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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纵火风波
    第371章 纵火风波
    进入九月,隨著又一轮秋收在关內各处轰轰烈烈展开,各郡官军士民热火朝天开千,由苟政建立的这个秦国,却是越发安定了。
    还是得感谢上苍,在入主关中的这几年,没有出现过於严重的自然灾害,甚至可以说是风调雨顺,这给关中的恢復以及苟政的建国大业,创造了相当良好的条件。
    当然了,一般的风霜雨雪、河涝灾害,还是相当常见的,但都无法形成大规模灾乱,直接动摇掌握强大军事实力的苟军统治。
    回顾过去几年的发展,简直是天公作美。
    尤其是前两年那次野粟、野蚕遍生郊野,就仿佛是皇天赐福,改善了多少关中士民生活,帮苟政极大地稳固住那散乱的人心,至今也为人津津乐道,成为遮掩“苟秦”这个政权的“滤镜”之一。
    粮食,是稳定人心,最基础也最见效的东西。一个国家气象如何,是否安稳,观其农业生產景况,便可知大概。
    或许放眼四顾,重重矛盾依旧隨处可见,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苟氏统治下的秦国官民,其处境的確是在改善。
    军事安全得到保障,社会治安日趋稳定,生產秩序得到重塑,贸易流通恢復发展.::
    在苟政及秦国眾臣僚的努力下,一个新的自成一国的社会管理体系,正在关西大地重新得到確立,这也是“苟秦王朝”建立並崛起的重要標誌。
    策马轻驰在渭南沿岸,感受著秋风送来的阵阵粟香,苟政严肃的面庞上,总是不禁流露出少许和煦的笑容。
    心中则在默默地低吟: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蓼廓江天万里霜:
    九月初八,重阳节前,秦王苟政结束了他的秋收巡察,返回长安。他的好心情,也到此为止了。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长安城內又起一场风波,事情闹得很大,影响极其恶劣事件的主角乃是寧远將军、右军副將苟威,另外一方,则是御史大夫王猛。
    过去三个月,王猛將工作重心放在《秦法》的完善,以及对长安风气的纠正上,尤其是一些不法勛贵扰民之举,更是严厉打压。
    苟威有一家僕,急於赶路,纵马入市,踏翻商贩,撞伤百姓,为御史巡吏所执。
    因与苟氏亲贵有关,旁人不敢审,王猛亲自升堂审理,后因一名伤者伤重过逝,苟威家奴被当场判死,並直接押到东市刑场砍头。
    整个过程,当然不会有那么简单,苟威自有施加压力的举动,但王猛的抗压能力,可不是区区苟威可以压垮。
    於是,苟威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家奴被杀,听著长安市井內那大快人心的欢呼.
    对苟威来说,这种尝试拯救而不得的结果,更加难以接受。一个贱奴,死就死了,但这种赤裸裸的打脸,实在难以让人忍受。
    那王猛,一介书生,幸进之徒,竟敢不给他这个开国功臣、苟氏勛贵面子,
    这秦国到底姓苟,还是姓王?
    苟威意气难平,也就意味著,这件事情不算结束。
    “下半场”以一场酒宴展开,苟威在与军中一些老兄弟饮宴时提及此事,並对王猛破口大骂。
    一干只会打仗杀人,靠手中刀子闯出来的丘八,喝点马尿,那是什么话,什么想法都能往外冒。
    过去两年间,因为苟政对王猛的过分看重与提拔,引发苟秦势力內部大量不满情绪,而反对声音最大,恰恰是这些易於鼓动的功臣將士。
    很多人或许本来没那么多想法,但被旁人一说,慢慢地也就形成了一种认识:赴汤蹈火、出生入死的功臣,不如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穷酸.....,
    在苟威的宴席上,一个名叫宋涛的城卫幢长,见老长官受了委屈,他受不了了,当场痛饮一碗酒,拍著胸脯保证,必定给苟威挣回面子,给王猛一个教训。
    旁人只当他在说笑,甚至有不少起鬨鼓譟的。然而,这个小小的幢长,却是说真的,也许还有被架上去了,抹不开面子,定要搞出些动静来。
    当天夜里,宋涛带著几名部卒,偷偷摸进王猛府內,放了一把火..::
    火烧得很大,不只王猛府邸被烧了大半,还殃及了周边几家。而与王猛当邻居的,身份岂能一般,都是秦国大臣,其中包括通事任群、京兆尹朱彤。
    由於眼下苟秦在长安的城市管理上,有诸多不足,尤其在走水防火之事上,
    更加缺乏应对措施准备。
    於是这种人为纵火的后果,在深秋劲风的助力下,成倍地放大。一夜过后,
    五十余间房被焚毁,財產损失巨大,还烧死了十几个人.:::,
    一夜过后,此事疯传长安,毕竟那浓重的烟火气息,在长安上空漂浮了一天一夜都未飘散,可谓抬眼可见。
    至於几名纵火犯,宋涛在熊熊烈火的刺激下,终於醒酒了,之后便是惶惶难以自安,果断跑路。
    其他几人,一人玩火自焚,剩下三人被几家护卫所擒。而这种事情,逃是没法逃的,宋涛及其纵火的前因后果也很快被供述出来。
    宋涛逃去哪儿呢?没有遁出长安,甚至不敢走远,他能走,但他的家人,財產、佃民可都在渭河边呢.....
