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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河东备战
    第504章 河东备战
    苟政的惦念並不是没有的道理的,夏日下的河东郡,也同样处在一片紧张与繁忙之中。然而,
    虽只一河之隔,但比起支离破碎、不堪回首的弘农,河东郡的状况要良好得多。
    毕竟,晋军来犯,弘农將直接沦为战场,而河东西部就不说了,北部有平阳为屏,东部有太行之阻,南面则是大河之险,被保护得相当好,十分符合其“龙兴之地”的地位。
    但河东郡的军事动员准备,其军民物力的调用规模,却丝毫不下於弘农,只是两地的面临形势不同,在策略与思路上有所区別,同时两郡长官的协调掌控能力,也有些差距。
    王猛在军事备战上,也是完全按照敌军寇入河东腹地来筹备的,因此坚壁清野的事情,也被王猛当做备战工作的重心。
    只不过,王猛不像弘农那边,对治下士民百姓,进行抢救性乃至强制性的户口迁移,而充分发挥河东军民的主动性,儘量让眾人寻求自救。
    在麦熟之际,除了下令各县河东百姓抢收粮食,便是发动士民,就地挖掘储粮,同时於周遭山野寻找避难场所,一旦遭遇敌侵,果断转移。
    当然,愿意西迁,到关中避祸的,河东官府也放开通道,並有官府专员进行引导,在河西,冯翊都守赵焕也同样为避祸难民准备好了庇护场所。
    很多时候,百姓的风险避难意识是很充足的,大难来临之际,往往能够爆发出强大的行动力。
    收自己的粮,藏自己的財货,准备自己的避难所,他们不会惜力。
    而河东的士民百姓,不论是豪门士族,还是黎民黔首,都是经过事情的,无不是经验丰富之人,曾经那些战火纷飞、连年战爭的日子,並不遥远。
    王猛对此认识很清楚,因此积极激发调用,於是效果显著,且並不显得纷乱。当然了,作为苟秦政权的起家之地,秦国在河东的军政力量还是不俗的,对当地也具备强大的控制力。
    士民百姓的力量被充分调用,河东军政之间,则更加紧迫忙碌,官府进行大量协调工作的同时,甚至还不忘对夏税进行收取。
    而由河东官府掌握的大量物资,也进入紧急的调度输送中,在物力计算、调用之事上,王猛也是十分熟稔,全郡的情况与数据,几乎都记在他脑海中,並且不断补充更新,调整计划。
    调度安排,有条不素,有小乱,而绝无大错。事实上,王猛在河东进行的,是一场资源集中的行动,哪里屯粮,哪里积械,都有通盘的考量。
    而等到五月中旬的时候,至少河东官府层面,在备战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此时,除诸关、险要守备之外,河东全郡的物力,几乎都被集中於三地,一是安邑,二是玉壁,三则蒲坂。
    这三地,构成了整个河东的防御体系,安邑为主,蒲坂为次,至於玉璧,那是河东安危最后的一道屏障。
    当年,荷氏大举西犯,寇入河东时,关键时刻,苟军不惜让开道路,不惜放弃安邑,將氏军彻底放到河东腹地,而后北玉璧,西蒲坂,成为了扼杀雄大军的两道索命虎钳。
    但今时今日,王猛作为安邑镇守,总督河东、平阳诸军事,他的策略也隨之发生调整。
    简单地讲,是秦军的实力与形势远优於当年,而来犯晋军的实力,也远不至於让秦军走到牺牲、损失最后的一步。
    因此,王猛已经做好准备,一旦桓温图谋河东,试图北渡大河,那么他必定死守!
