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后，陈深跟几个同事走在街上。
    他已经办完离职手续，正赶上《完美標本》首映日。
    特意约关係好的同事先看电影，再吃烧烤，算是简单的告別聚餐。
    “都要离职的人了，”同事用胳膊肘捅他。“喝酒唱k多痛快，怎么还安排看电影？”
    陈深笑著晃了晃手机：“急什么？看完电影擼串喝酒，最后再去ktv，这才是完整流程。”
    他特意点开购票界面晃了晃，“再说林絮柳新片上映都不看，还算什么铁桿粉丝？”
    “得，你跟咱们不一样。”另一个同事举手投降，“我承认你是林絮柳铁粉行了吧？”
    “宋镜辞编剧的本子，”先前说话的同事插话。“至少不会翻车。”
    说话间，几人已拐进商场电梯。
    影院大厅挤满取票人群，陈深提前买的场次刚好开始检票。
    刚落座，后排突然传来惊嘆：“嚯，全满座啊！这片子这么火？”
    陈深扫了眼座无虚席的影厅，暗自庆幸订票早。
    灯光骤然熄灭的瞬间，他听见邻座同事撕开薯片包装的声响。
    银幕亮起时，前排观眾不约而同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影院gg播完，《完美標本》片头刚过，正片拉开帷幕。
    林絮柳饰演的法医方雨一出场，后排陈深就竖起了拇指。
    观影席间不时响起压低的討论。
    “绝了！这角色简直为她量身定製的。”
    “要我说，林絮柳这张脸在实力派演员里，也算头一份了吧？”
    渐渐，议论声被银幕牵引著转为专注的静默。
    隨著剧情推进，又是一阵低声的討论。
    “节奏带感啊！”
    “江彦辰顶著泡麵头都这么能打，演技也没得挑！”
    “嚯！转场了！等等，这个生面孔……是新人？”
    “这眼神看得人发毛。”
    “凶手绝对是他！”
    “刚刚那个笑，也太像精神病了吧！”
    这时……
    陈深突然攥紧拳头，捶了一下扶手，指节都泛了白。
    “怎么了这是？”
    “老陈你眼睛怎么瞪得跟铜铃似的？”
    银幕冷光里，陈深半张著嘴，目光死死咬住画面里阴惻惻微笑的男人。
    “……这个疯子。”
    此刻正是“周觉浅”的初登场。
    陈深这反应很正常。
    前段日子刚在微电影里见过面的哥们，这会儿居然出现在院线电影里。
    陈深瞳孔地震，突然想起追著沈修跑的那天。
    还没从《午夜断音》那缓过劲来，更別提这部王炸级別的电影！
    “这就是你说的下部作品么！？”
    陈深脱口而出的话，把周围同事都搞懵逼了。
    “臥槽！你嚇我一跳！”
    “陈深你到底怎么了？”
    “老陈你特么別嚇人啊！电影就已经够恐怖了。”
    七嘴八舌的追问劈头盖脸砸过来，同事们既担忧又困惑。
    “不是，那人其实是……”
    陈深后半截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原本想说“那是我朋友”，可想起沈修的叮嘱，还是犹豫了。
    但眼下这状况实在魔幻，就好像沈修一夜之间变得触不可及。
    “这修狗，还真是闷声干大事啊！”他摇头暗嘆道。
    更何况，沈修的戏份怎么看都不像普通配角。
    当多角度特写轮番切过时，全场突然安静。
    从温柔假面到阴鬱本相，沈修的微表情在不同机位间流转。
    每个镜头都在撕开角色偽装，这特么分明是核心人物的镜头调度。
    陈深死死盯著银幕。
    摇晃的镜头里，沈修那张被光影切割的脸，正在演绎教科书级別的“人皮面具”。
    “……”
    特写镜头占据整个银幕。
    周觉浅面无表情，凝视著公园长椅前的空地，忽然右脸不自然地抽动两下。
    这变化透著股说不出的怪异，很快他唇角又扬起。
    可那抹笑意尚未成型，便消散在初秋的凉风里。
    放映厅后排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疯了吧？他刚才是想笑？“
    “精神病院在逃患者既视感，这演员绝了！”
    “等等，每次笑给人的感觉……是不是都不一样？“
    “完全不像人类该有的微表情！”
    有人搓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前排的陈深却盯著银幕出神。
    画面里那张扭曲的笑脸，和记忆中《午夜断音》里阴鬱的冷阳，重叠又分离。
    沈修竟能把两个极端角色，都演出不同的味道。
    “找到你了！”银幕里的周觉浅说了一具台词。
    不知何时起，陈深和同事们都陷进了《完美標本》的漩涡。
    更准確地说，是被沈修用演技黏住了视线。
    “是因为他演得太好了吗？怎么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这演员叫什么名字？网上搜得到他么？”
    听著同事们对这个演员如此感兴趣，陈深终於忍不住低声开口。
    “他叫沈修。”
    “你认识？”五道好奇的目光同时射来。
    陈深还没回话，银幕陡然出现一个诡异的世界。
    “快看这个第一视角！”有人拍椅背惊呼。
    在周觉浅的视角里，是一个诡譎的童话镇，七彩漩涡像融化的蜡笔在流淌。
    现实世界的边角，被特效扭曲成哥德式城堡尖顶。
    当镜头扫过便利店招牌时，渐变滤镜让“24小时营业”变成了“午夜南瓜马车”。
    特效的渲染，让周觉浅的变態心理更加强烈。
    周觉浅单手拎起那只被染成黄漆的小土狗，指腹蹭过狗耳朵轻笑。
    “可爱得让人想宰了你啊。”
    银幕前的观眾见了这场景，咽了咽口水。
    “他不会真要……”
    “原来顏色替换是为了这！”
    “那些喷溅的红烟特效，应该是血浆替代品吧！”
    隨著观眾们倒吸一口凉气，画面里的周觉浅带著狗消失在了烟雾里。
    陈深却是嗤笑出声，掏出了手机。
    將光线调暗后，他给四人群里发了消息。
    陈深：“修狗，你特么是真的狗啊！再让我遇见非揍死你不可！”
    向来装死的沈修秒回。
    沈修：“在影院？陈老狗！”
    陈深：“你特么拍电影不吱声？哥几个速来围观修狗新作！”
    沈修：“《完美標本》正在热映，请去影院支持！”
    肖熙：“？？？”
    陈深：“这孙子瞒著我们拍了多少东西？！”
    肖熙：“操！他又搞什么么蛾子？”
    罗艺：“微电影的事，我都还没回过神来嘞……”
    陈深：“劳资在影院亲眼看到的！”
    五分钟后。
    肖熙对著购票平台爆了句脏话。
    “马德！还真是这孙子！”
    页面的海报下面，演员阵容里果然有沈修的照片和名字。
    正相亲的罗艺，趁著喝水的空档划开手机，咽下了脏话。
    对面妆容精致的姑娘举著红酒杯微笑，全然不知他正在翻《完美標本》的演员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