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杯盘碰撞声正喧闹。
    乍看不过是场寻常聚会，眾人互相拋著漫不经心的玩笑。
    可觥筹交错间，仍夹杂著正事商议，话题多半由郑远挑头。
    有人突然將目光投向《完美標本》的男主角江彦辰。
    “看完剧本我才发现，咱们男主角杀青前，怕是跟美食无缘了。”
    对面男演员闻言，用食指点著自己笑出声。
    这位三十岁的演员身量頎长，一米八五的衣架子，裹著张稜角分明的脸，这些年不知收割多少尖叫。
    此刻他撑著桌沿起身：“宋老师，这男主非减肥不可？要瘦到什么程度？”
    宋镜辞扶了扶眼镜：“你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脸都圆了一圈。”
    “得令！”江彦辰笑著甩了下过肩长发，“您指东我不往西。”
    “还有，头髮先留著。”宋镜辞抱著双手，“等定妆照出来再议。”
    一旁，郑远正压低声音对林絮柳交代。
    “絮柳，上回那些服装设计太扎眼了。跟服装组说，往素净里改，会上我再强调。”
    林絮柳將垂落的髮丝別到耳后，眼尾扬起得意的弧度。
    “刚读前五场戏我就瞧出来了，我那团队確实飘了。”
    见郑远要接话，她忽然倾身：“对了，之前电话里……您是不是提过沈修？”
    “嗯？”
    林絮柳刚要追问，舌尖在唇齿间打了个转。
    其实她早觉察蹊蹺，那通电话显然不是沈修打来的，偏生被郑远带出了这个名字。
    眼下满桌主创都在，反倒成了最好的发问时机。
    郑远迅速扫视全场，朝她递了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现在人多嘴杂，之后我再跟你说！”
    “啊？行吧。”
    林絮柳指尖绕著发尾，余光瞥见江彦辰正晃著红酒杯往这边斜靠。
    “郑导。”江彦辰酒杯磕在桌上，“周觉浅到底谁来演？宋编说的『戏妖』，就是这位吧？”
    满桌目光瞬间聚在郑远身上。
    唯有林絮柳垂眸，若无其事地玩著餐巾折角。
    江彦辰忽然倾身压近桌面，“我和这角色有很多场对手戏，您总得让我对著空气排练时，有个想像锚点不是？”
    郑远沉默著，想以此搪塞过去。
    “季书同？”江彦辰继续追问，“还是像传闻那样，真从好莱坞请来了一尊大佛？”
    郑远见他不识趣，冷哼一声：“急什么，围读会自见分晓。”
    “郑导，搞得那么神秘干嘛？”江彦辰玩笑似的说道，“难道真有什么惊喜！？”
    “等观眾跟著你一起被震住的时候，”郑远掸落一截菸灰。“他们会给你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这可真让人难等！”
    郑远摊开手笑道：“大家就都再忍耐一段时间，反正围读会就能见到了！”
    这时，宋镜辞伸手拍了下方知诚肩膀，朝郑远方向扬了扬下巴。
    方知诚心领神会，转身迎向郑远的视线。
    “郑导，你不是有重要安排要跟主创团队说吗？”
    郑远頷首，目光扫过在场演员。
    “关於剧本围读会，我准备搞个互助训练模式。既能培养默契，又能提升专业水准。”
    所谓互助训练，简单来说就是把演员分成互助小组，通过相互点评、角色互换练习这些方式来提升整体效果。
    比如，让老演员示范台词技巧，带新人入戏。
    郑远发现没人接话，又笑著补了句：“相信我，这种玩法绝对有趣！”
    ……
    晚上十点，沈修的单身公寓。
    沈修甩著湿漉漉的头髮从浴室出来，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他拉开冰箱门，摸出瓶冰水灌了两口，目光落在茶几上並排摊开的两个剧本。
    手指蹭著下巴，还在回想下午在樺飞影业发生的事。
    冒冒失失闯进人家公司，没被架出去都算走运。
    好在凌浩那场误会，到底让他逮著机会秀了把演技。
    “真被拒了？可凌浩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沈修对著空气嘀咕。
    系统加持下的神级表演，换来的只是对方短暂的失態。
    倒是后来闯进来的王总一行人，尤其是那对璧人，皮相好得能直接塞进偶像剧当男女主。
    “长成这样，还在圈里查无此人？”
    他对著天板转念一想，又庆幸自己没在《完美標本》剧组跟前托大。
    至於《午夜断音》里那个天才作曲家的角色，就当是错过的流星。
    遗憾归遗憾，倒不至於揪心。
    沈修吹乾头髮，然后四仰八叉瘫进床垫里。
    刚拿手机准备开把游戏，屏幕一亮就蹦出个陌生来电。
    “最近我这业务挺繁忙啊！”
    他盯著手机挑了挑眉，指尖却诚实地滑向接听键，毕竟这可能是剧组的电话。
    “你好？”
    电流杂音里，传来似曾相识的男声：“请问是沈修先生吗？”
    “我是。”
    “打扰了，我是凌浩。今天下午你来过樺飞，记得吗？你还……即兴表演了一场戏。”
    沈修眼前立刻浮现那张稜角分明的国字脸。
    这个点来电话？而且他哪来的號码？
    困意漫上来时，连声线都拖得绵长。
    沈修那低音炮，仿佛裹了层冰碴子。
    “哦？《午夜断音》那位？”
    “对对！”
    “號码哪来的？”
    沈修虽然问得隨意，听筒那边却传来衣料的摩擦声，像有人在擦汗。
    “托郑导帮忙要的。”凌浩急忙解释道，生怕冒犯了。“郑远导演。”
    沈修眉梢动了动，歪头时颈骨咔噠轻响。
    电话那端適时传来试探：“能不能再约您碰个面？”
    “能告诉我理由么？”
    “有些事……当面说更方便。”凌浩咽了下口水，“您住在什么地方，我过去就行。”
    瞥了眼满地狼藉的客厅，沈修把脸埋进枕头，睡衣松垮垮掛在肘弯。
    “没空。”
    “上次误会真是对不住！”
    凌浩突然拔高的声调，惊跑了沈修两只瞌睡虫。
    “你是说现在？”
    “嗯！我现在就能出发！”
    “大晚上的折腾什么。”沈修抬脚勾住快滑落的薄被，“不如这样，明早十点，木里。”
    他报出附近常去咖啡馆的名字，“加微信发你定位。”
    “好好！这就加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