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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追与逃
    第553章 追与逃
    等待的过程略显煎熬,於邓羌而言,尤其如此。打了这么多年仗,大大小小的战事经歷了十数场,还从没有哪一次,如这秋风渡口般让他纠结无力、患得患失。
    邓羌当然是个大心臟的人,但此时此境却有些控制不住心头的紧张,当然还有一丝烦躁,那是一种无法掌控局面的不安。
    尤其在已经提前预判到战局变化、敌情的情况下,就越发加重那种不適感,他邓大將军,何曾如此憋屈过?
    敌军那边也就罢了,桓温老谋深算,晋军也並非无人,偏偏是自己的友军(陈晃军),也没有多少把握,如欲追歼敌军,只能寄託陈晃能够把握战机、主动出击。
    这样有心无力、被动等待的局面,让他倍感不適。说到底,还是手中实力不足,而秦国需要兼顾的点又太多。
    六个营的秦军中军精锐,固然是一股战略级力量,但想要凭此包打天下,显然也不现实。
    鑑於面临的困境,邓羌甚至生出一丝怨艾之情来,若是秦王把潼关守军的指挥权也一併也交给他......
    当然,这也就想想了,即便苟政真把东线秦军都交给邓羌统帅,在方圆数百里的战场范围內,想要对各路秦军做到有效统筹,也不是那么容易了,首先一个交通联络手段,就是最大的制约。
    而秦军的那些將师们,哪怕温和谦恭如陈晃,也是有自己作战思路的,岂能像提线木偶一般听邓羌指挥。
    率军南下奔行数百里,面对一条大河,却是有船难渡,这样的局面,实在让邓羌鬱闷之极。
    他甚至难得地有几分气短,军中將士,早就因为几经周折的疲惫,而胸怀怨气,若南下作战,再度以这种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那可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交待过去的了。
    即便,他邓羌並不需要多解释什么,面上总是不好看,於他声望也是一份打击。
    旁人不说,至少弓蚝那匹夫,是不会沉默的,二人合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对其脾性邓羌也清醒得很。
    还有这氐戎连英杰,凭著秦王的宠信,安邑分兵之时就敢质疑,若是对晋作战毫无建树,还不得跳脚?
    十一日,就在邓羌苦等难耐,有心豁出去搏一把,强渡大河时,陕城以西,招展的秦旗引领下,潼关秦军终至。
    陈晃虽然十分谨慎,终究没有一缩到底,在確认桓温果真撤军之后,自潼关亲率八千步骑东出.....
    潼关秦军的抵达,也意味著邓遐再难把守茅津南渡,而邓遐也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率军向东急撤。
    於邓遐而言,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虽然没有经歷多少血战、苦战,但他驻守茅津的战术意义重大,至少拖延了秦军四天的时间。
    见邓遐急走,陈晃果断遣属將陈铁率秦骑追击,邓遐虽勇,但这种战况下,根本扭转不了局面,最终陈铁斩获四百余晋卒而归。
    然而,与被邓遐消耗的时间相比,这点斩获,实在微不足道。
    邓遐既撤,北岸这边,早已准备停当的秦军,在邓羌的指挥下,立刻进行渡河,一万三千余秦军步骑,耗费了半日时间,方才连人带马加装备,跨越大河,与陈晃军会师。
    事实上,对於陈晃的行动,邓羌虽然感激,但打心里认为,他的动作慢了。若依邓羌,陈晃至少可以提前两日,而耽搁的这两日,很可能就错过了一场对晋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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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即便以邓羌的骄傲,这种考虑也就心里想想,並不会宣之於口,他的情商还不至於那么低。否则,得罪陈晃事小,耽误了歼敌事大。
    而陈晃这边,或许动作確实迟缓了些,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谨慎对待,顾虑晋军阴谋是一方面,万一桓温就来个诱敌之计呢?
    更为重要的,陈晃始终清醒地认识到,秦王给他的任务是什么,潼关安危始终是他最先考量的事情,他的任何军事决策,都建立在此基础上。
    秦王的命令都那般明確了,以陈晃的沉稳,又岂能莽撞大意?
    虽然各怀心思,但会面之时,邓陈二將,都是面带笑容,礼节也都十分到位。
    “陈都督此来,可是解我於困顿啊!”邓羌拱手笑道。
    陈晃还是八风不动的模样,回礼道:“惮於晋军阴谋,有所迟误,还望征东將军见谅!”
