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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苻柳 刘异
    第505章 苻柳 刘异
    夏季的热风不断刮过台塬与山岗,林摇叶动,映衬著此时弘农境內躁动的人心,偶尔兴起几缕河风带来的丝丝凉爽,也並不能抚平燥火。
    弘农城郊,一场短暂且激烈的交锋后,“普”、“”的旗帜从烟尘中冒了出来,轻骑飞驰看向西逃亡的秦军,直奔不远处的弘农城。
    不到半个时辰,弘农郡城上头,便竖起了晋军与符氏的旗帜,这又是一座北伐普军收復的大城,即便此时的弘农城,冷冷清清的。
    未己,骑队隨护之中,一名身姿挺拔、面带少许傲气的年轻將领,跨著健马,以胜利者的姿態,轻驰入城。
    他叫符柳,乃符生八弟,属於符健嫡出,早年间极受符健宠爱,堪称诸子之最。而今,他已经是符氏真正的骨干了,支撑著这个家族、这股氏人势力,不继续走向沦亡。
    当年苟符大战之后,符氏惨败,大量符氏精英子弟与氏族將士折於阵上,那些依附荷氏为羽翼的豪右也纷纷散去,或死或降,各谋出路。
    遭遇毁灭性打击后的符氏,也由此再度退化成为一支普通的家族势力,
    所幸,当初在兵败之前,荷健交给了符生那支氏族精骑,加上倖免於难的符氏子弟,以及留守洛阳的一些氏眾部民,使符氏最终保存了一些元气。
    而这些人,也成为当前这支“鲁阳符氏”的核心构成,经过符生等人这数年的经营,荷氏也再度恢復成为“拥眾五万、带甲数千”的一方豪强了,当然这並不能逃脱给桓温当狗的命运,
    经歷过那等苦难,乃至灭族之危的符氏余部,还是相当团结的,上有叔祖符安调合,中有符方、荷硕、荷柳这样的兄弟鼎力支撑,下还有不少只能以符氏为依靠的氏民部眾。
    严格来说,符生不论个性,还是治政安民的手段,作为一个领袖,都是有所欠缺的。
    但他有“长子”的名分,有符健的遗命,还有一身强悍到足以镇压不服的武力,再加上一千在危难时期能够紧密团结、共度时艰的族人与部曲,这些都使如今这支符氏在数年之后初具復兴之象,甚至加入桓温的北伐大军,重返关西,前来復仇。
    既然是復仇,生自然对鲁阳符氏进行了一场大动员,族中只剩下叔祖符安以及几名年纪尚轻的幼弟留守,剩下的精兵强將,几乎都带上了。
    符柳自是其一,此人是有些天分的,当年符氏大战,他虽不是主角,却也带队参与其中,最后隨符生一起逃至南阳。
    经过这几年的磨链与韜晦,也更加成熟了,並且,由於父爱如山,对苟秦的仇恨,尤以他最为强烈。一说討伐苟秦报仇,他便尤为积极卖力。
    前者,符生率部西进,进入弘农境內,於陕县与秦军刘异所部一番激斗,刘异兵少,又顾虑符军援应,放弃陕县,向弘农城撤退。
    符军趁机进入陕县休整,符柳则战意尤盛,请命追击,符生在斟酌之后,同意了,由其率领本部千卒西进,又配给他一千氏骑。
    荷柳追击很凶,秦军逃得更快,刘异不断留下死士殿后,不惜伤亡,迟滯荷柳,一直到弘农城郊,方才真正咬上,但也只让他逮著了三四百人。
    战斗情况自无需多言,但对符柳来说,追了几十上百里,就咬上点带刺的尾巴,而最鲜美的一块肥肉,却始终看得见,摸不著。
    荷柳很是不爽,但没办法,秦將刘异太狡猾了,魔下竟然也有那么多视死如归的勇士,甘为其牺牲拖延!
    符军此番攻取弘农,也算是旧地重逢了,当然,没有鲜满地,没有欢声如潮,总是使这份“胜利”少了几分色彩。
    空荡荡的街头布满尘埃,沿街坊户的门窗虽然紧闭,但不需肉眼看,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清,
    短暂的兴奋劲过去之后,符柳的表情迅速阴沉了下来。
    “又是一座空城!”
