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沈月柔只能硬著头皮走下去。
很快,寧夫人唉哟叫了起来。
腹痛难忍,来来回回上了三四次茅房。
这么隆重的家宴,一府主母来来回回跑茅房,实在不成体统。
大家都尷尬极了。
寧国公的脸更是黑得让人不敢抬头。
沈月柔窃喜不已,却做出愤怒的样子,腾地站起来:
“怎么回事?母亲刚才还好好的,喝了紫苏汤就腹痛了,是不是那汤有什么问题?五儿,你老实交代!”
惊疑未定的眾人,霎时將视线聚集在林嫵身上。
沈月柔言之凿凿,他们也是亲眼见证,不由得信了五六分。
“奴婢冤枉!那汤是好的,国公爷也喝了,但没事呀。”林嫵叫屈。
大家一看,国公爷果然好好的。
沈月柔也不明白,为什么国公爷好好的。
兴许,武將的身体就是这么壮,一勺子的泻药也放不倒?
这就是当年一桿枪单挑南疆的国公爷啊。
实在强悍。
“你还狡辩!”沈月柔再度发难:“所有的菜在上菜之前,都在厨房著人试过的。拿出来的时候无毒,你送上来就有毒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她这脏水泼得颇有技巧。
国公府慎重,给主子吃的东西,必定让下人先试过,一刻钟后无事,方能呈上来。
今日的席面,是由寧夫人一手操办的。
若说不是林嫵的问题,那是寧夫人自己人的问题?
就说是瑶光院小厨房的问题,也不像话。
沈月柔毕竟是世子妃,她也是寧国府的脸面。
左右林嫵是个身份低微的小丫头,只有她最適合背这个锅。
“你这丫头……竟如此歹毒……有这样害主的心?”
寧夫人又跑了两次茅房,整个人汗津津,如同水里捞出来的。
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
她看著林嫵,恨不得当场打死。
寧司寒在一旁干著急。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也並不相信,嫵儿会做这样的事情。
“娘,事情还未查明……”
“还查什么?”沈月柔大声说:“来人,拖出去狠狠地打!”
林嫵比她更大声:
“奴婢冤枉!奴婢不怕死,但是打死奴婢,只会让真正的下毒之人逍遥法外,请主子三思啊!”
在座各位都久经官场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陆续也就有人提议,还是先把人押下,细细查明再说。
可沈月柔深知,此事经不起细查。
必须速战速决,趁乱把林嫵给了结了。
她朝海棠使了个眼色。
很快,寧夫人的大丫鬟,把另一个丫鬟带了进来。
“国公爷、夫人,这个丫鬟说,有重要的事情,稟告主子。”
沈月柔假装惊讶:
“环秀?你怎的来这?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莫浑说乱说,衝撞了国公爷和夫人!”
环秀跪在地上,高声道:
“国公爷,夫人,奴婢刚才带五儿过来,瞧见她悄悄往汤里撒了东西!”
“胡说!”寧司寒率先反驳,声色俱厉。
“你若见到,怎不阻止,或者赶紧报与主子?须知道,你眼看主子受累,也是同罪!”
环秀被他吼得浑身颤抖,本来编排好的话,说的磕磕绊绊:
“奴……奴婢也不是看得很真切……只觉得五儿好像……好像往里头放了什么东西……但也说不定……”
沈月柔在一旁找补:
“世子爷,五儿才是毒害主子的刁奴,这丫头可是证人,你凶她作甚?”
寧司寒的面色却更加阴沉:
“一会儿不真切,一会儿好像,一会儿说不定。这丫头嘴里,没一句確凿的话,焉能成为证人?”
昔日的神仙眷侣,此刻竟互呛起来。
在这中间,寧夫人又去拉了一次回来。
她浑身虚脱,已是耐心全无。
“好了!別吵了!”
她虚弱又愤怒地说:
“不论是不是这丫头下的毒,汤都是她端上来的,她逃不脱责任。先拉下去,打个二十大板!”
世子妃说要打,不一定打。
但是国公府主母寧夫人说要打,那定是要打一顿了。
几个婆子上前,正要將林嫵拉了下去。
寧司寒焦急地拦:
“娘,这不合適……”
“这有什么不合適?”沈月柔尖锐道:“世子爷,母亲受累,你应当为她出气才是,怎的百般袒护一个丫鬟,实在不孝!”
一座不孝的大山压下来,寧司寒难以分辩。
婆子们已经按住林嫵,眼看就要拉下去打了。
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娘,我想拉臭臭。”
大家还在找,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另一个嫩嫩的声音又冒出来:
“娘,萍儿肚肚痛。”
眾人这才惊觉,是寧司师一对两岁大的双胎儿女!
寧司师紧张询问:
“怎么回事?你们哪里……哎呀!”
她的脸扭曲了:
“我的肚子也好痛!”
话音刚落,一个寧国公的庶子,也猛地夹紧双腿,捂住肚子,表情与寧司师如出一辙。
接下来,跟击鼓传似的,一个个喊痛的声音响起。
一桌子的人,竟有大半腹痛难忍,爭著抢著跑茅厕。
国公府的茅厕都不够用了。
沈月柔坐不住了,她心里头慌得厉害。
明明只给寧夫人下了药,怎么大家都腹痛拉稀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好好一场家宴,如今乱成一团。
席上最有威严的人,终於发话了。
“怎么回事?”寧国公沉声道。
“府医还未到么?立即著府医前来!”
幸好方才寧夫人腹痛时,丫鬟就已经去请了府医。
这会儿,府医刚好赶到。
府医一一把脉过后,寧司寒急切地问:
“大夫,如何?可是食物中毒了?”
府医却摇摇头:
“依我之见,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
眾人皆愣住。
沈月柔的担忧更是达到顶峰,声音都变了:
“怎么可能不是中毒!”
看到大家都诧异地望向自己,她才尷尬地说:
“我就是问问大夫,不是中毒还能是什么。”
府医摸著鬍子,面露难色。
“根据脉象,各位贵人肠胃失调,確实很像中毒。但是,脉象中又有一丝奇异,显示另有其因。”
“那是什么因?”眾人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