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准备工作之余,危险也在步步紧逼。
盟军最高司令部,g-2总部。
汤普森上校站在巨大的东京地图前,上面用红色的图钉,標记出了每一个“意外”死亡者的位置。这些红点,像一片触目惊心的麻疹,遍布整个霓虹。
“目標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作为龙国检察官梅汝璈的助手。”
汤普森的手指,点在了法庭的位置:“石井四郎『自杀』后,他和小林雪子、山口秋子一同消失。我们的线人报告,有人在神保町旧书街附近见过他们。”
“神保町?”威洛比少將烦躁地掐灭了雪茄:“那地方全是小旅馆和旧公寓,跟迷宫一样,怎么找?”
“我们正在用最笨的办法,一家一家地排查。”
汤普森的脸上带著一种猎人般的冷静和耐心:“同时,我已经通知了所有机场、港口和火车站的宪兵,对所有离境的东方人进行严密盘查。只要他想离开东京,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他拿起一份电报,递给威洛比:“將军,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大阪的『田中实』,也就是远藤信介,在死前一天,曾和一个自称『古董商』的人见过面。根据描述,那个人的身形和我们的目標高度相似。”
“还有,京都的『静海』和尚,寺庙里的一个小沙弥回忆,在他『圆寂』前,有个香客送来了一批特製的线香。”
“北海道的农夫,他出事前两天,有个旅行者向他问过路,还帮他一起修理过拖拉机。”
汤普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太自信了。他以为自己是幽灵,但只要是人,就会留下痕跡。他每行动一次,就多留下一条线索。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人。他就像一只蜘蛛,在网的中央。而我们,只需要找到这张网,就能抓住他。”
“那就快点!”威洛比拍著桌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这个叫许峰的龙国人,被銬在我的办公室里!”
“yes, sir.”
g-2的机器全力运转起来,无数的军用吉普车呼啸著衝进神保町的街头巷尾,荷枪实弹的镁国宪兵和一脸諂媚的霓虹警察开始对每一家旅馆、公寓进行地毯式搜查。
包围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许峰他们所在的廉价旅馆收缩。
旅馆房间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他们来了。”许峰站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著楼下闪烁的警灯和晃动的人影。
他的万用雷达早就捕捉到了这一切,数百个代表著敌意的红点,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这么快?”千叶真平的脸色也变了,“我们被发现了?”
“应该是排查到了这里。”许峰转身,动作依旧沉稳:“看来,我们得提前行动了。”
山口秋子嚇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哭出来。
小林雪子虽然也紧张,但还是强作镇定地拉住了她的手。
“別怕。”许峰的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跟我走。”
他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领著三人来到了旅馆的后院。
这里堆放著一些杂物,一堵两米多高的围墙,隔开了另一条小巷。
“翻过去。”许峰言简意賅。
千叶真平二话不说,一个助跑,双手在墙头一撑,乾净利落地翻了过去。
山口秋子在许峰的帮助下,也手脚並用地爬了过去。
轮到小林雪子时,她却犹豫了一下,回头看著许峰:“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引开他们。”许峰看著远处越来越近的搜查声:“你们去羽田机场,记住,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暴露。如果计划有变,就按千叶的原计划,走海路。”
“可是……”
“没有可是!”许峰打断她,他上前一步,將那条白金项链从盒子里取出,亲手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凉的金属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让雪子浑身一颤。
“戴著它。”许峰的声音很低,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我一定会去找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向旅馆的另一侧跑去。
小林雪子站在墙下,看著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她摸著胸口的项链,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指尖残留的温度。
“雪子小姐,快走!”巷子对面,千叶真平在低声催促。
雪子最后看了一眼许峰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在千叶的拉拽下,翻过了围墙。
