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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苟氏眾生相
    第400章 苟氏眾生相
    秦正统二年(354年)正月,上元日。
    新年新气象,近年来,关中尤其是长安气象,明显年胜一日。而今年佳节之至,长安城內,不只官府权贵,就是民间也多有张灯结彩的景象。
    不只庆祝佳节之至,也为秦国诞生一年而祝贺。开国初年,就像是一场考试,而苟秦政权显然答得不错。
    於乱世洪流中屹立不倒,並稳步跨入新的一年。
    內政上,各项规章制度不断確立、调整、完善,尤其税制与兵制的进一步落实,人才日渐充盈,田產、物產更是高速恢復,长安的丰谷、丰民、益民三大仓,在日常消耗之外,也终於有了可观的积储。
    军事上,动作不算频繁,但向西收取陇南,解决王擢这个西陲顽疾,向东参与并州之乱,吸纳士眾流民数万,更在野王之战中大败燕军.....
    不管怎么说,过去关键之一年,秦国是彻底立住了,稳中有进,至少向广大关中士民证明了,这个新兴的苟氏政权,並不是曇一现。
    到自前为止,秦国虽然只建立一年,但对关中的实际统治,已有四年多。
    而秦王苟政的一系列作为,即便有诸多饱受非议、攻计之处,但给关中军政民生带来的积极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
    叛晋的行为,或许被一些群体基於立场、利益进行攻击,但与此同时,却有更多关西豪右,积极响应投效。
    在有识之士眼中,苟氏在关中大势已成,再不赶紧上车,恐怕连肉沫都尝不到了。
    因此,过去一年中,有大量关西豪右子弟,在妥协於秦国政策之后,被吸纳入秦国官府,授予文武官职。
    关中豪杰郡望,不说被苟秦政权一网打尽,但完全游离在秦国军政体系之外的,也实在不多了。
    哪怕一些貌恭而阴违的豪右,表面上行事作风,也明显收敛了。
    鑑於过去一年的功绩,今岁上元,苟政降制,除了正常的祭祀典礼之外,还於长安大殿,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与秦国的臣民们共同庆祝。
    从元年腊月下旬开始,就不断有各地郡守、將军返回长安,面君、述职、与宴,隨著秦国的外郡重臣们陆续归来,本就热闹的长安城中更添几分喧囂。
    要说谁的声音更加响亮,无疑是返京的苟氏勛贵们.....
    除在长安任职的谷阳伯苟侍、頜阳伯苟须之外,如蒲阳伯苟旦、临安伯苟范、新丰伯苟顺,以及地位尊崇的涇阳侯、安北將军苟安,悉数返京。
    实事求是地讲,这些苟氏亲贵外镇地方,在加强郡县控制、巩固政权的同时,也的確让长安少了许多是非。
    至於带给地方上的麻烦,只要不突破底线,搞的天怒人怨,总是利大於弊的。
    对这些苟氏亲贵来说,整体上还是满意的。虽然无法在长安享受“中央”的尊崇与荣耀,但在地方可就是一方侯伯,自由自在,尤其对苟旦这种不太愿意直面苟政的勛贵来说。
    十四日,秦王苟政率眾臣民郊祀,祭拜皇天后土、祈神赐福。
    十五日,祭祀宗庙,上告功绩,
    傍晚时分,料峭春寒铺满全城,长安也少有地出现“万家灯火”,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过去,由於宵禁以及燃料的原因,每到夜幕降临,长安城內诸坊,总是漆黑一片,只剩一些零星灯火。
    哪怕是一些官吏之家,也不敢將宝贵的柴火用在照明上,那实在浪费,不管木柴还是木炭,不管盛夏抑或寒冬,都是珍贵的生活物资。
    不过,在这上元夜即將到来之前,长安不说全城,至少半个城是被灯火点亮的,京兆及长安官府也早已发布公告,今夜宵禁时间延后,就是为了让长安士民安心过节..:..:
    秦国治下,可供內外土民们庆祝的节庆,实在太少了,放开管制的,更只有这上元日不过说起来,生计生活或许仍有诸多不如意,但这么些年了,也就是在苟氏的治理下,长安乃至关中百姓,方才得到节庆的机会。
    长安的这半城烟火,除了庆祝上元佳节,更是苟政这几年兢兢业业、孜孜以求民生恢復的最好证明。
    这半城人家,可不全是钟鸣鼎食之家,多少黎民黔首、贩夫走卒,苟政之治,实实在在惠及平民的。
    关中的人们未必真心认同苟秦的“正统”,但对秦王苟政的统治,正一步步地接受著宫城,宣光殿。
    宽敞的大殿內,彩带飘飞,灯火通明,上百席食案,整齐而紧凑摆开,美酒肉食已然摆满食案,一樽樽食鼎上,蒸腾著热气,使整座大殿都瀰漫著肉香。
    秦国宫廷的晚宴,从规模到仪制,是越来越像样了,但在食物的精细程度上,显然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
    毕竟放眼望去,除了酒,就是肉,另外夹著一些当作点缀的麵食、菜餚..:..
