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厕所。
但凡人还健康地活著,拥有正常运转的消化系统,就不可避免需要面对这个问题。
就像是人生。
你总是无法避免要与污秽打交道。
何况这些污秽都是你自己的產物。
现在的楚子航就陷入了人生道路上的困境。
她有些尿急。
这是必须在厕所里才能解决的问题。
至少对於道德观念健全的人类来说,是这样的。
一直以来,楚子航以为自己对於性別一点也不在意。
无非是平时盯著她看的人里多了一些男性。
仅此而已。
对她的日常生活毫无影响。
直到她来到了学校的厕所门前。
男厕所还是女厕所,这是一个问题。
楚子航陷入了沉思。
她如果进入女厕所,那么女生们会认为她在耍流氓。
她如果进入男厕所,那么她会觉得自己在耍流氓。
当一个人站在厕所门口进行长时间的思考时,大家一般不会將他认定为正常人。
但这个人是楚子航的时候,人们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如此优秀,是女生们的暗恋对象,男生们的榜样与头號大敌。
当然,现在也是部分男生的暗恋对象,部分女生的头號大敌。
每当他们成绩不符合老师的期望时,楚子航的名字总会出现在他们的耳边。
每次校运动会,楚子航总是会夺得一个又一个的金牌,顺便打破一下记录,给后来者一个难以逾越的天堑。
课间的广播中,也经常会播报楚子航又获得了某个竞赛的奖项。
总之,一个如此优秀的人,是不可能不正常的。
如果你觉得她不正常,那么其他人就会觉得你不正常。
但楚子航觉得自己或许不太正常。
她在厕所门口一直等到了课间结束。
上课铃声已经打了两遍,所有人都离开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的教室里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
楚子航终於做出了决定。
她进入了女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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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不是个自恋的人。
他对於自己的认知很明確,就是个除了游戏打得好以外一无是处的衰仔。
作为学生,如果在最重要的成绩方面一塌糊涂,那么你就会被视为糊不上墙的烂泥。
“烂泥”路明非因为暑假作业的问题被叫到办公室,挨个接受所有老师的训斥。
“路明非,我记得很清楚,暑假第一天是个大晴天,你为什么要在日记里写成雨天?”
“因为那天我的心在下雨。”
路明非隨口胡扯道。
他的日记是到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写的,谁记得第一天的天气啊?
老师你不会真的有写日记吧?
“那你的日记为什么每篇都这么短?”
路明非心里有些紧张,白烂话脱口而出。
“日记就像是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
语文老师都被气乐了。
办公室里充满欢乐的气息。
好在老师们没有为了作业问题就要叫家长,只是让他在这周內把作业补完。
路明非抱著作业,哀嘆著回到了教室。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
大部分学生现在都在食堂,或者蜂拥去小卖部买些吃的。
零钱特別充裕的,也会去学校外边吃。
类似苏晓檣这种富裕家庭的大小姐,除了入学时的军训,路明非从来没在食堂或是小卖部这种地方见到过她。
现在顶著大太阳去食堂,也只能排著长得要死的队伍,抢一些残羹剩饭。
不如多等一会儿,再去小卖部买块麵包之类的垫垫肚子。
到时候排队的人也能少一些。
路明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没做完的暑假作业愁容满面。
谁能想到老师居然真的会看他的作业,明明班里有好几个同学甚至一个字都没动过,却只有他一个人被发现。
克制住打个盹的欲望,路明非开始补作业。
“吃过了吗?”
零的声音传来,让沉浸在函数之中的路明非回过神来。
冰山女王居然会主动来找他搭话。
他乾笑著,挠著糟乱的头髮回话。
“我打算一会儿……”
零拎著一个饭盒放到他面前。
“吃。”
她的话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命令。
路明非不知所措。
毕竟他很少收到这样的善意。
饭菜的香气飘进鼻子,引得他肚子咕咕叫。
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女王大人,路明非小声说了句谢谢。
也不知道她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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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弥从医务室的床上惊坐起来。
她做了一个极为荒诞的梦,自己居然会主动去亲时雨,没亲上不说,还舔了她的手心。
笑死,真是个可笑的梦。
耶梦加得大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哈哈哈哈哈……
夏弥用脑袋猛烈撞击枕头,发出砰砰的闷响声。
她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晚上还怎么回去啊!
要不辞职算了?
不行不行!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老板,给自己开这么高的工资,还有大別墅住。
辞职了就要去时薪4、5块钱的快餐店打工,住回那间连厕所都没有的出租屋里,吃著自己做的清炒豆芽配米饭。
不!
耶梦加得大人绝对不能过回那种苦日子!
区区社会性死亡算什么?
夏弥燃起斗志,裹著被子站在床上,举起小拳头挥舞几下,给自己加油打气。
刚一转头,就看到满脸笑意的时雨。
“很有精神啊,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夏弥的身体僵硬起来。
脑海里一片空白。
好想死啊!
夏弥与时雨对视片刻,表情一阵变换,变得冷漠起来。
她淡定地將裹在身上的被子取下来,光著脚跳到地上。
黄金瞳这时也亮了起来,浩荡的龙威被释放出来。
她维持著淡漠的表情,叉著腰,微仰著小脸看著时雨。
“现在的我是耶梦加得,你有什么事吗?我的合作者。”
时雨的表情变得悲伤,袖子轻轻擦著眼角,泫然欲泣,隨后开始高声吟诵。
【耶梦加得啊,耶梦加得!】
【为什么你偏偏是耶梦加得呢?】
【否认你的父亲,拋弃你的姓名吧!】
【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呜呜呜……】
夏弥维持不住那副淡漠的表情,黄金瞳也收了回去。
她整个人跳起来,红著脸捂住了时雨的嘴。
“快闭嘴啊!混蛋!你是莎士比亚吗!”
时雨挣脱夏弥的手,继续吟诵。
【只有你的姓名才是我的仇敌。】
【你即使不叫耶梦加得,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
【你不叫耶梦加得又有什么关係呢?】
【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脚,又不是……】
夏弥感觉莫名的羞耻,涨红著脸大声说道:“好了好了!我就是夏弥!行了吧!”
时雨满意地点头,在夏弥羞恼的目光中揉乱了她的长髮。
她贴到夏弥的耳边,轻声细语。
“叫作夏弥的这一种,要是换了个名字,她的香味还是同样的芬芳。”
时雨迈著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医务室,留下夏弥一个人重新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