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丁姨娘就怀著一个了,如今朱姨娘又来一个,可別周姨娘也揣上一个,那夫人就有得发发飆了。”
兆儿想到那个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抱住手臂。
林嫵勾唇,在帕子的遮挡下微微一笑:
“谁知道呢?”
没过几日,天香居传出,寧夫人摔烂了一套她最爱的青底釉琅瓷杯。
周姨娘,也怀孕了。
天香居为此骚动了一阵。
虽然寧夫人万般遮掩,但还是被人传出来,她每日挨个叫三个姨娘来她跟前罚跪。
也不多跪,就跪半个时辰。
主打就是让姨娘们死又死不了,跪又跪得难受。
寧夫人一心以为,是姨娘们偷偷倒掉了避子汤,阳奉阴违坑了她。
姨娘们百口莫辩,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怀上的。
明明避子汤都喝了呀!
天香居和几个姨娘院子里沉闷无比,麒麟院里,气压也很低。
林嫵刚刚把余下的药处理完,回来就看到兆儿垮著脸,有气无力地给拔草。
“怎了的这是?”林嫵问。
口气很是轻快。
姨娘们都怀孕了,她再也不用给她们下坐胎药,不知道多省心。
先前,她找徐济开了一副与避子汤效果对冲的药。
过去一个月,每次姨娘来侍寢,她都要挖空心思,把药下到她们用的茶水里,可谓绞尽脑汁,筋疲力尽。
姨娘们再不怀上,她就要累死了!
见到林嫵回来,兆儿像终於找到诉苦对象,把她拉到角落里大倒苦水。
“……他们挨了国公爷的骂,自己心里不爽利,就拿我出气……”
“……一个个,都不把咱养的当个人,在主子跟前服侍就了不起了唄……”
“……国公爷再这样下去,咱们整个院子的人都得遭殃……”
抱怨了半天,总结一句话就是——
国公爷心情很不好!
后果很严重!
本就严苛的寧国公,最近越发眼里容不下沙子,看什么都有错处,在他身边服侍的人,包括姜卫都挨了不少骂。
大奴才挨骂,小奴才也跟著遭殃,成了大奴才的出气筒。
兆儿常在房外伺候,首当其衝,经常被几个屋里头的小廝嗟磨,最近都有点受不住了。
林嫵做出惊嚇的样子,茫然地问:
“为什么?国公爷最近公务不顺么?为什么发落了这么多奴僕?”
兆儿嗐了一声。
“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姨娘们都有孕了……”
寧夫人忙著跟姨娘们较劲,丝毫没有注意到,麒麟苑正面临重大危机。
没有人服侍寧国公了。
寧国公虽然克制,但一周四次,向来规律。
以前丁姨娘千娇百媚,他多宠了些,寧夫人插不上手,久而久之就淡忘了这回事。
后来丁姨娘有孕,寧国公转战朱姨娘。
朱姨娘温柔小意不粘人,是个合心的,寧国公也算滋润。
再后来,朱姨娘也有孕了。
周姨娘娇俏风流,且又主动,把寧国公服侍得妥妥帖帖。
可是最后,周姨娘也怀上了……
寧国公旷了。
旷日持久,未完成次数高达十次了,也没人发现。
更没人替他安排。
而他身为沉稳肃穆的国之重器,不苟言笑的寧国公。
总不能跟人说,我想找女人吧?
从十六岁开荤起,除了在外征战那些年,从未掛过空档的寧国公,有些许空虚了。
若单是空虚,还可克服。
毕竟,他不是那等重欲的人,女人不过是调剂品,可有可无……
可是!
他每天!
都好痒啊!
说不上是哪里痒,反正就是坐立不安,心里燥燥的,身上热热的,那儿涨涨的……
偏生这时候,三个姨娘都怀孕了。
寧夫人他又不喜爱。
屋里头还都是侍从小廝,男的。
寧国公每天一睁眼,就有点淡淡的绝望。
接著是无由来的躁火,逮著谁就骂谁,搅得麒麟苑黑云压城。
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问题,於是,抽出更多时间来赏赏,静静心。
这可是圣上赏赐的万紫千红。
据说来自西洋,观之有寧心静气的效果。
就这样寧心静气了小半个月。
寧国公已经发展到要半夜洗冷水澡了!
“五儿,你帮帮我,我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住了。”旺儿恳求道。
最近寧国公总在深夜老房子著火,要洗冷水澡,旺儿熬得两眼青黑。
这还不算,今日不知怎的,他有些拉肚子。
眼看就要耽误给国公爷送水。
他不好求助其他小廝,毕竟最近国公爷火气大,伺候他就是上赶著挨骂。
谁也不想帮这个忙。
只有林嫵,旺儿觉得,五儿对国公爷有过飞扑之恩,国公爷好歹会优待她些吧。
“这……”林嫵十分犹豫:“怕是不合规矩。”
“没什么不合规矩,怪罪下来都算我的。”
旺儿夹紧菊,面上露出痛苦:
“不行了,憋不住了。五儿,国公爷就拜託你了!”
然后他咻地消失在门后。
林嫵收起犹豫的表情,拍拍手。
搞定!
深秋寒夜,冷风吹得树叶呼啦啦地响。
臥房中,气息却燥热不堪。
帷幔中一灯如豆,曖昧的昏黄下,影隨风动。
巨大的木桶里,雄健宽阔的背对著门口,两只手臂肌肉隆起,看似隨意搭在木桶边缘。
水珠从湿发尖端滑落,跌在平直性感的锁骨上,碎成一瓣冰。
水面明明没有一丝热气,却因著滚烫的身体,仿佛也要沸腾起来。
端放在眼前的万紫千红,於明灭光影中,妖冶嫵媚。
寧国公喘著粗气,將肩膀以下没入水中。
他闭上眼睛,英气的下頜暴露在昏暗灯火下,造就一份凌厉的美感。
他试图平復心境,回想今日朝堂之事,回想最近所奔忙的公务,回想那些年南征北战的日子……
一条烈焰焚身的火龙,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
他猛地睁开眼睛,水飞起,一束水箭冲向桌案,將一只小小的灯笼打落。
躁动的心,终於渐渐平静下来。
冰凉的浴水,让他找回些许冷酷和清醒。
长而有力的手指按住桶边,寧国公正欲站起来。
哗啦!
一瓢温热的水,突然撒在他的肩膀上,重燃熄灭的心火。
“国公爷,秋深夜寒,莫洗冷水。”
“让奴婢,为您去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