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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圈地风波
    第272章 圈地风波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推动,在苟政的统筹协调之下,长安中军的军功授田已经初步完成,虽然还有不少混乱与矛盾,但已基本实现对诸军各营將土的授田到户,有动作快的部队,甚至还赶上了此次春耕,將士们经营田土私產的热情,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与之相比,郡县官兵的授田进度,则显得进度不一、有快有慢,整体上自然是缓慢落后的,並且引发的问题与矛盾,要更多。
    毕竟,从大局上言,苟氏集团对下属地方的掌控力,比起京兆、冯翊、
    河东这样的核心统治地区,是要薄弱许多的。
    而苟政重整军队,分流將土,建立地方成防军队军户,除了赏功授田、
    发展生產之外,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改变这种“薄弱”的现状,將苟氏集团的影响力更加实际地下探地方。
    不说更基层的统治单位,至少郡县级的军政治理,得与苟氏集团一致,
    得强调长安的权威,而这些显然需要武力作为支撑。
    而苟军將土入驻郡县,也无疑会引发地方豪强势力的抗拒,尤其他们还是去圈地的,这一点也是当前授田军户与地方豪强之间最大矛盾所在。
    只需看看长安中军,在分田授地过程中出现的么蛾子,也大致能够预料到,当那些被分流的將士到达地方后,是绝不会安安分分的。
    这些將土,虽然被整编出中军,但同样是骄兵悍將、有功之臣,甚至於,在脱离了长安都督府的直接管控后,更加恣意放纵,而长安无法灵敏及时反应。
    再加上,与中军明显的区別待遇,分流到地方郡县的將土,显然是不可能心平气和的,直接抱怨苟政与苟武不公的都有不少。
    怨气丛生的他们到了地方,也很快將积压的不满情绪发泄出来,肆意圈地,侵占“民”田,简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有別於中军將士,苟政让地方军户,自行垦地,然抵达成所后,一些將佐便动起了脑筋。重头开始去征服荒野,那多辛苦,与其费时费力,开垦荒地,不若直接圈占既有的熟田沃土,那多快速迅捷。
    尤其在渭北诸郡的丘壑、山地之间,受地形、水土条件所限,垦荒的成本更大,哪怕出於本能,也更倾向於一些“简便”的办法。
    苟军將士的匪气,可从来不小,哪怕进入建设时期,他们发展建设的办法与思维,也有別於常人,用刀剑作犁,抢夺土地与財產,属於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於是,隨看整编后地方成守军队入驻各郡,开始屯垦,对地方士民由土的侵占行为也隨之展开,一开始只是小范围、试探性的动作,到后来,便有些肆无忌惮了。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造成地方势力的强烈反弹,原本,很多地方豪右,
    就因为苟政推行的“丁税制”以及隨其展开的“清丁登记”行动,而异常不满。
    成守军队的圈地占由行为,则加剧了这种不满,愤怒之下,对抗与衝突,自开春之后,便频频发生。
    自去年苟大战之后,苟氏集团与关西地方豪右之间本超於稳定与合作的关係,又因为苟政的这两项政策,再度对立起来。
    想要固本奠基,何其不易,有限的资源下,自己筑基的同时,就难免出现撬別人地基的情况.::.:
    在这种衝突之中,背靠长安,手中又掌握著刀枪的苟军地方部队,自然少有吃亏的。但在这种尖锐与频繁的“车民”
    ”对抗毫无疑问,引起地方治安动盪,影响生產秩序,破坏关中恢復之大局。
    隨看各方面消息不断向长安匯聚,原本多少有些掉以轻心的苟政,也有些坐不住了,尤其在略阳郡爆发了一场叛乱之后。
    羌酉马观师领氏、羌数千家举旗叛乱,驱杀苟军將更军户,都內豪强,
    云集响应,虽然在新到任的略阳太守梁楞,以及辅国將军苟雄紧急调兵弹压之下,迅速平息,但略阳叛乱,影响极其恶劣。
    要知道,略阳可是苟氏兄弟的老家,当初苟政取得廓县大战胜利,关中震镊,但最积极投效的,便是以“苟氏乡人”身份自居的一干略阳豪强。
    如今,带头对抗长安新政,甚至不惜以武力对抗的,还是略阳人,即便真正领头的是一些居心回测的羌氏戎狄,但传將开来,给世人呈现的依旧是,苟政连自己乡人都无法摆平,可见其政不得人心....