    “公子,据城中俘虏说,闻我军西进,秦贼早早地便將弘农的士民百姓西迁了!”一名部属解释道。
    荷柳眉头一皱:“弘农人口,少说也有七八万人,秦贼能全部迁走?”
    在弘农境內,虽进军顺利,但作为先锋的符军,实在没有捞到多少好处,甚至不如洛阳。
    至少斩获的秦卒,除了一点復仇的快感之外,难道还能藉此向桓温与建康朝廷换得好处?就算能,也无法填补因此付出的代价。
    见符柳表情不愉,部属继续道:“就是没被迁走,剩下的,不是散落山野,便是躲入地方坞堡,除了少数不愿外迁的,余者都是些动弹不得的老弱病残。
    不只如此,秦军还发动全郡军民,將夏麦提前抢收了,有些麦子尚未成熟,便被割了,来不及的,也都焚毁!秦贼此举,甚毒啊!”
    “坚壁清野,秦贼的手段,一贯如此,当年也是这般,生生拖到先父军溃,此番又是故使重施!”符柳眼神微凝,说道:
    “只是如此一来,就地因粮便十分困难了,派人將此情通知我三兄,请他向桓太尉上报,我军为其效力,可不能短我粮餉!”
    “诺!”
    “难怪,那贼將刘异从新安到弘农,从不与我军过多纠缠,怕是奔著撤到潼关去的!”柳呢喃道,醒过神来,又问:“剩下贼军呢?”
    “部分向西逃亡,部分逃到逗津渡口,乘船渡河投奔河东去了,另外,探骑报告,泣津北岸,
    已经有秦贼守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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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之,符柳的表情彻底严肃起来,眼神中甚至闪过一抹忌惮:“不能再继续追了!传令將土们,就地休整,等待兄长军至!”
    “潼关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派出的两波斥候,只回来两人,据说潼关守备森严,沿途哨堡甚多,难以偷袭。他们是偽装成流民,方才勉强接近潼关,听说秦逆苟政也到了.....
    “什么!苟贼竟也亲至潼关?”柳脸色微变,但很快仿佛有一股煞气从他双目中溢出,整个人散发著一种生人勿近的味道。
    “正是!”部属见状,不免志忑但在略微沉吟之后,荷柳收敛了气势,恢復了镇定的模样,挥手吩咐道:“將这些消息,一併报与兄长,请其迅速领军西进!
    继续派人往潼关方向查探,当心那贼將刘异,再派人把湿津渡头看好了,严防北岸秦贼!我们现在已有些孤军深入了,不得不防啊!”
    “诺!”
    並非符柳脾性如此,而是他心里知道,如今的符氏实在没有“浪”的资本,族中仅剩的这些精壮健儿,隨他上战场,他得为这些儿郎负责。
    “走,进城!新安至此几百里,也乏了,给我找一处歇息的地方!”符柳驱策著下坐骑,吩附道。
    “公子放心!”部属说道:“这弘农城中虽不剩下多少人,但屋舍甚多,保存也尚好,收拾出一些屋子供將士们歇息,绰绰有余。
    毕竟是郡城,秦贼虽则西撤,岂能尽数搬空?手下弟兄,就发现了几座地窖,从中发现了不少粮食,应是城中百姓离开时所留。
    若是仔细搜查,恐怕还有收穫!”
    部属邀功一般说道,荷柳闻之,也来了些兴趣,当即吩咐道:“与你三百人,驻军休整期间,
    给我將城中好生翻一翻,將秦贼藏起来的財货粮料,都找出来!”
    “诺!”部属声调都拔高了,这种好差事,岂能不振奋,
    他们这些人,参与桓温北伐,报仇是一方面,迫於桓温威是另一方面,通过战场搏取些好处,
    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而符柳再抬眼四顾,看著弘农城內的街巷里坊,心中不由生出一层疑惑,他是见识过秦军將洛阳与河南破坏什么样子了的。
    到了弘农,其官吏军队倒是撤得乾净,田亩焚赘也相当狠辣,但偏偏这些城镇与屋舍,没有刻意破坏。
    同样是兵荒马乱,弘农与洛阳之间,儼然是两个世界,两种景象,而这显是源於秦军的两种態度!