    相比於人物力的调度、隱藏与保护性措施的复杂,在军事防御的安排上,反而乏善可陈。
    东面的厄口,北面的玉璧,西面的蒲坂,南面的茅津、津渡口,各屯兵马。但兵力配备,主次分明,敦可弃,敦必守,一目了然。
    夏日下的安邑城,被浓郁的热量包裹著,几座城门处,依旧是一片紧张与忙碌,进进出出,不曾断绝。
    城中,不断有驛骑飞奔而出,带著太守府签发的命令,奔赴治下各郡。而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押运著物资的车辆出现在城门守卫的视野,虽然规模与频次有所降低,但太守王猛对安邑的武装与充实,仍然在持续。
    太守府东堂內,王猛以一个端正的姿態坐著,伏首於案,手中动作不停,快速审阅、批示著公文,而足足十几余名身著墨服的属吏,在下面静静地等待著,个个表情严肃,只待太守吩咐。
    “这两道命令发往闻喜!”
    “发往玉璧,亲自交给张珙將军!”
    “发往大阳县!”
    “厄口关!”
    “蒲坂!”
    每签发一道命令,便有一名属吏上前,恭敬接过,而后毫不犹豫,转身而去,直奔目的地传令,整个过程全无拖泥带水。
    府堂间,紧张但充满秩序,王猛主持河东军政的这一年多间,仿佛將干练与效率彻底注入了河东,当然这与他事事亲力亲为、甘为表率有极大关係。
    隨著属吏们鱼贯而出,只一会儿,原本还略显拥挤的府堂间,便只剩下四名下属了,寥寥几人,但空气中瀰漫著更加紧张的压力,显然是还在埋首案瀆的王太守。
    少顷,王猛抬首,面孔上满是威严,一闪而逝的笑容仿佛恩赐一般,让四人下意识放鬆了些。
    但当王猛浑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又立刻紧绷起身体。
    握著一卷新签发的政令,王猛口吻平静地吩附道:“將此令,布告郡內所有豪强坞堡,倘若战事猝起,让他们开放堡壁,供周遭官民避难!”
    “诺!”一名僚属应声。
    但这一回,不再单纯当应声虫,其中一人熟悉王猛的心腹幕僚,不由提出疑问:“府君,以民入堡,岂非羊入虎口?”
    这个疑问,显然与王猛抑豪强,宽士民的执政理念有关。对此,王猛只是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解释两句:“首先堡壁能够提供更安全的庇护,其次,比起让其闭门自守,我更愿意看到他们大开堡门的一日?”
    如此解释,仍然不清不楚的,但幕僚也没有继续多问了,只是思索著退下。
    而王猛环视一圈堂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旋即精神一振,抬首指著空开的公案:“继续!
    令下,眾人放鬆的身体又紧跟著绷紧了,平日里王猛已经带来很大压力,而今这等关键时刻,
    更让人难有喘息之机了。
    两盘文简,被属们抬到王猛面前,一方宽大的公案很快又被占满了。
    “这是各县新呈来的文书,急等府君回復!”
    眼下河东的公文,已经难以用“一道”、“一封”之类的形容词了,就是“一盘”、“一堆”,而河东军政之运转、备战之进行,都体现在其中。
    王猛扫了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平淡地问道:“可有平阳消息?”
    闻问,一名吏立刻上前,抽出一道竹简,道:“苏国將军上报,他已加强永安防备,倘若燕军趁隙南下,必不使燕军一兵一卒,通过雀鼠谷!
    只是粮械略有不足,向平阳求而不得,希望安邑能够调拨部分!”
    王猛翻开阅览,面无表情,很快便提笔写下批覆:“答覆苏將军,如事有不济,可择机率部南下,於临汾构筑防御,不必於永安与燕军硬拼!至於粮械,发文让平阳太守杨间派运!”
    “诺!”
    “平阳太守杨閭呢?”王猛又道:“平阳境內,迁民备战,进展如何?”
    秦国的关东四郡(河东、弘农、河南、平阳),河东是必守之地,弘农可以牺牲,河南已经捨弃,而平阳也是属於那种可以隨时拋弃的地位。
    基於此,王猛在河东的举措,自然不能复製照抄到平阳。而王猛此前给平阳的命令,核心也只有一条,儘快完成夏收抢收,集中人物力,向汾阳地区迁移。
    事实上就已经做好,倘若燕军大举来袭,便放弃平阳,集中力量,固守河东的打算。
    闻问,属面上浮现出少许迟疑,又抽出一道压在盘底的公文。
    下属的异样,王猛尽收眼底,也不表態,再度阅看起来,但很快“啪”的一声拍在案上,冷冷地说道:“这个杨间,竟敢背吾命令!”