    而究其原因,竟是苟政那一系列侵犯士民的苛法暴政,如果说“丁税制”还有值得商权、討论、妥协之处,那么郡县苟军对地方豪右利益之侵犯,则是赤裸裸的了。
    见影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坏,尤其是地方以及苟氏集团內部一些有识之士的提醒,苟政也终於从长安给各地的军头们发了一道严令,不许再肆意圈地乱民,违者军法处置,再搞出乱子,那就先诛乱法之徒!
    这个时期,苟政在各级苟军將土心自中的权威已然建立,他如此认真、
    严厉下令,地方官兵终於有所收敛,尤其是那些军官,毕竟,哪里出了乱子,下边的兵土或许可以“法不责眾”,他们这些军头可逃不掉。
    当郡县苟军停止肆意圈地之后,地方的局势方才逐步缓和下来,然而经此一事,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除的,军民对立的局势也不知要额外费多少精力去化解。
    尤其是,对郡县將士已经圈定的土地,苟政却没有第一时间拿出一个明確的说法,是还,是占,提都没提,只是禁止继续圈地,並严格执行监督.:
    也正是从长安的严令之后,关中地方郡县的军功授由方才进入一个快车道,无他,军队手里有了“可分配”的田土.....
    苟政在对官兵圈地占田处置上的一些暖味態度,也缘於此。
    一方面,他知道完全让地方官兵老老实实自行开荒辟野,是不大现实的事情,因此允许一定范围的“圈地”,也是有必要的。
    另一方面,圈地占田也要有个度,一旦引起地方豪右士民的反抗,造成对立,激化矛盾,破坏治安与生產,那也是得不偿失。
    结果嘛,这个度果然没把握好,也就是略阳叛乱,让苟政及时警醒,並採取果断措施,否则大好局面一朝葬送,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实上,即便没有略阳叛乱与地方此起彼伏的军民衝突,哪怕不考虑关中大局与民心向背,苟政也不可能容许地方官兵肆意圈地。
    他还得顾忌中军將士的感受,毕竟在苟政与都督府的主导之下,中军將士的授田在整体上是受到约束的,他们尚且不能肆意圈地,怎么功劳、能力、地位次一等的地方官兵,却能肆意妄为,吃饱喝足,岂非倒反天罡?
    於是,综合各种因素,苟政最终的选择仍然趋於一种平衡,而这种平衡,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但足以维持一个勉强的稳定。
    苟政都要时时妥协,其他人亦然!
    由此可见,苟氏统治下的关中,也是一个异常复杂的矛盾体。不说苟氏车政集团內部,就谈与地方豪右之间的关係,在苟政推行的整合究治关中的政策上,双方是矛盾对立的,但在恢復治安、发展生產的大方向,双方又是一致的。
    正是在这种矛盾与对立之中,苟政带领关中一步步走向一个全新的时代,而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只是时代背景下的一道缩影。
    当然,所谓矛盾,本质上还是利益衝突,在当前的关中,有限的人口、
    耕地及其他生產资料条件下,苟政要著手建立一套新的统治体制,要满足魔下文武將士的利益,侵占关中其他势力利益是必然的事情。
    或许在关中持续恢復,利益盘子逐渐扩大,到所有人都能从中获得好处的时候,当前的矛盾自然而然便消失无形了,当然按照事务发展的普遍规律,届时必然產生新的矛盾与问题,但那绝不是当前苟政要考虑与解决的。
    当前苟政要做的,是保障他制定的政策,能够儘量平稳有序地推行落实下去。就拿地方官兵授田来说,苟政对此事后续的把控,绝不止於发一道申斥禁令那么简单,而是切实地做好监督工作。
    不只从三府派遣吏员前往巡视监督,对坐镇地方的大將们也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同时,朱彤与段陵二人,作为专使在各郡著手建立军户府,並对禁令之下,仍顶风作案,仍不知收敛圈地乃至害民的官兵处罚。
    对军队,最有效的约束办法,还是军法,杀头的法!也正是砍了上百颗脑袋后,地方成守將士的圈地乱法之风,才真正被扼制住!