    不过,都是从困苦时代一步步走过来的,这满案的酒肉,並不让人觉得简陋,毕竟就连作为秦王的苟政,都不是顿顿有肉,从来没有放开了满足口腹之慾。
    比起酒香肉味,以及已经到位的宫廷乐队,更显氛围的,显然是已然陆续进宫赴宴的秦国將臣们。
    而他们在意的,显然也不是那点吃食,而是今夜他们人在宣光殿,他们是秦国百万臣民中有资格参与秦王夜宴的权贵。
    今夜在场的,也毫无疑问是秦国的统治权贵与精英阶层,不是功臣勛贵,就是朝廷要员.:
    熙熙攘攘,喧囂声中,几名苟氏勛贵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寒暄著,交流著。
    隱隱以苟安为中心,哪怕心中不服气,但也只能忍著,毕竟苟安的尊崇地位摆在那里,与苟政关係也在那里。
    “苟旦,不过一年不见,你身形可又大了一圈,蒲坂虽临大河,其水土就这般养人?”看看脸上、肚皮都明显掛肉的苟旦,苟侍不由授看老须调侃道。
    闻问,苟旦哈哈一笑,面上横肉抖动,揉了揉肚子,应道:“终日酒肉伺候,油水足了,肉也就多了。早年忍飢挨饿,吃足了苦头,而今坐了天下,搞劳搞劳自己,也不过分吧!”
    “你倒是自在!”体型保持得不错苟须,了苟旦一眼,说道。
    斜了苟须一眼,苟旦不咸不淡道:“我在蒲坂,无仗可打,无功可立,除了吃酒、食肉、打猎、玩女人,还能做甚?”
    “哼!”苟须当即偏过头,斥道:“如此耽於享乐,我看你早晚废了!”
    “部阳伯好大的威风!”苟旦当即冷声道:“也训起功臣来了!我还以为,是秦王与大司马当面了.....”
    “你!”苟须怒气顿时被挑起来了。
    “住嘴!”见这二人见面便掐了起来,苟侍赶忙打圆场:“这是什么场合?都是同姓同族,闹什么?徒让外人笑话!”
    闻之,苟须冷静下来了,脑海中又浮现出早年与弓蚝的堂上斗殴然后被暴揍的场景。
    当然,就苟旦目前的墮落模样,绝不是自己对手了,但他苟须也绝不似当年之意气。
    冷哼一声,苟须不再看苟旦那张臭脸。苟旦则摊开手,讥消道:“他是伯爵,我也是伯爵,功劳不比他小,资歷不比他弱,凭什么在我面前托大?当年在龙骤將军磨下......”
    “住嘴!”听苟旦念叨,一直沉默的苟安忍不住了,当即呵止,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冷声道:“你又是在谁面前摆资格?”
    闻言,苟旦气势微滯,与苟安对视一眼,又耸耸肩膀:“涇阳侯当面,我一个小小的蒲阳伯,哪敢?”
    苟安正欲发作,一旁的苟氏赶忙劝解道:“这就是一混人,莫与之计较!”
    而苟旦则便转身冲临安伯苟范而去:“临安伯,冯翊郡现在气象喜人,你在朝中更是举足轻重,我们又是邻居,你可得帮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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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范在冯翊,连吏民带屯户,手下可管著几万户口,有人有田又有粮,產量节节攀升的夏阳铁矿又在他地盘上,不论权势还是利益,都足以让一水之隔的苟旦艷羡。
    为政一方多年,苟范也养出了气度与威势,听其言,淡淡一笑:“你想让我如何帮衬?”
    苟旦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冯翊留地的粮食应当不少了,你冯翊官府哪里用得完去年秋粮,协调一万斛给我,如何?”
    观察著苟范表情,苟旦又补充道:“我不白要,拿钱帛与土產交换!”
