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孙氏雄心，必须强迫
    刘备书信关羽，內容十分简单，並不是他指婚刘禪和张家女，而是赵少杰私下胡言，只为搅扰夏侯渊。
    当时三辅残破，无法与战，故容忍之。
    於刘备本心，他早就决意，令关家女、张家女皆入宫。关家女年长，为太子妃，辅佐刘禪。
    日后，刘禪生女，也当嫁入关家、张家，三家为永世姻亲。
    关羽看过书信，骂了赵少杰，心下大为满意，果然，刘备还是顾及他的。
    可转念一想，又不知如何对张飞交代，一些事说出口，哪怕只旁人说，並未摆在檯面上，也会搅扰人心。
    张飞家大女郎到手的太子妃，皇后之位不存，让他如何面对张飞？
    当下，关羽赶紧又拿来笔墨纸砚，一边书信，一边嘟囔：“其实少杰做法也无不妥，哎，都怪我一时情急，把事情闹到这这般地步，也不知道益德会不会怨我？”
    写下给张飞的道歉信后，关羽又检查一遍，没有感觉到不妥的地方，然后想了想，又开始写第二封信。
    这封信是给刘备，告诉刘备，自己家女儿终究大刘禪几岁，完全可以不用入宫。
    写好之后，关羽赶紧让人从从驛站送出。
    得益於赵少杰的到来，刘备治下，一直对“快递”业务十分用心，打下一地，就要兴建驛站。
    驛站如果是公家事务，可以免费使用。
    如果是私人事务，那就得自己掏钱。
    而且驛站还是分段运输，这也是唐代刘晏改革的一个重要举措。
    当下交通困难，分段运输可以更好的减少消耗。
    而在雍凉入手之后，马匹也有了稳定来源，这让一些小件的寄送更加方便和快速。
    处理了这件事，关羽心情不错，最后不管是他的女儿亦或者张飞的女儿入宫为太子妃，他都能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是，刘备不知会他，越过他，直接定了张飞家的女儿。
    来到衙署，关羽召集杨阜等人，再次上表，劝进刘备称帝。
    眾人署名之后，关羽刚要离去，忽然有人通报，桓阶来访。
    关羽眉头一皱，不想搭理，他不喜欢桓阶这种人，厌恶摆在明面上，告知杨阜：“君自处理吧！
    “”
    杨阜还没答应。
    通报之人再说：“將军，桓君说有要事，须得將军处理。”
    关羽闻言，无奈答应接见。
    桓阶走入厅中，神色如常，他也知道跟隨刘备的老將都不喜欢他，不过，这不妨碍他现在一门心思为刘备做事。
    荆州两分，但愈发兴盛。
    荆州有口二十多万，郢州有口二十多万，两州合计已然超过了五十万，世家还损失不大。
    且刘备器利无双，夺取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见过关將军，杨刺史。”桓阶施礼说道。
    关羽淡淡道：“请坐。”
    杨阜倒是对桓阶没有怨气，反而敬佩其才能，还礼一笑。
    桓阶入座，也不寒暄，开门见山说道：“自大王兵临扬州，孙氏多行暴虐之举，屡次派遣兵將征討山越，山越之人，饱受孙氏暴政，男子为其兵，女子为其奴，今有会稽山越头人，主动联繫徐使君，愿意归附大王，不知如何处理！”
    孙权为了充实人口，兵力，无法对外开拓的他，目標自然是山越。
    丹阳、吴郡、新都、会稽北部的山越可算倒了大霉，陆议等屡次征討，让他们苦不堪言。
    相比刘备一方，只是让山越为民，愿意从军者从军。孙家可是自己选取，精壮男子一律从军，只有老弱才能为民。
    虽然孙权为了统治，已经削减了一部分肉刑实施，但律法依旧严苛，赋税依旧繁重。
    会稽南部的山越看到情况，心知如果再等下去，孙权的大军可要征討到他们头上。