    “都督言重了!”邓羌严肃道:“晋军虽已走远,犹可破之!其以步军为主,以我秦骑马力,费些时日,仍能追上!”
    大河南畔,万马齐暗,渡河的秦军各营幢,正在迅速重整队伍,忙碌紧张,却井然有序。
    邓、陈会师之后,秦军总兵力也再度突破两万人,並且其中大半都是骑兵,还包括一支一人三马的玄甲重骑,这是邓羌敢於追击的最大底气所在。
    呼啸秋风之中,邓羌在与陈晃“对过帐”后,果断提出他的想法:“请陈都督將麾下骑卒,尽数交予我,我將率领所有骑军,先行东进追敌!
    都督可率中垒、归德、陷阵三营將士,为我后继,你我两军合力,共击桓温!”
    面对邓羌的提议,陈晃只稍加思索,即頷首正色道:“晋军犹有余力,邓將军一切当心!”
    邓羌再拜,而后翻身上马,迎著秋风跑到军前。隨著一声令下,上万秦军精骑,在邓羌统率下,呼啸东去,动如雷霆,势若奔雷...
    就如邓羌所预料的那般,以步军为主的晋军,大队人马撤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尤其是,桓温自觉时间充裕,捨不得隨军輜需那些罈罈罐罐。
    在大量辐重的拖累下,哪怕桓温已经儘量提快速度,前面两日,每天行军也不过四十里。平心而论,若以正常大队行军来看,这不算太慢了。
    但桓温这是退军,虽无阻截,但屁股后边隨时可能有追兵啊!真正让桓温警觉起来的,是邓遐派人急报,说有大量秦军屯於茅津北岸,渡河意图明显。
    虽然带著些不解,河东秦军动作怎能如此之快?燕军是干什么吃的?但桓温与他的幕僚们,迅速做出判断,这是秦军要追来了。
    紧迫感立时上来了,不敢掉以轻心,桓温立刻做出了反应,一方面回信邓遐,让他务必守住渡口,不惜一切代价,迟滯秦军渡河,为大军安全撤离创造条件...
    此时,桓温大军五万兵民眾,连新安都没抵达。
    事实上,桓温是有些慌了神的,大抵是联想到两年前,在中原被燕军追击的场景,那场仗,几乎被撑著跑,然后被拖垮的。
    鑑於当年的教训,桓温下狠心了,下令拋弃除武器装备及基本口粮、草秣的一切物资,加快速度,向洛阳撤离。
    同时,派人给留守洛阳毛穆之传令,让他做好接应准备。
    然而,普军毕竟是两条腿,如何与秦军的四条腿比呢?或许该是八条腿,因为隨著邓羌追击的秦骑,每名士卒,至少配有两匹健马。
    平定凉州,打通河湟地区后,秦国原本对马匹的饥渴得到了极大缓解,尤其是优质战马。而战马的限制得到解除,秦骑的战斗与追击能力,也几乎成倍的提升。
    秦骑东进,最先遭殃的,毫无疑问是殿后的邓遐军,哪怕拼了命地跑,又能逃多远呢?
    面对陈铁追击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散了,等到邓羌引军再度扑上来,就连一点反抗的意志都没有了。
    虽然很羞耻,但在庞大的秦军骑队面前,邓遐果断放弃廝杀,並毫不犹豫率领一些亲信扈从,弃军而走。
    至於剩下的千余晋卒,则成为拦阻秦军追击的“肉盾”,哪怕他们並不能对追兵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阻碍,而邓羌也无意在一干残溃之兵上浪费时间。
    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如此急驰之下,桓温大军走了三日的路途,秦军只用了半天,就走完了。其中,还顺便解决了缀后的邓遐残部。
    至新安境后,见著晋军遗弃的輜重,大量的粮草被服,几乎將道路塞满。对此,参与追击的秦將们,大多面露笑容,晋军仓皇之態已显,杀將上去必获捷报。
    唯有邓羌表情严肃,虽然自领军追击以来,他的表情就一直没轻鬆过。陕县距洛阳,哪怕加上那些弯弯绕绕、曲曲折折,也就三百来里,实在不远。
    过新安之后,行程已然近半,即便桓温大军行军速度有限,当选择轻装简行之后,总能多跑一段距离。而离洛阳越近,也意味著追击的难度与风险在加大。
    为免挫伤军心,邓羌並没有將心中隱忧道出,反而同意了弓蚝亲率驍骑营,头前追击的请求。
    茅津北渡耽搁的那两日,虽然貽误了战机,但至少让南下的秦军將士得到了足够的休息,到东进之时,倒也不用拖著疲惫上阵。
    在弓蚝、曹二將率领下,三千驍骑將士,再提速度,沿著晋军留下的痕跡,急追而去。
    而弓蚝引军去后不久,邓羌又给郭鉉两千骑,让他延后策应,以防晋军埋伏。
    果然,过新安不远,在狭石以东,桓温竟然设下了一支伏军。倒也不是弓蚝急躁,失了谨慎,实在是晋军狡猾。
    当弓蚝引军,將出谷地时,一路的小心,也难免鬆懈,而恰此时,晋军伏兵发动。大將朱序带兵,辅以苻生的氐骑,东逃的邓遐,也参战了...
