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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所有秘密在今夜揭开
    陆让掀开毯子,坐起来,异常沉默。
    这两天商芜的躲闪和欲言又止,在此刻有了答案。
    原来她知道。
    知道他有一个已经去世的双胞胎哥哥。
    千珏看著他的脸色,嘆气:“少爷,我不是冒犯你,只是,有谁愿意和患病还疑似杀人的人在一起?”
    陆让眼神微暗,看著那杯被他调包了的蜂蜜水,良久,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步伐很快,与其说是不平静,更像是在害怕。
    是,就像当初商芜知道他有精神疾病一样。
    他有多害怕商芜嫌弃他不要他,现在就有多害怕商芜从书房出来之后,用看杀人犯的眼神看著他。
    陆让越走越快,神情逐渐晦暗阴鬱。
    千珏皱皱眉,拿起对讲机。
    “少爷可能要发病,你们都看著点。”
    ……
    楼上书房。
    商芜接过陆政递来的相册,打开后,从两个双胞胎兄弟的百日照,翻到后面逐渐长成十多岁的少年模样。
    最后一张照片,停留在2012年,也是陆让写日记的那一年。
    商芜捏著那张照片,抬眸问:“他哥哥就是这一年去世的?”
    “对。”
    陆政坐在书桌边:“12年春。”
    商芜心下瞭然。
    怪不得医生说,陆让的病多发於春季。
    原来那是他哥哥去世的季节。
    她问:“陆让的病,就是被他哥哥去世刺激的吧?”
    陆政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
    “不仅仅是他的病,可以说,从他那一年到现在所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受他哥哥影响。”
    他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开始娓娓道来。
    “想必你也很疑惑吧,我跟陆让明明姓陆,为什么会是玉家人。”
    商芜目光一顿,微微点头。
    陆政便接著道:“我是入赘进玉家的,他母亲玉如韵是我的妻子,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商芜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原来,那位差点成为了电影明星,传说中骨相皮相都极好的玉家大小姐,最后竟然嫁给了陆让的父亲。
    她望著眼前的中年男人。
    陆政五十多了,五官依旧长得十分周正,能和玉家大小姐延续出陆让这样顶级优秀的血脉,非常合理。
    她正想著,陆政又道:“我跟陆让母亲结婚那会儿,她因为进不了娱乐圈做电影主角鬱鬱寡欢,整天和陆让姥爷吵架,茶不思饭不想的,身体也营养不良。”
    “我忙著替她打理生意,也疏於照顾她的情绪和身体,以至於在我最忙的那几个月,连自己妻子怀孕了都不知道。”
    “她因为营养不良,肚子里的胎儿发育不全,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悲剧发生。”
    商芜呼吸微滯,抬眼看著他。
    “发育不全是什么意思?陆让的哥哥有问题吗?”
    陆政揉了揉眉心:“先天性跛脚,智力低下,他刚出生的时候,医生就发现不对劲,找来专家团队鑑定过。”
    “陆让哥哥发育到四岁孩童左右的智商就停止了,得知这件事情后,陆让母亲悲痛不已,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陆聪,想让他以后变得聪明些的意思。”
    “但玉家人听说这件事情之后,觉得我们这个孩子太丟人,不像是玉家的血脉。便强迫我们把这个孩子的存在隱瞒了。”
    “我妻子怀的是双胞胎的事情早已经传遍,没有办法,只能將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婴从外面抱回来,也就是陆让现在的姐姐,常年在码头为我打理货运,並不常回来。”
    商芜震惊又生气。
    她难以想像玉家怎么能这样无情。
    好歹玉如韵也是玉家千金,堂堂正正,她生的血脉无论怎样,都是玉家的孩子。
    孩子在母体当中发育的结果,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
    嫌丟人就捂著不说,还非得为了面子抱回来一个女婴,充当陆让的姐姐,有意思吗?
    商芜很不理解。
    陆政看她一眼,明白她在想什么,轻哼。
    “没办法,我妻子鬱鬱寡欢,因为这个孩子的事情大受打击浑浑噩噩,不管这些,我是一个外来者,根基不稳,更容易被打压,只能听他们的。”
    “从小谁都没敢叫过聪聪一句少爷,只说他是佣人生出来的儿子,虽然智力比较低,但忠诚。”
    “这么多年来,陆聪虽然只有小孩子心性,可他似乎天生就知道,他是陆让的哥哥,对陆让寸步不离的守著,不管是谁,哪怕是请来的家教老师说陆让一句,他都会不乐意,永远冲在最前头护著陆让。”
    “陆让闹过很多次,让我不要对外说他哥哥是家里佣人生下来给他做玩伴的人,我也迫於压力没有答应。”
    “后来他们十几岁的时候,陆让有一天突发奇想带著他哥哥去探险,去了皖湖最偏僻的一处地方放风箏。”
    “那边树木少,是一块荒地,当初是用来种植药材,给陆让的爷爷治病用。”
    “他爷爷去世之后,那块地就荒了,有一口用来浇地的枯井,被野草覆盖,他们两人没留神,踩空掉进去。”
    “里面全都是淤泥,越挣扎陷得就越深,等我带著人赶到的时候……”
    陆政闭了闭眼。
    他有些说不下去,也忘不掉那个场面。
    那天天很黑,风很大,天上不断响起闷雷。
    他在书房里办公,刚跟妻子因为孩子的事情吵了一架,正心烦意乱。
    听到消息说孩子在枯井里出不来,他嚇得钢笔一掉,起身就去查看情况。
    等陆政来到枯井旁时,周围都是保鏢。
    他推开其中一个人,趴在井口往里一看,就发现陆聪站在淤泥里,淤泥已经没过他的大腿根。
    可他却不管不顾,竭尽全力的拖著陆让,让他抓著枯井壁上的一处凹陷处。
    陆让哭著,卡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看到人都来了,嘴里大喊著救哥哥。
    眾人都被这场面嚇得不行,陆政也神胆俱颤,催促让人拿来一条绳子扔下去,
    “小让,赶紧把绳子给你哥哥!”