    所以，眾多山越头人商议之后，决意投降刘备。
    如果对方是曹魏，那肯定能举双手欢迎，但偏偏孙权已经臣服了刘备，这时候，是否接受，就需要好好考量。
    关羽本来还敷衍地对待桓阶，但听了话，立刻兴趣大涨。
    要问关羽现在最厌恶谁？
    自然是前次偷袭他的孙权，听到山越要来归附，关羽立刻应道：“何必疑虑？应下就是！”
    桓阶一怔，没想到关羽如此爽快答应，站起身来，拿出地图，指著上面的会稽南部，说道：“关將军请看，此地山越不想来我治下，而是想要我收取其地，此地可不小啊。”
    会稽郡约莫是后世的浙江、福建部分。
    会稽南部约莫是福建。
    这么大一块领地，如果收取，孙权必会暴怒，且不说孙权如何，刘备索取臣属盟友之地，面上也不好看。
    杨阜看著地图，脸色变了变，沉声道：“若收取，只怕有损大王仁德之名，且大王即將称尊，若和孙权闹开，怕要起战事！”
    “战事就战事，难道怕他孙家不成？”关羽早就想要顺流而下，直扑建业，让孙家覆灭，猛然回头，看向桓阶，高声道：“若怕面上不好看，可让孙仲谋自己奉上！”
    杨阜、桓阶一怔，立马反应过来。
    桓阶抚掌大笑：“该是如此，孙氏雄心，必须强迫，让其知晓我方態度，他私下接见曹魏使臣司马懿，难道真当我们不知吗？”
    杨阜却皱眉道：“如此压迫，孙权必然生怨，若是————”
    “若是偷袭？哈哈——”关羽大笑，摸著长长的鬍子，豪迈说道：“上次败孙权於荆州，夺扬州半地，下次就要全据扬州龙头，我倒希望孙权立刻开战！”
    说著，关羽定睛看向桓阶，沉声道：“此地我们要了，直白告诉孙权，让他以劝进名义奉上大王，非我夺也，乃他献也！”
    “如若不从，我就发兵！”
    桓阶赶紧应声：“喏！”
    “我这就去通知徐刺史！”
    桓阶离开，杨阜说道：“此事须得中枢首肯！”
    关羽嘴角勾起，淡淡道：“事情成了，我再上书大王，我假节鉞，难道这点事都不能做主？”
    杨阜仍觉得不妥，开口说道：“我自上书！”
    关羽笑道：“由你。”
    此时的孙权还不知道会稽南部的山越准备脱离他，但他的心情依旧非常不好。
    建业，將军府，后宅。
    孙登骑著脚踏车，由侍女在旁看顾，正在庭院中转圈，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这是孙尚香送来的礼物，连带礼物一起的，还有信件。
    此次信件，除了孙尚香，居然还有孙賁、孙辅的。
    信中无一例外，竟然是劝他，趁著刘备称帝，不如直接併入刘备麾下。
    这可把孙权气的七窍生烟，刚才他在书房大发脾气，甚至把整个书房打砸了一通，然后才走出书房。
    直到此刻，孙权的脸上还掛著红色。
    看著孙登嬉笑的模样，孙权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甚至想要过去，把脚踏车也摔成粉碎，再狠狠踩上几脚。
    他好不容易收拢文武之心，自己鼓起勇气。
    但偏偏，三个孙家人，居然给他来信，让他归附。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要知道，哪怕是他，也是有情绪的，也会担心，惧怕，惶恐，不安，他不仅要压下自己的情绪，还要收取人心，当真容易？
    这些人不体谅他的不易，反而一个劲给他泼凉水，这还是家人吗？
    正在孙权抱怨的时候，一名侍从过来，轻声道：“至尊，诸葛司马送信到来。”说著双手奉上信件。
    孙权立刻起身，伸手拿过。心想，诸葛瑾肯定不会让他失望，这可是心心念念希望自己称尊的臣子，哪怕自己败亡，也愿意和自己去往海外的忠贞之士。