    弓蚝虽勇,驍骑营更是秦军最具歷史的一支骑兵,有著精悍的传统,但猛虎也难战群狼。突发战斗,哪怕弓蚝身先士卒,率军死战,也难免落於下风。
    所幸邓羌心中有警,提前准备,留了郭鉉这道后手。听闻弓蚝遇伏,郭鉉立刻加快速度,前去解救。
    双方在狭石以东,激战一场,以晋军的主动撤军告终。
    原本仗著后边还有邓羌可以隨时支援上来,弓蚝是想继续深追作战,將晋军留下,但毕竟不知敌军虚实。
    顾虑后方还有其他伏兵,在郭鉉的劝说下,弓蚝还是咬牙切齿地收拢將士,救治伤员,等待邓羌上来,从长计议。
    硤石东这场交锋的时间並不长,双方死伤也不算太严重,但对这场追击战局的影响,还是十分深刻的。
    对桓温来说,这一场伏击,不在於杀伤多少秦军,但必须要打,得打断其追击之势,不能放任其追杀,得让其有所顾忌。
    而从实际效果来看,桓温达到目的了。当邓羌也迅速引军赶到,听取了弓蚝、郭鉉关於战斗的匯报,眉头锁了起来。
    此时,邓羌也彻底冷静下来了,他意识到,晋军固有其短劣之处,但桓温毕竟是主动撤军,且有充足准备,並非溃散败逃。
    长久的鏖峙,固然极大消磨了晋军將士的战斗意志与士气,但一群亟欲还乡的士兵,如果你想要阻止他,那么那切切归心,立时能化作蓬勃的战斗欲望。
    如果在晋军东面,也能有一支军队拦截,两路夹击也就罢了,但秦军没有,反而桓温可能得到洛阳晋军的支持。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场追击战,或许不会如想像中那般轻鬆。尤其在转进入崤函谷地之后,蜿蜒曲折的谷道,对秦骑的追击,同样是一种限制。
    崤函岭道,毕竟不比中原的平川沃野,骑兵的优势,並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想要如赶羊一般,將晋军吞下,几无可能。
    当做出这样的战情判断后,对於这场追击战,邓羌也不得不转变思路、战法,变得更有耐心起来。
    至於放弃,那是不可能的,区区一场伏击,岂能嚇住邓羌,岂能浇灭他的破晋之志。
    不过,在后续的追击中,邓羌也不得不更加以小心,尤其在那些地势险恶的地方。
    毕竟,稍不注意,桓温再来一场伏击,结果也难料。
    邓羌作战思路上的转变,具体来讲,就是变急追,为缓战纠缠,他已不求通过追击逼溃晋军,从而轻鬆制胜了。
    半一般,將音车吞下,几无可能。
    当做出这样的战情判断后,对於这场追击战,邓羌也不得不转变思路、战法,变得更有耐心起来。
    至於放弃,那是不可能的,区区一场伏击,岂能嚇住邓羌,岂能浇灭他的破晋之志。
    不过,在后续的追击中,邓羌也不得不更加以小心,尤其在那些地势险恶的地方。
    毕竟,稍不注意,桓温再来一场伏击,结果也难料。
    邓羌作战思路上的转变,具体来讲,就是变急追,为缓战纠缠,他已不求通过追击逼溃晋军,从而轻鬆制胜了。
    而桓温想要摆脱秦军追击的希望,在邓羌的紧咬不放之下,也终究破灭了,至函谷时,桓温也是来了脾性,乾脆不走,调头列阵,意欲迎敌秦军。
    这个时候,邓羌又收敛起了锋芒,並不搭理桓温,他还不至於托大到去碰晋军那完备而有层次的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