    却是杨间在行文中表示,眼下平阳夏收尚未完成,士民百姓也多不愿流离外迁,为免引发民愤乃至民乱,不宜轻动。
    实际原因,是杨间认为燕军並无异动,平阳暂时安全,王猛大动干戈,实属无益且无必要,当然还带有些不服在里边。
    杨间的心思,王猛没空去猜,但他的迁延打算,却儼然触怒了他。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王猛冷冷道:“派人去平阳传令,让杨间速速南来见我!”
    听其言,底下一名僚属,拱起手来,谨慎地提醒道:“府君,杨太守毕竟是秦王旧臣,资歷深厚,又主持平阳事务,眼下正值紧要时刻......”
    王猛可听不得这些囉嗦,只一个严肃的眼神便让他闭了嘴,而后淡淡地说道:“我奉王命,出镇安邑,节制河东、平阳诸军政事!越是要紧时刻,越需政令统一,否则各行其是,如何守土御敌?”
    “去,传我命令!”
    见王猛態度如此坚决,僚属不敢再劝了,只能听令安排。
    而王猛呢,心中也不禁暗暗嘆息,眉宇间闪过一抹阴鬱。当年在长安时,便与杨间打过交道,
    这些元从老臣,不好相与,尤其二者之间多有嫌隙。
    不过,在涉及河东军政统一与备战安排的事务上,是容不得妥协与迟误的,管他是谁,王猛必须將其气焰压下去,他可没空在这年景与杨间纠缠。
    “多派细作,分赴太原、上党、河內地区,仔细察看燕军动向!”稳住心神,王猛又吩附道“诺!”
    对此,终於有僚属忍不住提出疑问:“府君,而今晋军正向潼关大举逼进,河东也在其兵锋之下,如此严备,何以不向南防备晋军,而如此在意燕军?”
    河东的文武们,这段日子围著王猛的指挥棒转个不停,都有些疲於奔命了,隨著一项项工作的落实,心中也积累了更多的疑问。
    其中最大的一点便是,看晋军正自洛阳向弘农西进,对河东的威胁也近在一水之隔,但王猛却將更多的精力,放到对燕国的戒备上。
    此时,一人提前,伴隨著更多好奇的目光,王猛淡淡一笑:“你们都很疑惑?”
    “恳请府君开恩解惑!”眾人齐声拜道。
    见状,王猛悠悠说道:“原因也不复杂,就一条,晋军来势再猛,占据再土地城池,一旦我军反攻,迟早得吐出来,但燕军若是来了,想要赶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燕军毕竟尚未出动!”一名参军拱手表示道:“而晋军的威胁,却近在眼前!眼下河东处处设防,恐怕难以处处安稳,尤其河防一线,兵力有些薄弱了,一旦为晋军所趁,河东危矣!”
    闻之,王猛多看了其人一眼,似乎觉得他的见解有些道理,提了提袍袖,一派安然地说道:“桓军来袭,大王虽採取收缩防御之策,不过拉长战线,消耗晋军,以减少我军损伤,爭取破敌战机,绝非一味死守。
    桓温若与我军相持於潼关,我军或许只有五成胜算,若其敢分兵北渡,来略我河东,那么我军胜算,將提升至八成!”
    说这话时,王猛语气平静极了,眼神中则带著一股坚定与凛冽,那种强大的自信由內而外散发出来,却极具感染力。
    见其状,堂间僚属心中疑惑更甚,还欲请教,但王猛却没有继续答疑的兴致。
    两眼一眯,表情一板,沉声说道:“好了,说说河防之事吧!”
    “稟府君,蒲阳伯派人上报,他已亲率一千五百名蒲坂成卒南下,进驻津,只是粮少械寡,
    希望安邑予以增援......”
    “这个蒲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