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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比独占更深入骨髓的是心疼
    “蒙侯夫人盛情相邀,晚辈自当欣然赴约。”顾荣略一思忖,接过邀帖,眉宇间洋溢著笑意,温声道。
    裴敘卿的热闹,看一场少一场,每一场都是限定。
    离开永寧侯府,顾荣隱去脸上的笑意。
    依照谢灼长嘴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与她一谈的。
    莫名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斜倚在车厢上,微闔双眸,思绪渐渐放空。
    莫慌,莫慌。
    她又不是等待判决的囚徒。
    谢灼的想法,不会影响她重生归来后的谋划。
    她是顾荣。
    不是谢灼的菟丝。
    感知到青棠的欲言又止,顾荣在心底幽幽嘆了口气,侧眼看去,轻语“青棠,如你所见。”
    “我和裴敘卿做了同一个梦。”
    “庄周梦蝶,浮生若梦,谁又能说的清呢。”
    青棠轻哼“那登徒子怎么配和小姐做同一个梦。”
    “即便是梦,小姐也不是那登徒子能肖想的。”
    青棠暗恨,下手还是轻了些。
    见过自以为是疯疯癲癲的,没见过疯癲到裴敘卿这种程度的。
    仅是一场梦,就敢在小姐面前造次,属实可恨。
    恼怒之余,青棠心底无可避免的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后怕。若非小姐福大命大吉人天相,那岂不是就要被裴敘卿赖上了。
    越想越气,青棠恨不得跳下马车返回去再狠揍裴敘卿一通。
    “莫气。”顾荣顺毛似的摸了摸青棠的髮髻“大梦一场,是满天神佛的恩赐,保佑我极往知来,逢凶化吉。”
    重生啊。
    只存在於话本子里的神跡。
    降临己身,本就该惜福。
    马蹄声踢踏不休,车轮嘎吱嘎吱滚滚向前。
    在看到停在顾府巷子口的那辆雕刻著长公主府徽记的马车时,顾荣眼神不住的闪烁。
    终归还是忐忑的。
    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车窗,將车帘掛在玉鉤上,露出一张清冷雋美的脸,眉宇间是浑然天成的矜贵,乾净澄澈的眸子里蕴著与顾荣眼中別无二致的忐忑。
    是谢灼。
    谢灼何尝没有近乡情更怯的不安。
    四目相对,终是谢灼先开了口“顾荣。”
    顾荣稍稍平復了下噗通噗通乱跳的心,頷首致意。
    “我有话想对你说。”谢灼轻声道。
    顾荣“请谢小侯爷上马车一敘。”
    谢灼抿了抿唇,略有些委屈“你说过,要唤我谢如珩的。”
    顾荣顿觉一言难尽。
    但,慌乱忐忑的心陡然间好似船只停泊靠岸,归於寧静。
    谢灼的承受能力,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强大。
    心一安,声音便轻快了不少,从善如流道“谢如珩。”
    “上马车一敘”
    谢灼的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
    他想,他的顾荣有戳破剜去腐烂的脓皰暗疮的勇气。他想,他的顾荣,无需粉饰太平掩耳盗铃的方式来维护顏面。
    幸亏,他来了。
    否则,他犹豫不决的每一瞬,皆是伤害。
    谢灼猛地掀开车帘,未及踏上矮凳,便一跃而下,隨即与青棠擦肩而过,匆匆步入了顾荣的马车之中。
    青棠:她应该在车底。
    马车內,顾荣给谢灼斟了盏茶,歪歪脑袋,轻笑一声“谢如珩,你想对我说什么。”
    谢灼指尖缓缓摩挲著茶盏,鼓起勇气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知道了?”
    谢灼话说的拗口,但顾荣一听即明。
    “是。”顾荣不喜利刃悬於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
    谢灼继续向道“因为宴寻身上沾染的一梦黄粱?”
    顾荣“是。”
    谢灼心中涩涩的疼。
    他所掌的皇镜司,在顾荣身上添了一道道的伤。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徘徊於唇齿,却无从说起。
    该怎么说。
    又该说些什么。
    “那不只是一场梦,对吗?”
    顾荣察觉到谢灼的小心翼翼,不免失笑“谢如珩,你我面对面相谈,合该打开天窗说亮话,而非言语试探。”
    “若我说只是一场梦,你信吗?”
    “皇镜司的一梦黄粱之下,所有隱秘皆无所遁形,更何况是那纯粹至极的一梦黄粱。“
    “你好奇的每一个答案,想必都已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你的案前。“
    她和裴敘卿的前世记忆,是上天赐予。
    而谢灼,纯粹是尽人事,人胜天,强行凭一己之力入了她和裴敘卿的棋局。
    一时间,顾荣竟不知是该说裴敘卿过於蠢笨,还是该说谢灼过于敏锐聪慧。
    谢灼的视线始终落在顾荣身上“不是试探。”
    “而是我真的寧愿那些仅是裴敘卿的一场梦。”
    “你不曾受过那些折磨和伤害,不曾绝望悲苦。”
    顾荣闻言,心底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隱秘的欢喜不断的溢出,瀰漫开来。
    很欢喜。
    欢喜地她眼睛都有些湿润。
    原来,谢灼在得知她和裴敘卿的一世纠缠后,最先萌生的是心疼。
    心疼她的苦难。
    而非执著於她和裴敘卿的多年夫妻关係。
    她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灼啊。
    顾荣驀地意识到,谢灼似乎在她的心口留下颗种,种生根破土、发芽开所需的所有阳光雨露,皆源自谢灼。
    谢灼在精心的培育著这颗种。
    这一刻,枝在风中轻轻摇曳。
    哪怕仅是孤零零的一株,也是。
    能让寂寂荒芜地开出,本身就是奇蹟。
    “也可以是一场梦。”顾荣的声音里带著浅浅的哽咽“待我大仇得报之日,就可以把那段过往视为一场不甚美好却可释怀的梦。”
    顾荣眨眨眼,忍下泪意,故作淡定从容“谢如珩,你曾说,你倾心思慕我。”
    “不是心血来潮的一时兴起,是问心,三思后行,行则九死不悔的思慕。”
    谢灼郑重頷首“確如此。”
    “我倾心思慕顾大姑娘。”
    “时至此刻,依旧无一丝一毫的动摇。”
    顾荣眼眶湿润,水气氤氳,看不清谢灼的神情,却也听出了谢灼的诚挚。
    “难道,思慕一个人,不会有独占欲作祟吗?”
    “人比,这朵必须乾乾净净的绽放於枝头,旁人看不得碰不得。”
    谢灼“比独占更深入骨髓的是心疼。”
    “可会认为我不贞不洁?”顾荣竭力抑制著內心如潮水般汹涌翻滚的情绪,理智问道。
    谢灼反问“何为贞洁?”
    “顾荣,那只是一段过往。”
    “过往不该成为来日的枷锁。”
    “你呢?”
    “你可会认为自己不贞不洁?”
    顾荣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