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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他来了
    第259章 他来了
    公府门前的风波,只是给这个火热而躁动的长安,再增添了一抹冬季的亮色,而不管对苟政,抑或牵扯其中的薛强来说,则只是一个不足多道的小插曲罢了。
    当然,在听闻朱、郑等人的具体做法后,薛强倒也不是全无表示,在发出一阵低沉的曦嘘之后,命人传信汾阴,不论朱郑二人生死如何,对朱、郑两家適当施以援应。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朱郑二人的表现,也不失为真性情,又同为汾阴乡人,能够挽回,还是可以重新接纳。
    至於做到什么程度,就看苟政的態度了,至於剩下几名连请罪都诚意不足、心志不坚的,迟早要消失在汾阴豪强之列.::
    “家主,府外有一布衣叩门,自言乃家主旧友,特来拜见!”薛宅內堂,在薛强仔细研究秦州乃至整个陇右地区局势之时,仆侍悄步入內,稟报导。
    “嗯?来者何人?”薛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將出发的西行差事上,闻报,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来人未通姓名,只道是北海故人,家主一听便知。”仆侍答道。
    闻之,薛强先是一呆,然后双目一瞪,展现了一番精彩的变脸,喜色浮面,手向外指,有些激动地道:“快!立刻给我开门迎客,莫要让贵宾久等!”
    见薛强紧张的模样,仆侍心中大惊,平日里可实在少见家主如此失態,
    对门外来客的身份也更加好奇了。然而念及那人的衣看形象,更有种割裂感。
    不论心中如何疑惑,但对家主的吩咐,可不敢怠慢,仆侍匆匆去了,薛强的神色则又变化几许,渐渐平復下心情,而后取过一件外袍,也出堂而去,却要亲自迎客。
    没一会儿,薛宅门庭前,在仆侍的引导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缓缓走入门內,深冬的严寒渗人,他却恍然不觉,只是將上手抄在袖中,且算是对这世间寒凉的尊重。
    男子年岁想来是不超过三十岁的,穿著普通,布衣麻袍,不普通的大概是那衣袍上的补丁了。
    头髮裹在一张青布方幣之下,但依旧给人一种凌乱之感,胡茬曦嘘,面颊被冻得通红,额间则有一道挫伤,无不诉说著此人的狼狈。
    然而,只那一双明亮而睿智的眼睛,便足以显示其与眾不同的气度。
    多年不见,身材、样貌皆有所变化,但於薛强而言,那种豪迈不羈、指点江山的气质,却不减当年,甚至更加浓烈。
    “可是景略兄当面?”打量了面前男子两眼,薛强按捺住心中起伏,谨慎地问道。
    来人,正是苟政心心念念已久的北海人,王猛!
    注意到薛强的眼神,王猛微微一笑,拱手还礼,道:“威明兄,经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见状,薛强顿时喜上眉梢,神色雀跃,快步上前,把手激动道:“果真是景略兄!当年一別,久无消息,可实在让人想念啊!”
    “多谢威明掛念!”看著薛强,王猛语调轻鬆地应道:“饥寒交迫,听闻威明兄乃略阳苟公之座上贵宾,特来討几杯水酒吃......”
    “哈哈哈......”薛强闻言,顿时爽朗一笑,道:“此事易尔!来人,
    快快备菜食,温稠酒,故友重逢,今日我当与景略兄,畅饮一番,一醉方休!”
    面对薛强的热情,王猛抱拳一礼,道:“那在下便厚顏,多谢威明兄款待了!”
    事实上,二者虽是故交好友,但多年未见,更无联繫维繫的机会,当初的友谊还剩下几分,是要打一个问號的。
    不过,二者皆是当世大才,见识气度,卓尔不群,不拘小节,薛强盛情厚遇,王猛则坦然受之,一如当年交往之时...—
    堂间,炉火照人,温看酒水,一方食案上,摆上了好几道菜餚,有荤有素,有鸡有羊,香气扑鼻,已是当前少有的奢侈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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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王二人对面而坐,只是场面,让在旁伺候的仆侍频频侧目,实在是,
    王猛表现得太过粗俗。
    就仿佛是真来蹭饭的一般,落座之后,便开始夹菜啃肉,吃相也不雅观,此时便捧著块羊肉在啃,满嘴的油,不时还舔一下舌头,薛强在旁说话,也只是嗯嗯回应两声.
