元知不知刚才那位紫府到来,要是不知,且得知刚才那位要我们坊市七成收益后,还会不会支持我们,可就不知了。”
“况且,他和其背后刘长老的胃口,也不一定就小!”
对於周明远的到来,陈长生並不乐观。
陈同震闻言脸上的喜色也迅速退去,但还是说道:“好歹……也是个机会不是。”
陈长生点了点头,“不错,但我不能將希望全部寄予周明远身上,此人的先前的做法,七叔公你也不是不知。”
“这样吧,我先去与他谈上一谈,若是周明远临阵退缩,我便计划不变,否则一旦错过时间,便当真危矣。”
“好,长生,我与你一起去。”
陈同震连坊市也不坐镇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便与陈长生一同向玉泉峰赶去。
陈尘仁则留在殿內,看著已经破碎不堪的大殿,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的他脸上满是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