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优提醒之后,商芜表面上对李莉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心底却始终紧绷著。
她开始更加留意李莉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围绕著她每日的饮食和用药。
李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行为愈发谨慎,做事更加滴水不漏,那份体贴和专业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然而,越是完美,商芜心中的疑虑就越深。
这天,商芜因为处理一个紧急的设计稿修改,比平时晚了半小时去餐厅。
走到餐厅门口时,她无意间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李莉正背对著门口,站在餐桌旁,手里拿著那个专门为她盛放营养汤的保温盅。
这个动作本身没什么,保姆有时也会在端上桌前最后检查一下。
但商芜注意到,李莉的肩膀有一个快速耸动的动作,隨即迅速將保温盅的盖子盖上。
那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却带著一种鬼祟感。
商芜的心猛地一跳。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然后故意加重了脚步声,才推门而入。
李莉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陆太太,您来了,午餐刚准备好,今天厨师做了您上次说想吃的清蒸鱈鱼,汤也按照营养师的要求燉足了火候。”
商芜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个保温盅,点了点头,微笑道:“辛苦了,莉姐。”
她坐下,如同往常一样开始用餐,神色如常,甚至比平时还多夸了几句菜色可口。
汤的味道依旧鲜美,但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涩味,几乎被汤本身的咸鲜完全掩盖。
如果不是心存警惕,绝对会忽略过去。
商芜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吃著,但暗中將每样菜,尤其是那碗汤,都悄悄留在一个碗里,单独存放。
吃完午餐,她回到了臥室,关上门立刻拿出手机,给正在书房处理工作的陆让发了条信。
“立刻回臥室,有急事,不要惊动任何人。”
陆让看到信息,立刻过来推开臥室门,就看到商芜脸色凝重地站在窗前,手里拿著一碗汤饭。
“阿芜,怎么了?”陆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商芜將刚才的所见和疑虑快速低声说了一遍,给他:“这是我刚才偷偷留下来的饭菜和汤,我怀疑李莉在里面加了东西,尤其是汤的味道有点不对。”
陆让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锐利。
他小心翼翼把饭菜放进一个乾净的密封袋里,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做出了决定。
“我马上亲自送去市里最权威的检测机构,做最全面的成分分析,你在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如常,我会让阿影找个藉口在旁边陪著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但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泄露了他內心的震怒和后怕。
竟然有人將手伸到了他眼皮底下,试图伤害他视若生命的女人。
“你小心点。”商芜担忧地看著他。
“放心。”陆让嘱咐她,“在我回来之前,保护好自己。”
陆让拿著样本,没有惊动別墅里的任何人,也没有用司机,自己亲自开车前往检测机构。
为了確保样本不被调换,结果绝对准確,他动用了所有关係,要求加急处理,並且全程守在检测室外,寸步不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让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面色沉静,但內心的焦灼。
他不敢想像,如果商芜的怀疑是真的,长期吃这些东西,后果会怎样。
那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家庭医生,背后究竟藏著怎样恶毒的阴谋。
是针对商芜,还是针对他陆让?
亦或是衝著他未出世的孩子而来?
种种猜测在陆让脑中盘旋,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
检测室的门终於打开。
穿著白大褂的负责人拿著报告走出来。
陆让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
“陆先生,结果出来了。”负责人將报告递给他,脸色有些严肃。
“我们在汤的样本里,检测到了一种会影响胎儿神经系统发育的药物成分,虽然单次剂量很小,但如果长期服用……”
后面的话,陆让已经听不清了。
他死死盯著报告上那行清晰的字跡和刺眼的数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愤怒和一种毁天灭地的戾气,在他胸中疯狂翻涌。
他强压下几乎要失控的情绪,对负责人道了谢,紧紧攥著那份薄薄的报告,转身离开。
陆让的脚步又快又稳,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让走廊里偶尔经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避让。
驱车回家的路上,陆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种让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付出代价的方式。
回到別墅,已是夜色深沉。
李莉正坐在客厅里,看到陆让回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惯有的笑容,想要打招呼:“陆先生,您回来了……”
陆让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也没听见她的声音,径直越过她,脚步未停地上了楼。
李莉脸上的笑容僵住,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臥室里,商芜正靠在床头看书,但显然心神不寧。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抬起头,看到陆让沉著脸进来,她的心也跟著一沉。
“结果……怎么样?”她声音微颤地问。
陆让没有说话,只是將那份检测报告递到了她面前。
商芜接过报告,目光迅速扫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拿著报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陆让,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
“把她叫上来。”
陆让点了点头,出去后,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李莉,现在立刻到主臥来一趟。”
不过片刻,李莉进来,脸上还带著一丝被莫名召唤的疑惑和不安。
她努力维持著镇定:“陆先生,陆太太,找我有什么事吗?”
商芜坐在床边,將那份检测报告轻轻放在身旁。
她没有立刻发难,而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开口。
“莉姐,你来我们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和陆让自问待你不薄。”
李莉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陆太太您这是哪里话,您和陆先生对我很好,我很感激。”
“是吗?”商芜微微倾身,目光灼灼,紧紧盯著她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谁做事?对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莉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著明显的慌乱和强装的委屈:“陆太太!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我一直是尽心尽力在照顾您啊!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是陆优小姐吗?她一直对我有偏见,上次就……”
她试图將祸水引向陆优,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
“够了!”
陆让厉声打断她,猛地拿起身边那份检测报告,狠狠摔在她面前的地上。
“你自己看看!看看你在汤里加了什么好东西!”
李莉被陆让突然的爆发嚇了一跳。
她颤抖著弯腰捡起那份报告,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
李莉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手中的报告飘落在地抬,也跟著瘫坐在地上,那份轻飘飘的检测报告此刻却像千斤重担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商芜那句坐牢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铁窗和高墙。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生活,绝不能就这样毁了!
“不……不要!陆太太,陆先生,求求你们!我不能坐牢!”
李莉涕泪横流,之前的镇定和偽装荡然无存,只剩下恐惧和求生欲。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
商芜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没有半分动容:“说,谁指使你的?”
“是……是一个姓王的男人!”
李莉慌忙交代,声音因为恐惧而断断续续,“我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们都叫他王先生,他很有钱,出手也大方,最开始,他只是让我想办法接近您,待在您身边,隨时匯报您和陆先生的情况……”
姓王?商芜和陆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个姓氏让他们瞬间联想到了一个人。
王昀!林阮那个真正的姘头,曾在健身房与林阮纠缠不清的紈絝子弟。
“继续说。”陆让的声音冷得像冰,带著压迫感。
李莉嚇得一哆嗦,赶紧继续:“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您怀孕了,就立刻改变了態度。他给了我那种药,让我想办法混进您的饮食里,装作是优秀的家庭医生上门,目的就是就是解决掉您肚子里的孩子……他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大笔钱,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儘管早有心理准备,商芜还是感到一阵不寒而慄,手脚冰凉。
那个王昀,是因为林阮的事情怀恨在心?
商芜强压下心头的惊惧,深吸一口气,盯著李莉。
她语气森然:“你想不坐牢?”
李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点头:“陆太太,求您给我个机会!我也是被逼的,我一时鬼迷心窍……”
“好。”商芜打断她的哭诉,“我给你一个將功折罪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你配合我们,假装计划还在进行,定期向那个王先生匯报我这里的情况,稳住他。如果你再敢耍样,或者向他泄露半个字……”
商芜的眼神带著杀气,“我保证,你会比坐牢惨一百倍!”
“我配合!我一定配合!”李莉忙不迭地答应。
此刻对她来说,商芜和陆让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哪里还敢有异心。
“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定听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