    哪怕是汾阴那些粗鲁骄横的豪杰部曲,也不似此人这般无礼,而伺候的僕人都忍不住露出鄙夷之態,神色如常的,只有食案上薛王二人。
    见王猛专注於进食,薛强慢慢地也停下了寒暄问候,只是嘴角含笑,静静陪坐著,见其杯中酒尽,还亲自帮其斟上。
    过了好一会儿,伴著一道浅隔,拾起案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抬眼注意到薛强落在自己身上的认真眼神,王猛双手捧了捧鼓起的肚子,笑道:“有酒有肉,这等美食,恍在梦中,吃相难看,无礼之处,还望威明兄海涵!”
    薛强当即摆手,浑不在意道:“景略兄此言就见外了,酒食可足,若不足,我再命人取来!”
    闻言,王猛了薛强一眼,感慨道:“看来,略阳公对威明兄的確厚待,足食足酒....:.而今天下大乱,烽火连年,田亩废弛,饿孵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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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略兄这便是取笑我了!”对此,薛强轻笑应之:“关中上下,飢谨一片,主公也向来提倡节俭,也就是景略兄来访,我方捨得將府中酒肉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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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蒙威明兄盛情款待,感激不尽!”听他这么说,王猛挺身再拜谢道:“他日若得富贵,猛当以黄金酒回请!”
    “以景略兄之大才,必为诸侯上宾,富贵那是早晚的事!”薛强当即说道。
    “威明兄谬讚,不敢当,不过借兄吉言!”王猛表示道,不过那双明亮的眼神中,浮现一抹深思。
    不知觉间,二人已进入谈话状態,薛强问道:,“景略何时来的长安?怎会落魄至廝?”
    “让威明见笑了!”王猛显然不认为自己落魄,虽然从他身上甚至散发著一缕酸臭味,理了理身上的破衣烂衫,淡定地说道:”“不瞒兄台,这一年多来,我在关中云游,前者关中大战,避难於终南。
    不过山中艰苦,衣食无周,闻略阳公破氏大军,关河渐安,便寻思出山,谋一份生计。今岁关中野蚕遍野,有山民采茧製衣,我便做起老本行,
    到京兆境內,贩些布匹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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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猛说的从容之极,面容之间也丝毫不见寒贱贫苦之態,薛强观之,心中暗暗佩服,拱手道:“景略为何不早些来寻我?”
    对此,王猛並不直接回答,只是笑笑,看著薛强。
    薛强见状,若有所思,短暂的沉默后,以一种严肃的口吻,道:“景略兄大隱隱於市,待时而动,这一年多观望,只怕已有所得,不知是否已有出仕之意?”
    闻问,王猛的脸上也露出认真之色,然思量几许,却摇了摇头。
    “兄台这是何意?还请言明!”见状,薛强道:“我知景略非池中之物,非有为之主,难以投之。
    今有略阳苟公,天纵其才,英明睿智,志存高远,实乃匡扶乱世、拯溺黎庶之英雄。若得景略辅佐,功业可期,大事必成!”
    王猛眉头微燮,薛强又道:“景略既然云游关中已久,想来也当听说过,主公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入长安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建立招贤馆,招才纳士,择贤任用,极尽礼遇。
    然如论礼贤之深,舍兄台之外,再无他人。从去岁夏开始,主公便晓諭关中各郡县官僚长吏,找寻兄台,以重赏激励。
    到目前为止,前令仍未取消,主公礼贤渴君之心,可谓昭然,难道景略就不为所动?”
    闻言,王猛苦笑道:“我的消息,是兄台透露给苟公的吧!”
    “不错!”薛强点头承认道:“去岁,我率汾阴豪杰,投效主公,长安拜见之后,主公便要求我举荐贤才。我当时只提了两个人,一则为西河任群,此时已是都督府僚属,二则为景略兄。
    景略之贤能见识,我深有体会,自认远不如兄,主公乃夏族英豪,欲匡天地之失,挽神州之殤,我深受其壮志感染。
    若有景略这等经世大才辅弼,无异於虎生双翼,既为人臣,自当为其思谋......”