    那个时候,陆政还叫陆让的小名,很亲昵。
    陆让將绳子的另一端扔给陆聪,自己也抓住。
    陆聪看到陆让抓住求生的绳子,鼓鼓腮帮子突然泄了气。
    他衝著陆让嘿嘿一笑,又仰头看看趴在上面的陆政。
    陆政至今难忘,那个眼神是不可能在四岁智力的少年身上出现的。
    陆聪却露出释怀表情,笑得灿烂。
    “我撑不住了,好好照顾少爷!以后我就不能陪著少爷了,家主。”
    他叫的是家主,陆政听在耳朵里,分明叫的是爸爸。
    他心痛到差点栽进去,被人拉住。
    陆聪脚下一滑,开始不断下沉。
    原来他踩著的不是枯井底部,而是枯井壁上的一处凸起,尽力托著陆让不陷入泥潭里面,又苦苦坚持到现在。
    他的体力早就已经耗尽了。
    陆让看到,立刻一手拽著绳子,一手去拉陆聪。
    可是泥潭太深,陆聪动弹不得,连回抓他手的力气都没有。
    陆让崩溃哭喊,看著他哥哥的手在自己掌心中慢慢滑落,看著他哥哥的面容没入泥潭里面,手一松也要跟著下去。
    陆政害怕极了,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呵斥:“你的命是你哥牺牲换来的!你敢跳下去,是想让你哥真的死不瞑目吗!”
    陆让僵住,抓著绳子没有鬆开。
    可上来时他一直仰著头,用充满仇恨的眼神,死死盯著陆政,就像是在怨恨他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不能够陪著哥哥一起入泥潭。
    上来后,陆让就直接晕过去了,醒来开始精神不正常。
    他將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吃不喝,直到最后晕死过去。
    那段时间是,是陆政最至暗的时刻。
    他找来无数的心理医生给陆让治病,还要秘不发丧,偷偷操持自己大儿子的丧事。
    他再一次忽略了陆让的母亲,那个因电影梦破碎的千金小姐得知噩耗,愈发痛苦愧疚,从皖湖西边的观景台一跃而下。
    头部撞到湖底的石头,玉如韵挣扎都没挣扎,就这么去世了。
    接连两位亲人去世的打击,就连他都没缓过来。
    陆让更是一病不起,高烧不退。
    半个月之后,也不知他怎么想通了,开始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是,陆让开始说自己有罪,害死了自己哥哥,连累母亲去世。
    说要学法律,想要知道,这种事情在法律上应该要怎样审判惩罚自己。
    从那之后,他更要当一个律师走出皖湖。
    在陆让十八岁那年考上大学的时候,確实顺利的考入了法学系,从此之后离开玉家。
    每年春天,他都还会回到墓园里看望哥哥和母亲。
    但每一年,他都毫不例外的在冬春季频繁发病,周而復始。
    陆政一口气讲到这里,放置在桌上的双手不断颤抖。
    “好了,事情讲完了,商小姐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离开陆让了。”
    商芜低著头,灯光倾洒下来,唯独没有照亮她的神情。
    见她只盯著地板不吭声,陆政收敛情绪,提高声音。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按照约定离开陆让!”
    商芜这才抬眸,眼眶红得厉害。
    连陆政看到都是一怔。
    她笑了,声音却是颤抖著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说话算数?”
    “你说什么?”陆政看著商芜,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吃惊。
    这么沉重的往事,任谁一看,陆让都是一个无法被拯救,深陷在过去阴影里的精神病人。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未来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商芜缓缓走到陆政面前,隔著桌子直视著他。
    “你是一直都在派千珏监视著我们吧,在他看到我发现陆让的日记之后,就提醒我说,陆让不是我的拯救者,他帮我只是为了做点好事获得心理上的寧静。”
    陆政眯起眼睛:“这话不是我让千珏说的,但我赞同。”
    “我是想说,我们之间可能確实存在救赎和拯救,不过……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商芜挑眉。
    陆政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陆让病发时看到我会清醒,六亲不认但唯独认我,他学法律说是审判自己,最后却为了帮我,拿起这项专业去做了最温暖最正义的事。”
    商芜眼神是柔的,亮的,“他敢於面对自己家族灰暗的一切,为了帮我翻案,回来找你接手生意,一切都表明,我的存在才是救赎陆让,让他充满希望的,你凭什么觉得我和陆让不合適?你凭什么认为你选择的未婚妻,会让陆让变得越来越好?”
    一连串的质问下,陆政张了张口,竟被震慑到哑口无言。
    商芜拍桌:“这个家里只剩你们两人了,他母亲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难道你最后要把陆让逼死,才心甘情愿吗!”
    陆政冷脸:“你別胡说八道!我从买没想过逼他!”
    “承认吧,我就是他活著的希望,我是唯一能拯救玉家继承人的人。”
    商芜笑容明艷,红唇轻启:
    “你儿子,我商芜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