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巨大的塑像，似乎也被江澜身上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嚇到了，不再出声，反而是身上泥胎剥落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没一会儿的功夫，泥胎便剥落了大半，显露出里面暗红色，类似皮肤一样的肌理。
    此时，江澜已经大概能够透过裂痕，看清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尊浑身泛红，青面獠牙的巨鬼。
    那厉鬼的手中持著一柄巨大的斧头，一双猩红的双眸內，满是邪恶嗜血，似乎欲要择人而噬。
    獠牙外翻，整个塑像看上去，就像是个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这样子，和刚才宝相庄严的佛像，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除了中间的佛像之外，其他周遭较小的佛像，身上泥胎剥落的速度更快，几乎已经掉完。
    小的和大的，没什么区別，只不过手中的巨斧换成钢叉，和百鬼图里，小鬼的样子没什么区別。
    江澜眯著眼睛。
    这些东西，是本来就长成这个样子，还是……
    他隱约觉得，这些东西原本的相貌，应该不是现在他眼中看见的这一种。
    原因无他，只因为现在这些小鬼，和江澜刻板印象当中的小鬼，实在太过相似了。
    而且，这些小佛像內里的小鬼，完全就是同一个模子当中刻出来的一样。
    放在一起比对，几乎完全看不出区別。
    这样一来，就让江澜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一切，大概率，还是幻觉。
    不知道出於什么原因，製造幻觉的东西，似乎是能够窥探他的记忆。
    换句话说，这佛堂，和这佛堂內的一切，在他的记忆当中，全部都有跡可循。
    想明白这一点，江澜便同时明白，这些佛塑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破除眼前的幻境。
    当即，他不再犹豫，长刀挥落。
    “轰！轰！轰！”
    “哗啦！”
    无数噪声在江澜耳畔盘旋，他身后的山峰虚影，缓缓朝著佛堂中间挪动。
    而那滔天的海浪，也霎时间全部落下，势头之猛，似乎要衝垮周遭的一切。
    “轰！”
    水浪落下的瞬间，那些小鬼便直接被拍得粉碎，化作一地碎块。
    只不过，这些碎块似乎並不是血肉，反而像是染成红色的碎石泥土之类的东西。
    江澜也没有去顾虑那么多。
    他面前，那巨大的佛像已经全部剥落，青面獠牙的恶鬼拄著巨斧，直接从那高大的莲座上跳了下来。
    “既见如来……”
    “断龙闸！”江澜一声厉呵，直接打断了恶鬼的后半句。
    长刀挥出，带出一道数丈的巨大刀芒。
    “轰隆隆！”
    刀芒砸在恶鬼身上，直接將它掀翻在地。
    巨大的身形砸在地面，恶鬼身体寸寸皸裂开来，露出里面猩红的血肉。
    还不等恶鬼重新起身，江澜所操控的巨大山峰虚影，也已经飞到了恶鬼的头顶。
    “落！”
    江澜一声令下，巨大的山峰虚影直接重重砸落在地面。
    “轰轰轰！”
    一声巨响，江澜周遭景色再次发生改变。
    从原本的佛堂，回到了满地的残垣断壁当中。
    这地方，和他之前毁掉那半间佛堂时，並没有什么区別。
    不过江澜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声音。
    这地方，依旧没有声音。
    风声，树叶浮动声，蚯蚓翻滚声，都被模仿的惟妙惟肖。
    唯独，没有人类的喘息声。
    且不论，红綃林星夜还有紫蝶，这时都应该在金光寺门口。
    就算是没有她们三个，周围还有其他人居住。
    除非人在一瞬间全都死光了，否则江澜不可能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种解释。
    那就是，他还並未脱离幻境。
    江澜一双眼眸低垂。
    如果不是他心思细腻，说不定还真要著了道。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破除这幻境的方法。
    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允许他继续耽搁下去。
    江澜直接火力全开，高举长刀。
    “催山！”
    “分海！”
    隨著攻势落下，周遭景物再次恢復原状。
    可这一次，少了天空中昆虫振翅的声音。
    江澜眼神一闪。
    不对。
    方向不对。
    这时，他身后两道黑影急速袭来。
    江澜感觉到动静，当即回头。
    林星夜，红綃！
    一时间，江澜原本要挥出的长刀，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
    他没法赌。
    他也不敢赌。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现在的一切景象，都是幻境，那还好说。
    在环境中把林星夜和红綃杀死，现实中她们並不会有事。
    但如果不是幻境。
    不……
    即便是幻境，他也没法確定幻境和真实之间的关係。
    一时间，江澜陷入到进退两难的抉择当中。
    继续用催山和分海，能够衝垮这一层幻境不假。
    但万一呢？
    万一幻境中的二人死了，现实中也会跟著一起死去呢？
    不行。
    无论江澜怎么考虑，都做不出下手的决定。
    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突然，江澜急中生智，忽略红綃和林星夜两道身影，直奔院外。
    果然，不出他所料。
    四肢尽断的紫蝶，此时正在院外趴著，只不过进气多出气少，一副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
    江澜眸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老板娘，对不起了！
    这种时候，他能够做的，只有相信系统。
    不管是不是幻境，他有血海倾天在，只要杀死妖物或者身负修为的人类，都会增强他自身的实力。
    那么为今之计，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就是，杀紫蝶。
    如果幻境当中的紫蝶死后，他修为並没有增加，那就证明与之对应的现实中，紫蝶並没有死亡。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江澜之前两次在幻境中毁坏佛像，实力都並没有得到提升。
    按照实力判断，刚才那巨型恶鬼虽然不算强，但起码也有五境的实力。
    如果在现实中他杀了个五境，提升可能不会有多少，但也绝对不会一点儿都没有。
    所以……
    江澜目光中没有丝毫怜悯，举起长刀。
    “嗤！”
    长刀落下。
    紫蝶爬在地上的身体，登时一分为二，头颅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