    面对薛强的坦然,王猛不由頜首,思吟少许之后,方才悠悠说道:“略阳公青年才俊,世之驍雄,其智其勇,当世豪杰之中,的確少有人及。
    能让威明兄,离乡背井,率眾来投,倾心效力,则必有过人之处。其礼贤纳士之心,固然难得,对在下这素未谋面之人,那般盛情,更让人感动。
    然而,其根基毕竟浅薄......
    王猛缓缓敘说看他对苟政的看法,此时疑虑二字几乎写在他脸上,待其言落,薛强立刻说道:“景略此言,我不敢苟同!
    但凡丰功伟业,先有非常之人,而后行非常之事。如以出身高低论英雄,则汉之高帝,魏之武帝,哪怕羯赵石勒,卑贱之极,彼等何以称雄一世,脾睨天下?
    以景略兄之见识,岂能窥不破其中道理?”
    迎著薛强的目光,王猛嘘了一口气,洒然问道:“依威明兄之见,苟公便是这行非常事之盖世英雄?”
    “这是自然!”薛强当即肯定道。
    紧盯看王猛,薛强说道:“景略兄游歷关中,对主公入主长安以来的所作所为,纵然未亲身经歷,总是有所耳闻吧!主公给关中带来的变化,但凡关中士民父老,无不欣然喜悦。”
    换了口气,薛强又道:“至於兄台所虑之根基,我家主公,却另有一套说法!我常受主公之邀,出入禁从,商討军政要务。
    主公不止一次说过,他出身略阳土豪,三代往上,皆无声名,他虽然蔑视名望,提倡唯才是举,但也不敢罔顾根基不足的问题。
    不过,在主公看来,苟氏之根基,在於魔下数万將士,在关中已初具规模的三十万屯民。如今,外寇暂退,內患初安,主公正穷思竭力,锐意进取,改革建制,以固根本。
    我家主公正全力推动之整军、授田、建制诸事,不知景略兄可有耳闻?”
    提及此,王猛明显来了兴趣,应道:“却有耳闻!虽不甚明了,然管窥其貌,的確不凡,如顺利推行,苟公將来,当有大作为!”
    事实上,如果不是听说了这些情况,王猛是否有今日主动登薛宅之门的举动,也就难说了...
    注意到王猛的眼神变化,薛强道:“主公所擬之制,实为固本奠基之制,其中智慧谋略、胸襟眼光,如不亲涉其中,对面交流,恰如雾里看,
    镜中望月,难以明了透彻。
    景略兄如感兴趣,在下愿代为引荐!”
    对此,王猛立刻摇头,矜持地表示道:“威明兄美意,在下心领了,不过,目前在下实无出仕长安之意!”
    说完,王猛眉头便紧皱起来,拧巴的表情出现这等人物脸上,可见其內心的纠结。
    而薛强观之,没有继续力劝,稍一琢磨,有了想法,说道:“良禽择木而棲,良臣择主而事,此事常情。
    景略既然心存犹豫,我也不过分逼迫,只是不知,兄台下一步,欲往何处?”
    迎著薛强探究的目光,王猛並未隱瞒,坦荡地说来:“听闻荆州桓公有北伐之心,其总八州士眾,兵精粮足,又兼朝廷大义,接下来,我准备往南方游览,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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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薛强心道果然,晋室不灭,正朔不毁啊...
    念头一转,薛强变得格外严肃,冲王猛道:“景略,恕我直言!你若心怀疑虑,意欲再待时观望,我绝不勉强。然欲南投,以愚见,万万不可。
    江南晋祚虽存,然朝野早为门阀掌握,士族高门,轮番执政,岂有寒门用武之地。你出身寒贱,虽有经世之才,滔天抱负,孤身前往,也难为所用。
    桓温虽一时豪杰,坐领荆襄,有所作为,然其自身尚且困於建康朝廷,
    志大而难伸,如何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