    他找苟威去了,在惊慌失措之余,他那锈钝的脑子中,只剩一个念头:闯了如此大祸,能救他一命的恐怕只有寧远將军了。
    当然,苟威也不可能护得了他,但宋涛就认一个道理,他可是为苟威出气苟威是被从姬妾香榻上被叫起的,当见到满头大汗的宋涛,也相当意外。当听说他犯下的祸事后,苟威第一反应是:王猛有没有被烧死?
    紧跟著,便是暗骂不已,苟威虽然张狂、跋扈,平日里行事不加收敛,但並不意味他真的蠢。
    敦重熟轻,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还是有他自己的一个衡量標准。
    因此,灰头土脸,一副表功求救態度的宋涛,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祸害。打仗的时候,还算聪明,怎么办起事来,如此愚蠢?
    这究竟是替自己出气,还是给自己招祸?在苟威看来,就算是去刺杀王猛都显得聪明一些.....
    这些恼火的质问,苟威並没有发出来,甚至还得控制情绪,对宋涛做安抚,
    苟威真的很头疼,头疼宋涛来找自己,暗骂他为何不往城外跑。
    而在经过紧急的思量之后,苟威决定,先將宋涛藏起来,再观局势发展,毕竟当时各种情况消息还不明朗。
    就在翌日,苟威最期待也最大的疑惑得到了解答,王猛不仅没被烧死,还派手下的“爪牙”御史中丞吕婆楼,带人到他的將军府上,索要犯人!
    面对登门的吕婆楼,苟威那股子怒怨之气也上来了,一边装傻充愣,一边態度恶劣地拒不交人。
    就是王猛登门,他都未必搭理,更何况区区一个吕婆楼?
    尤其是,当年正是这个吕婆楼,秘密潜入长安,竟然想要收买自己,背叛苟政。
    当初,正是他苟將军洞察阴谋、巧设圈套,將这个大奸细挖出逮捕。不曾想,这两年过去,此人倒成了精了,傍上王猛,竟反过来带人登门索人了。
    旧怨新仇叠加在一起,这要是服软了,就不是苟威了。
    因此,当吕婆楼提出要搜查將军府时,苟威甚至带家兵对抗,理由很简单,
    他御史台还没有权力隨意搜查他这个开国大將。
    也確实如此,在没有苟政王令的情况下,吕婆楼哪敢隨意搜查苟威的府邸,
    只是职责所在,表明態度罢了,同时也是一种策略。
    双方对峙府內,气愤之下,苟威甚至带人將吕婆楼围在堂上。就在即將爆发不可挽回的衝突时,已经巡防归来的大司马苟武,闻讯之后亲自赶到苟威府上。
    苟武一到,府上的衝突迎刃而解,苟威收起了爪牙,那宋涛也被五大绑,
    交给吕婆楼带回御史台鞠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事实上,宋涛等纵火官兵的处置与生死已经是无足轻重了。让长安上层在意的,是苟威在其中会担什么责任,又是否会受到什么处罚。
    更让人关注的,是王猛这个“强项令”在碰上苟威这种苟氏亲贵大將时,是否还能如此前那般无往而不利,秦王苟政文將站在哪边。
    很多人,就是抱著看戏的心態,来看待此事.....
    “启稟大王,寧远將军殿外求见!”