    来到另外一间偏厅，孙权笑著展开一看，瞬间眉头紧皱，目露凶光，火冒三丈，粗声喘气。
    诸葛瑾倒是没有劝他归附刘备，但在信中，也告诉他，希望他谨慎考虑，要不要再战一次。
    除了这些，诸葛瑾也列举了长安的见闻。
    相比和刘备治下近邻的他们，始终无法探听得到刘备治下的情况，到了长安，诸葛瑾反而探听的多了一些。
    刘备治下，户口百万，士兵数十万不说，且一直在革新器利。
    如砖窑、煤炭、水利的开发，以及土水泥的使用，都有不错的进展。
    而天雷也在上郡立功，帮助赵少杰以不足万人兵马，击破匈奴、鲜卑四万之眾。
    且南昌所驻新军，乃赵少杰创製的南军，此军队更宜南方战事，他不知如何厉害，但以赵少杰之能，绝不是无的放矢。
    各项情况一说，诸葛瑾甚至直言，曹操早晚为刘备所灭，我等也无法割据汉土。
    言下之意，是让孙权趁著曹操仍在，刘备还能包容他，把资源都投入到海外上去。
    否则，再战一次，兵力、財货损失之后，欲望海外，还要看刘备脸色，刘备给不给都会成为问题。
    “诸葛瑾！你大胆！”压著怒火，把信件全部看完，孙权猛得一拍桌面，站起身来，昂首怒吼：“我让你去长安，是让你为我探听机密，不是让你长他人志气！”
    “我示弱，屈尊，你不知道？”
    “难道真要我、要我伏拜在刘贼脚下？”
    说著，孙权一把推开眼前的桌子，上面书信、茶碗等散落一地，噼里啪啦，引来外面的侍女胆战心惊。
    孙权骂过之后，低下头，呼呼喘气。
    孙策死后，他继承江东，哪一日轻鬆了？
    刚继位，李术造反，孙暠几近自立，还有其他人背叛，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才守住孙家这一方基业。
    现在孙家人劝他归附，信重的臣子，让他直接奔赴海外。
    扑通一声，孙权坐在地上，呜呜抽噎，哀声道：“眾臣无能，亲族皆叛，千斤重担，皆在我身，我苦心孤诣，只求保全基业，为何上苍不厚我？”
    发起怒来，孙权又把这间偏厅砸了。
    然后，又命人处死了侍奉在此的侍女。
    他可不想让自己失態的模样，流传在外。
    当天下午，孙权派人召集鲁肃等人，三日后，眾人相聚將军府。
    周瑜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身体好不了不少，但气色大不如前，走起路来，脚步都显虚浮。
    孙权亲自迎接眾人，甚至搀扶周瑜，看著周瑜，轻声说道：“公瑾何不早说，见你如此，当去你家中的。”
    周瑜摇头道：“岂有至尊去臣下府中商议事务的道理？”
    孙权嘆了口气，他现在一点都不忌惮周瑜了，只求周瑜能多活几年，帮他稳住人心。
    言谈间，鲁肃等人陆续进入，孙权也懒得寒暄，拿出诸葛瑾信件，丟给眾人，说道：“此子瑜来信，诸位且看！”
    周瑜鲁肃等人一一阅览，然后面色阴沉。
    和孙权一样，他们也知晓天下之事难为也，一个个也在给自己鼓劲，好不容易让自己有了坚定信心。
    但很快，就有人给他们当头浇下冷水，让他们清醒。
    孙权看著眾人，尽皆沉默，心下愈发悲痛，可面上仍然还强装镇定，轻笑一声：“子瑜才去了长安几日，竟怕成这样，看来，子瑜胆气太小，不该让他去的啊！”
    眾人听著孙权的玩笑，这才抬起头，鲁肃迟疑了一瞬，说道：“孙夫人可有消息？”
    周瑜等人也来了兴趣。
    他们也都知晓，孙尚香嫁给刘备之后，时常和孙权通信，甚至有时候，表面上是孙尚香，实际上是刘备和孙权直接通信。
    “刘备、刘备————”孙权狠狠地念叨两声，脸色瞬间铁青，而后才稍微压下情绪，轻声道：“刘备还算包、包容，或者说其心不在我身上，但麾下人认为，刘备称帝，也必须展露武功，不如收取江东！”