    闻之,苟范眉头微,审视了苟旦两眼,说道:“你蒲坂营这两年大量开闢土地,广植粟麦,又经两次丰收,还有河东官府供馈,应该不会缺粮才是..::..”
    “怎会不缺粮?眼下秦国治下,有谁敢说不缺粮?我蒲坂营兵户佃民不足,还要成防,没有多少人手种地!”苟旦有些不耐烦,摆手道:“行与不行,痛快些!
    见状,苟范眼神中疑色更甚,稍加思量,以一种试探的语气道:“有一事我要提醒你,朝廷禁酒令已然下达,这是大王亲自督促的事宜,你在蒲坂开设的酒场,目標可不小,趁早关停!”
    苟旦脸色微变,阴晴一阵,当即抱怨道:“不去处置军国大政,却心思来禁酒?连吃酒的事也要管,实在难以让人理解!”
    听其言,苟范表情变得严肃,驳道:“民以食为天,大王是为保护关中口粮,禁的是私开酒坊、私自酿酒,將酒麴收归官营,不是禁止你吃酒!
    你若想吃,还怕没有酒?你蒲坂少粮,还敢拿口粮去酿酒?”
    对此,苟旦默然,但面上的鬱郁之情更加严重了。事实上,这两年,靠著开设酒坊酿酒,苟旦可发了好大一笔財。
    蒲坂本是交通要道,往来关中的行商不少,这些人都是主顾。再加上,关中大小酒坊不少,但敢拿也拿得出大笔粮食酿酒的,可就是很少了。
    靠著手上掌握的资源,蒲坂酿的酒,量大质也优,行销河东、冯翊二郡。不是没法卖到更远的地方去,实在是產能有限。
    基於此,苟旦本来打算在今年,趁著大好行情,以及去年的丰收,再大干一场,结果长安的禁酒令下来了。
    打击苟旦热情的同时,也让他愤忿难已,这不是断人財路嘛!
    不过,在一名幕僚的提醒下,苟旦“醒悟”过来,若长安果然开始实施禁酒令,那岂不更是他这种“大厂家”的机会。
    这正是逆势扩张的机会,別人要关停酒坊,他继续开酿,还要增產,必然大赚。
    至於所谓酒麴官营,扯淡!
    仅靠自己,似乎也不那么稳当,因此要找些盟友,冯翊的苟范,屯田的苟顺,以及长安的苟侍,都是他拉拢的对象。
    这些人,不只是身份有保障,手中也有足够的资源,倘若真出了事,也一起分担。秦王,总不至因一点酒麴的小事,处置这么多亲贵功臣吧.....·
    適逢此会,正好找上苟范,並此,苟旦甚至耍了点心机,想先把他拉下水,不曾想竟被他发觉。
    此时的苟旦,多也有些尷尬。想了想,迎著苟范高味的目光,苟旦又凑近了些,了眼正在交谈的苟安、苟侍几人,低声道:“这酒水,哪里是禁得了的?酒麴之亥,你就不动心?”
    元他这副市偿的模样,苟范目光顿时冷了下来,语气都变得生疏:“此话我当没听说过!但我提醒你,王猛不是好相与的,千万別犯在他手里!”
    “哼!”闻言,苟旦顿时大放厥词:“幸进之徒,谁犯在谁手里,还不一定!”
    苟旦显然有些钻到一己给1己设的套里去了,元他这副模样,苟范眼神中闪过一抹忧虑,凝思几许,说道:“你该没有动用蒲坂军粮?”
    闻之,苟旦表情差点没绷住,连连摇头道:“我虽骄狂,却也还没到不要命的地步,
    敦轻敦重,还分得清!”
    “你不愿合作,我丨寻其他人去...:..不过,后不要后悔眼馋!”说著,苟旦摆摆手,又凑到一旁的苟顺身边去了。
    苟顺管著关中几十万屯民,手中掌握的人物力资源,比苟范更加丰厚..::
    望著迅速与苟顺攀谈上的苟旦,苟范眉头紧,神情略显犹豫。他当然不会跟著苟旦胡来,他还想著走途了。
    唯一的问题,要不要將此事,上企给秦王?只稍加思虑,苟范还是压下了心思,毕竟是族人,这告密小人还是做不得。
    更何况,就苟旦的行事作风,还用告密吗?届时,只怕御史台首先打的就是他。
    苟范思虑间,苟旦那边又露出扫兴的表情了,苟顺也拒绝了。他正並关中屯田的事务烦著,哪有閒心陪苟旦经营什么酒麴生意,那才多大点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