    “不见!”苟政的回应短促而有力。
    太极殿內沉默下来,只稍一会儿,殿前当值羽林军官又入內通稟:“寧远將军言有要事稟报大王,恳请大王施恩赐见!”
    闻之,苟政“啪”的一声將手中简读摔在案上,依旧克制著怒气:“见他做甚?看他是如何气我吗?”
    “让他滚出宫去!”
    “诺!”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响起苟政略显清冷的笑声:“呵呵呵....:
    当然,此时此刻,没人觉得苟政是在笑,几名奉詔而来的文武大臣,都以一副恭敬的姿態,候在殿中,默不作声。
    “都说说吧,此事当如何处置?”目光从郭毅、苟武、王猛、朱彤、任群几人脸上划过,苟政沉声问道。
    苟政的问话,就像打破了大臣们身上的“封印”一般。其言方落,苟武便直接拱手,语气严厉地说道:“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確凿,后果严重,影响恶劣,
    自当严惩不贷,何需多议?
    该杀则杀,当罚则罚!”
    见苟武那严肃的模样,苟政两眼微眯,当即追问道:“何人该杀?何人当罚?”
    闻之,苟武稍作停顿,再度抬手拜道:“纵火之官兵,一概格杀,明正典刑!
    至於苟威,虽无犯罪之实,却有教唆之嫌,绝难撇清干係。臣建议,夺其职,削其爵,罚其俸..::::
    “御史大夫是什么意见?此次,你可是最大的受害者!”收回目光,苟政又看向王猛,听其意见。
    能够明显感觉到,除苟政之外,此时殿中同时有好几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王猛则似无所觉,略微思量之后,从容揖手道来:“大司马的建议,臣基本认同,可照此执行!”
    “基本认同?”闻之,苟政眉毛一挑:“那就是还有不认同之处了?”
    “不敢!”王猛平静地说道:“只是略作补充罢了。大司马所言,只是朝廷的惩处。
    然而此番纵火,另有烧毁之房舍、財產,及於火海之生民,总需有一个说法!
    此番火灾,属於人祸,追其源头,终因臣而起。因此,臣之府邸,不需修,纵然只剩一间陋室,仍旧可为大王效忠。
    但其余各府,及死难者之家属,需要得到抚恤.:::
    ?
    “对御史大夫所言,诸位有何看法?”听完王猛所言,苟政又瞧向其他人。
    郭毅頜首附和道:“臣以为可!”
    “臣附议!”苟武与朱彤、任群,相继表態。
    见状,苟政深吸一口气,情绪已然变得十分平和。沉吟在案,斟酌少许之后,吩咐道:“纵火之五名官兵,除死於火海之外的四人,全部处死,当眾执刑!
    除此之外,他们的父母妻儿,一概发配矿山为奴,所拥有的田宅、財產,悉数用作对受害各府及死难者家人赔偿抚恤。
    孤不喜欢搞株连,但此番要借著这个机会,给秦国的功臣將士们提个醒,孤给他们策勛授赏,不是让他们为所欲为、肆意报復。
    今后头脑一热,想要犯罪害人之时,多考虑考虑家人,不要自陷其中,还牵连子孙后代!”
    苟政言罢,在场一片肃然,他警告的对象,又何尝不包括他们这些高官重臣呢?
    “至於苟威,他此番绝难逃干係!孤知道他有怨气,一直以来,念其功劳,
    已是诸多容忍,但绝不是拿森严国法作为代价!”
    处置那几名纵火官兵,苟政的语气很平稳,但提到苟威,立刻便厉害起来了:“夺其职,废弃爵位,贬为庶人!
    受害赔偿抚恤,不足之处,抄其家產以补之!听说他现在是家財方贯,由亩百顷的大財主,正好用来弥补损失!”
    此言落,殿中更是一片然,哪怕府宅同样受损的朱彤、任群,都下意识觉得,苟政的处罚过於严厉了。
    毕竟....
    没有毕竟了,秦王这就是要杀鸡猴,用一个苟氏亲贵来震群臣,同时也是在给王猛站台啊!
    “景略!”再度看向王猛,苟政语气恢復平静,说道:“你的府宅情况,孤听说了,损毁严重,难以住人。
    你甘居陋室,孤明白,但堂堂的御史大夫,若连处像样的宅邸都没有,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秦国顏面何在?
    孤在宫外给你新挑了一栋宅院,找时间搬过去吧!
    此次事件,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