    “好在刘备、赵昊、诸葛亮心思不在我身上，故而此议没有通过。”
    “但小妹也不看好我这最后一次，他甚至希望我、我直接以扬州几郡归附刘备！还说什么，若来日归附，江东文武再也无法躋身高位，我害了、害了江东文武！”
    最后一句话，孙权一字一句说来，心头滴血，眼眶发红。
    去时候，孙尚香怎么和他保证，现在却改了主意，直让他心如刀绞。
    眾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不想孙尚香居然如此书信，孙家人都这么不重孙家基业，实在是他们想不到的。
    但震惊之后，眾人也意识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所谓的孙权害了江东文武。
    他们忠心孙权，可以不计较名爵，但很多人不一样，他们投奔孙权，是认为孙权可以鼎立一方，他们封侯拜相的。
    现在孙权自立的机率渺茫，曹操称帝，他们不去投奔，刘备称帝，他们也不去投奔，將来朝堂上，江东人哪里还有位置？！
    鲁肃急忙说道：“至尊，当警戒各地，未必没有人造逆地方！”
    周瑜等人赶紧附和。
    孙权呆了一下，目光不觉看向陆议，沉声道：“各家族，是不是已经开始担心这件事？”
    陆议嘆了口气，轻声道：“是有一些家族，生怕落於人后，一旦朝堂格局確立，几十年都不得变。”
    孙权脸色一白，他只顾著悲伤，竟忘了这一点，狠狠说道：“难道真要我死了不成？”
    他没想到，因为势力弱小，无法自立，人心的牵动，毁败竟到了这般地步！
    鲁肃赶紧说道：“至尊莫要悲切，虽然如此，但各地主官將领，都是忠心耿耿之人，有一二贼子，也不会削弱扬州大局！”
    孙权回头说道：“你以为我不知地方么？豪门大族把控百姓，他们心不在我，百姓如何为我提供赋税、兵马，粮草？我还怎么征战？”
    “各地主官虽有忠贞，但也不能变出赋税、粮草、兵丁来，他们施政不需要豪门配合？”
    鲁肃“哎”了一声，垂下头，不好再说。
    其实情况確实很糟糕，就以他驻守的鄱阳郡为例，徐庶在豫章南昌修建了南昌大学，小学，一名几岁的孩童，功课优秀，举止得体，徐庶夸讚此人才兼文武，翌日可为国家干臣。
    此子名声大涨，引得翻阳地方，十分激动，著急。
    毕竟，鄱阳是豫章分出来的。
    不少人都开始把孩子偷偷送去南昌，步騭曾和他討论过此事，但不了了之，因为可以让孩童上学的，都是地方豪族，不好轻动。
    鲁肃不在开口，其他人也长吁短嘆。
    他们的处境越发艰难，他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和志气，又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刘备不曾发兵，他们的统治，居然也一日坏过一日。
    孙权见眾人无话可说，深吸一口气，说道：“既如此，那你们以为，我当如何啊？”
    周瑜等人脸色一黯，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东这地方，想要真正割据，就得全据长江险要，否则，极难立足。
    现在別说全据长江险要，就是扬州都不得保全，他们无法割据自立一方，情势自然开始毁败。
    周瑜等人想起己方对刘备的一系列示弱举措，孙权的蛰伏之术，瞬间感觉可笑，饶是孙权献妹，劝进，仍旧不能阻挡己方毁败。
    而且，因为有了士徽的例子，去往海外的选择，他们竟然也失去了和刘备一决生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