就在她们刚刚离开后院,旅馆的前门和后门就被宪兵们同时撞开。
而此时,许峰已经出现在了旅馆三楼的屋顶上。
他像一只灵猫,在瓦片上飞速奔跑,几个起落,就跳到了另一栋建筑的屋顶。
下方传来宪兵的叫喊声和几声零星的枪响。
子弹呼啸著从他身边飞过,在夜空中划出几道红色的轨跡。
许峰根本不理会,他的目標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为千叶他们爭取时间。
他利用复杂的地形,在神保町的屋顶上穿梭跳跃,將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
g-2的宪兵们虽然训练有素,但在这种环境下,根本追不上一个將游击战术刻在骨子里的抗联战士。
十几分钟后,许峰確认已经將大部分追兵引开,他闪身躲进一个黑暗的角落,开启独立位面,整个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兵们赶到这里,只看到一个空无一人的死胡同,连个鬼影都没有。
汤普森上校在指挥车里听到报告,气得一拳砸在了地图上。他知道,他又一次被那个“幽灵”耍了。
“封锁所有出城的路口!他跑不远!”汤普森下达了新的命令,但他心里清楚,抓住这个人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
……
夜色深沉,羽田机场。
一架c-47运输机停在跑道的尽头,螺旋桨在缓慢地转动著。
千叶真平带著小林雪子和山口秋子,低著头,混在一群准备登机的地勤人员中,快步走向飞机。
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机场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宪兵,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每一次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幸运的是,许峰成功地吸引了g-2的主要精力,机场的盘查虽然严格,但还没有到草木皆兵的程度。
他们顺利地来到飞机旁,一个叼著菸斗的镁国大兵拦住了他们。
千叶真平立刻上前,用熟练的英语低声说出了暗號:“故乡的樱开了吗?”
那个大兵愣了一下,隨即吐出一口烟圈,用含糊不清的霓虹语回答:“不,黑土地上的高粱更红。”
对上暗號了!
大兵朝机舱努了努嘴:“快上去,躲在货舱里,別出声。起飞后会有人安排你们。”
三人如蒙大赦,连忙钻进了昏暗的机舱。里面堆满了木箱和帆布包,散发著一股机油和咖啡豆混合的味道。
舱门关闭,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
小林雪子透过狭小的舷窗,看著外面越来越小的东京灯火,心中五味杂陈。
再见了,故乡。
再见了,许峰。
一定要……平安回来。
……
前往海参崴的毛熊货轮“红星號”,像一头笨重的钢铁巨兽,在墨色的海面上破浪前行。
船上瀰漫著一股浓烈的柴油、劣质菸草和海水咸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许峰,或者说,现在的“瀧泽一郎”,正靠在船舷的栏杆上,任由冰冷的海风吹拂著他的脸庞。
他穿著一身半旧的工人制服,头髮剪得很短,脸上带著一副黑框眼镜,神情严肃而內敛,看起来就像一个满怀理想、即將投身伟大革命事业的知识分子。
这是梅法官为他安排的身份——一名仰慕红色的霓虹工程师,志愿前往苏联,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船票、证件,一应俱全,天衣无缝。
这艘船上,像他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並不少。
甲板上三三两两地聚集著一些霓虹人,他们大多面带狂热,正用蹩脚的俄语,和几个毛熊船员高谈阔论。
一个戴著厚厚眼镜、看起来像个学生的年轻人,凑到了许峰身边,热情地递过来一根“白海”牌香菸。
“同志,你也去毛熊寻找真理吗?”年轻人操著一口关西腔的霓虹语,眼神里闪烁著兴奋的光芒:“我叫坂本,东京大学的学生。我坚信,只有在红色的旗帜下,才能建立一个真正平等、没有压迫的新霓虹!”
许峰接过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我叫瀧泽,是个工程师。”
他的回答很简短,符合一个不善言辞的技术人员形象。
“工程师好啊!”坂本更加兴奋了:“毛熊正在进行伟大的五年计划,最需要的就是技术人才!不像腐朽的资本主义霓虹,只会把我们当成螺丝钉!到了毛熊,我们一定能大展拳脚!”
许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投向远方。
海天之间,霓虹的海岸线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能感觉到,这个叫坂本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是单纯而炽热的善意。
但在他的万用雷达里,船上还有几个红点,若隱若现。
那些人偽装得很好,和周围的乘客没什么两样,但他们身上那种经过特殊训练才能拥有的沉稳气息,却瞒不过许峰的感知。
克格勃的探子?还是其他什么组织的特工?
看来,这趟北上之旅,並不会像想像中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