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过后土祖巫！”
    司晨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结巴。
    诚然，在看清来者面容的瞬间，他便已猜出对方的身份。
    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能无声无息贴近身旁而不被他察觉，来者实力至少也是准圣后期。
    此地能现身，且为女性，其身份不言而喻——唯有后土祖巫亲临。
    “呵呵，汝识得吾？”
    后土唇角微扬，目光落在司晨身上。
    此刻，司晨已平復了心绪，恭敬答道：“今日是小子初次得见祖巫真容，至於您的身份，是小子自行揣测得知。”
    后土闻言，微微頷首：“吾观汝与后羿同来，为何在此袖手旁观？”
    言罢，她已悠然走向那躺椅。
    司晨下意识回首，却见自己方才准备躺下的躺椅已杳无踪影。
    见后土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他心中稍定。
    “小子与后羿大巫此前素不相识，今日偶生误会，便助他寻出这头大妖，以了结因果。
    如今大妖既已寻获，小子自然再无出手之理。”
    后土並未深究他的解释，转而问道：“呵呵，汝便是女媧圣人所造的人族？”
    “正是。”
    “唉！”
    后土轻嘆一声，目光扫过远处激战的后羿：“未料短短万载光阴，人族这等新生之族，竟已孕育出大罗金仙层次的修士。
    果然能令两位圣人藉此证道，人族之潜力，当真令人意外。”
    司晨默然未答，连忙取出玉杯，为后土斟满一杯仙酿。
    后土目光掠过酒杯，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眸中掠过一丝讶色。
    她將杯盏凑近鼻端，轻嗅其香：“呵呵，吾已许久未曾饮过如此佳酿。”
    语毕，她举杯一饮而尽，隨即微闔双目，细细品味那醇厚绵长的滋味在唇齿间流淌。
    司晨见状，连忙再为其满上。
    此举倒非刻意逢迎，实是心中忐忑。
    面对三清，他能心如止水，乃是確信对方不会对他出手。
    可眼前这位祖巫，虽以慈悲仁厚闻名洪荒，但若因他之前斩杀过不少巫族而出手教训一番，也绝非不可能。
    “呵呵，不必紧张。”
    后土似笑非笑：“方才汝不是颇显悠閒么，可需吾將这位置让还於你？”
    “不……不敢劳烦祖巫。”
    司晨面露难色：“只是……小子这般，是否孟浪了？”
    “无碍。”
    后土端起酒杯，隨意摆了摆手。
    司晨再次添满酒液，心中那点纠结也隨之散去。
    袍袖轻拂，另一张躺椅便凭空显现。
    他坦然躺下，心念微动，酒壶自动倾斜注满玉杯，那酒杯便似被无形之手托起，缓缓送至他唇边。
    “汝这般惫懒性情，是如何修至今日这般境界的？”
    后土眼中泛起一丝笑意，自她出世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閒適的时刻。
    司晨尷尬一笑：“祖巫说笑了，小子这点微末道行，不过是侥倖得了些机缘罢了。”
    后土闻言，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那场惊天动地的搏杀。
    司晨偷覷一眼，见她並未动怒，心中才真正安稳下来。
    一时间，峰顶之上，唯有苍劲古松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两人便这般对坐，品著杯中琼浆，静观后羿与那灰獾所化的两尊庞然巨物猛烈碰撞，每一次撞击都引得地动山摇，气浪翻滚。
    良久，司晨终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敢问祖巫，近期可有圣人降临巫族之地？”
    后土倏然转头，目光如电，再次仔细审视司晨，那目光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司晨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暗悔失言。
    过了好一会儿，后土才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汝是三教门下弟子？”
    “非也。”
    司晨连忙澄清：“小子乃人族族长，与三位圣人，不过是有过数面之缘，略作交流而已。”
    “呵呵，数面之缘，略作交流？”
    后土轻笑：“一介大罗金仙，能与三位圣人有所交流，足见汝之不凡。
    汝问此问题，显是知晓些內情，不妨说来听听。”
    司晨一时语塞，心道您这说了半天，等於什么也没透露啊。
    无奈之下，他只得道：“先前三位圣人与女媧圣人论道之时，小子有幸在侧旁听，故而听闻了些许关乎巫族之事，才有此一问。”
    后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显然並未尽信，但还是頷首道：“確曾来过。”
    司晨眼中顿时亮起喜色：“当真？”
    后土微笑道：“汝似乎对此事极为关切？”
    “呵呵。”
    司晨正色道：“此事关乎整个洪荒天地之安危，小子岂能不在意？”
    后土闻言，神色稍凝：“彼时来访者，乃是太清圣人。
    其所为何来，汝应已知晓。
    然则，那背后的……真正缘由，他並未明言。
    吾巫族不修元神，难窥天道玄机，然吾之兄长烛九阴，却以时间神通触及时间长河一角，窥得一丝未来片段。
    只是……”
    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深沉的忧虑：“那一角碎片，却令吾等祖巫心惊不已。”
    言及此处，后土又是一声轻嘆，眉宇间染上几分迷茫。
    司晨心中好奇更甚：“不知祖巫看到了何等景象？”
    后土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吾兄所见……是亿万巫族与妖族大军，於不周山下惨烈廝杀……最终，吾大哥帝江，与那妖族帝俊，同归於尽的画面。”
    司晨心中瞭然，看来烛九阴並未窥见共工怒触不周山的后续景象，否则此刻后土的神情绝不可能如此平静。
    那撞断盘古脊柱的行为，几乎等同弒父。
    “祖巫不必过於忧心。”
    司晨劝慰道：“既然天机已显，知晓了这未来片段，那么从现在起，早做筹谋，未必不能扭转此局。”
    “呵呵，小友倒是豁达。”
    后土苦笑摇头：“只是谈何容易，因太清圣人之故，吾巫族人口锐减，再难重现昔日亿万巫兵之盛况。
    以如今之根基，如何能与妖族爭锋？”
    司晨迟疑片刻，试探道：“敢问祖巫，为何……巫族定要与妖族爭个你死我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