    过程之中,自然避免不了求情说项的,比如蒲坂的苟旦,甚至亲自到长安,求见苟政,为魔下官兵求情的同时,也状告朱彤执法之深峻。
    什么样的將,带出什么样的兵,苟旦都是一个混不吝的主,何况他魔下那些在蒲坂血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兵士。
    而地方圈占的部队中,)“蒲坂营”几乎是走在整个苟氏集团前列,积极冒头,自然是被重点打击目標。
    河东可不比其他郡县,这毕竟是苟军的起家之地,虽已经不像长安近畿地区那般成为根基之地,但也是核心地盘,至少远在雍秦其余郡县地位之上,有多少功臣將士出身於此,岂容得苟旦所部肆意圈占。
    因此,当苟政的整顿命令下达后,朱彤率领的执法工作队,立刻便奔赴蒲坂,然后根据河东当地的举报,掌下了十儿名军官。
    这可惹毛了苟旦,什么东西,也敢到他蒲坂营来放肆,当即下令將朱彤等人困起来。比起当年,苟旦也是有所成长的,虽然恨不得把朱彤给活吞了,但最终还是相当克制,只是制止其所谓执法,然后飞马长安求情。
    结果嘛,苟政这边自无丝毫容情可言,毕竟前事已经不究了,还敢不引以为戒,继续为祸地方,据闻,蒲坂营官兵虽然停止了对蒲坂当地圈地行为,但又越境到汾阴、解县去抢人.....
    因此,苟旦的求情,非但没有作用,自己反而吃了掛落。
    过去的几年间,苟政为严肃军纪军法,不止一次对魔下的將士举起屠刀。然而此番,却是他第一次表现得痛心疾首。
    將士们漂泊四方,出生入死,浴血作战,乃得一片棲息之地,本可安心休养,置办田產,娶亲生子,却落得如此下场!
    明明是论功行赏、共享富贵的好事,最终却搞得天怒人怨、人头滚滚,
    归根究底,还是法令不行,对军法条例没有敬畏之心。
    闹出的乱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足制乱法,出现这样的结果,苟旦这个“蒲坂將军”首当其衝.
    在苟政一番疾言厉色之下,苟旦根本哑口无言,他倒有心强辩,但苟政那哀痛表情间的凶狠眼神,让他有种引火烧身的感觉,哪敢再强词夺理。
    当然,最终的火还是烧到他身上了,罚俸一年,並且原本由他兼任的蒲坂军府府官一职,也被剥夺,另委他人。
    这一波,苟旦亏麻了!当然,若仔细算一笔经济帐的话,苟旦未必就真的亏了,借著此次圈地风波,苟旦在河东可圈了四千多亩地,还包括上百户农户以及为数不少的其他生產资料,远超授田规定。
    这些地產,只要开发利用起来,可比区区一年俸禄,价值高得多,这可是用来立业传家的东西...·
    对於这种情况,苟政並不是不清楚,照苟旦这么干的苟军將领们基本都是如此,只是一个多少的问题。
    然而,苟政还能用严厉的军法去整顿他的將军们吗?与中下层的將士不同,这將领又是苟氏集团根基中的核心,是维护苟氏法统、强化苟氏治权的骨干力量,必须让利!
    有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
    与中军的“职业化”建设不同,苟政在地方上实行的军户制,严格来说,还是一种军事生產制度。
    经过圈地风波的洗礼,隨著各郡军府的建立,永和八年的春夏之交,这套制度方才初步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