    点点疑思,很快被拋诸脑后,符柳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则新的军情吸引了,探骑来报,刘异所部秦军,撤到湖县东南一处名叫桃林堡的地方,兵力不详,但旗帜颇多,一副坚守顽抗的架势。
    对此,符柳心中顿生纳罕,刘异何以不守弘农,要跑到那么个小城堡去。仔细思索过后,有了猜测,大抵是弘农城大,敌兵寡,去潼关远,不足久恃,桃林堡虽小,但指挥得当,可以坚守很久。
    鑑於新军情,荷柳產生了向桃林堡进军的衝动,但审慎考量过后,还是按捺住了,虽然立功心切,他却不敢贸然行险。
    再者,刘异的狡猾与秦军的战斗力,他也亲身体会过了,心中也不免忌惮,刘异是否在桃林堡设下了什么圈套,毕竟符柳的兵力也不多,他只是承担“先锋之先锋”任务罢了。
    符柳的顾虑,並非无的放矢,他甚至猜到了刘异的部分计划!
    桃林堡的军情不假,那的確是刘异所设诱饵,为符柳精心挑选的葬身之地,只要他敢继续领军进逼,那么刘异为他准备的杀局也就形成了。
    只可惜,符柳按捺住了,选择及时勒马,不曾妄动。
    刘异並不在桃林堡,弘农城南三十余里,丘塬深处,一个名叫涧口的村落,刘异正驻军於此,
    带著魔下两千多归德营精锐。
    “可惜了,这氏贼有些警惕!”当符柳放弃追击、驻军弘农的消息,被斥候探知后,刘异北向仰面嘆息一声。
    从新安开始与氏军纠缠,在其未大举西进之时,也曾取得斩首两百的战果,但这点微末功劳,
    对身为宣德將军的刘异来说,连塞牙缝都算不上。
    自当年与苟武结交,並率流民部护其西归,投靠苟氏以来,当年那份情谊,刘异至今仍然享受其福泽。
    归德营,这可算是大司马的“亲军”了,至今仍由他统率。过去这些年,刘异也参与了秦国大小战役十几场,功劳立了不少,但能被人记住的,大抵还是当年在吴山血战,抵御符氏北上进攻河东。
    但或许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缘故,比起那些声名在外的秦国大將们,刘异就显得普通极了,
    再加上秦军大掠中原后的这三四年间,一直镇守虎牢,没有太多表现机会,使他更加默默无闻了。
    去岁符生两度率眾北犯,第一次被符安牵制,没有什么建树,第二次乾脆连虎牢带洛阳都给“丟”了,实在羞於启齿。
    如此也就不免传出这样一种声音,刘异是靠著大司马的报恩与宠信,方才得以封將授勋,加官进爵。这样的流言,对任何一个自尊的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尤其这等战场搏杀、血气方刚的武將。
    刘异虽不以武力见长,当不得弓蚝那等力拔牛尾的绝世猛將,但其尤善治兵,也颇受部下爱戴,领军作战,指挥从来顺畅。
    因而他与归德营虽声名不显,但战斗力绝对不弱,从新安与氏军一路纠缠交锋,边打边撤,散而不乱,这可是需要相当的军事指挥水平与官兵战斗素质的。
    此番晋军来袭,对刘异来说,无疑是一次机会,毕竟他是率先与“北伐晋军”交锋的將领。而手下所拥兵力也不弱,加上弘农屯防营的补充,足有四五千人,具备发起一场战役的实力了。
    一路西撤,刘异在不断侦察、试探打头的氏军,也一直在寻找机会,直到符柳率部,先遣出陕县,往弘农进击,终於让他找到了战机。
    刘异的胃口並不大,荷氏那八千步骑不好惹,甚至不敢硬碰硬,那样损失太大。但符柳那两千步骑,刘异还是有胆子,也有牙口去碰一碰,
    初步计划,是以桃林堡为饵,诱其西进,而后伏兵骤起,前后夹击,力求歼之。
    但符柳这突然不配合了,刘异的谋划,自然也就落了空。
    “將军,符柳停止进军了,桃林设伏夹击,也就失了意义,而今之计,当另做考虑啊!”一旁,名为俱平的副將,沉声提醒道。
    “那便更改计划,出击弘农!”刘异想了想,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