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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陈大人这下不会直接被流放岭南吧
    第221章 陈大人这下不会直接被流放岭南吧
    入夜,江州城。
    秋意渐浓,临河宅院又颇为阴凉,府上许多丫鬟都添了新衣。
    江州水乡风韵浓厚,作为州城的河图更有一条东江的支流绕城而过,城中许多大户都喜欢沿河建一座临水別苑,水师左都督王令远也不例外。
    这位都督执掌著江州近半的水师,在水师中的地位原本就只在寧安公陈清泉之下。
    在寧安公死於府中、另一位都督也抱病不出后,其便成了江州二十万水师的实际掌控者。
    王令远看著六十上下,鬢角已然全白,此时正端坐在茶厅之间。
    可能是天气微寒的缘故,身上还披著一条薄毯。
    八骏屏风后还有一人,四方脸,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两条浓眉浑然似刷漆,从宽大袖袍中垂下的双手更是如同铁骨钢鉤。
    这位相貌奇伟的男子名为武子先,名字不算出奇,但在江湖上却是鼎鼎大名。
    如今的中原江湖共有九大武魁,其中前三甲不以具体兵刃称呼,而是以龙凤猛兽作號c
    首席为凤魁东方鸞、次席为蛟魁慕容復,男子为第三甲,是谓虎魁。
    茶厅中,王令远端起江州享誉盛名的雨前银锋,轻轻押了口,才不急不缓道:
    “武大人的来意老夫已经知晓,可夜王毕竟是朝廷亲王,还是太后钦点的天使,要是在江州出了事,老夫无论如何都难责其咎。”
    坐在对案的武子先很快道:
    “王大人是聪明人,利弊关係不用武某人多嘴。”
    “如今圣上遇害,夜王与妖后沆瀣一气,欲要顛覆我朝三百年江山,就连陈公都被其设计鳩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还是说王大人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
    王令远听到这,默默端起茶杯,一边搅动漂浮的茶沫儿,一边开口道:
    “武大人言重了,京城的乱局真相如何,不知全貌,老夫也不好妄加揣摩。”
    “王某人这些年仕途平步青云,確实借了王爷的东风,但太后娘娘圣明烛照,就是真追究,老夫无非捨去这条老命,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却是不难—..“
    武子先见王令远说话滴水不漏,眉头微皱,知道这老东西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很快道:
    “不瞒王大人,王爷能给出最大的诚意是国公之位,事成之后大人若想入朝,六部尚书的位置亦可为大人留待其一。”
    武子先说完,见王令远依旧不言不语,眼底不由抹过一抹狠辣,但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起身拱了拱手:
    “既如此,恕武某人叨扰。”
    就在武子先即將迈出厅堂时,身后终於传来老人沙哑的声音:
    “武人、不知王爷可有了中意的尚书令?”
    朝堂官阶中,六部尚书已是二品大员,而总管六部的尚书令,更是真正意义上的位极人臣。
    武子先不怕王令远贪,只怕这老傢伙就是沿著鱼鉤小偷小吃,不等鉤刺真正穿喉便要抽身而去。
    因此,他在回头时脸上便已经带上了一抹笑:
    “此事武某人亦是做不了主,但王爷的性情王大人应该也清楚,功必赏过必罚,州城这件事王大人若是做得好,应当还是有迂迴的余地的。”
    王令远微微頜首:
    “不知武大人想要老夫怎么配合。”
    武子先重新回到茶几后:
    “不瞒王大人,妖后手中依仗不小,不只有云凉边军,更有一尊以邪道手段成就的神孽,单凭个人武力,说是横压天下都毫不为过。“
    王令远听到这,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神孽?千人杀不得,还是万人都杀不得?“
    武子先摇了摇头:
    “不计代价肯定能杀,但留不下对方就没有意义。”
    武子先说到这,顿了顿,又道:
    “当然,王大人也不必过於忧虑,王爷也有自己的依仗,还是堂而皇之的大道。“
    “自古邪不胜正,我等如今只需出手试探即可,不求能有什么建树,只要能判断出那尊妖孽的动向,最好能將其引出来,剩下的事情王爷自有决断。“
    王令远听到这眼眸微眯,想想道:
    “前两日的龙云谷似乎也冒出了一位异於常人的怪胎,还是明教中人——.”
    武子先语气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开口解释道:
    “不瞒王大人,龙云谷之爭本就是王爷对妖后的一次试探,可惜却被此人搅和了。”
    “此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京城那位?”
    武子先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好说,凉州那位逝世以后,天底下不少积年老妖都冒了头,明教独霸蜀州,有这样的底蕴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武子先说到这,顿了顿,又道:
    “且不管这些鬼蛇神,王人足谋善断,可想到了试探朝廷的办法?“
    “有是有,但凭老夫一人恐怕做不成——”
    “王大人但说无妨。”
    王令远这才开口道:
    “陈公无故死於府中,陈家如今已是风声鹤唳,对朝廷是敢怒不敢言,老夫那位同僚更是抱病不出,连夜王的车輦都不打算迎接了。”
    武子先皱了皱眉头,思索道:
    “王大人的意思是——”
    “不管武大人所说的那尊妖孽有没有隨行,咱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先將祸水引到陈家,武大人再对使臣队伍出,总归会安全些。”
    武子先觉著这计策没什么问题,很快点了点头:
    “有劳王都督了。””都是为王爷做事,武大人客气了。”
    “—”
    月落乌啼,在高大男子身形没入阴影后,临水小苑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王令远依旧坐在原地押茶,过了半晌才开□唤了一声:
    “陈先生。”
    被王令远唤做先生的老者是王家的一位老客卿,也是从江湖上退下来的一位老辈,这时才从阴影中走出,盯著武子先离开的位置,缓缓道:
    “这下走远了。”
    王令远先是点了点头,隨后很快起身,来到廊道中眺望星月,眼眸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客卿立在一旁,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
    “大人真打算与虎谋皮?”
    “陈先生以为如何?”
    老客卿犹豫片刻,还是道:
    “无论如何,如今都还是朝廷势大,在这种时候与燕王纠缠上,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王令远摇了摇头,自顾自道:
    “老夫本来有两个选择的,但武子先今晚既然来了,便只剩一个了。”
    “其实这样也好,老夫身处这个位置,迟早都要做选择,与其锦上添、倒不如雪中送炭一回。”
    “而且燕王知道太后有仙神相助,依旧有胆气再造乾坤,老夫身为江州左督,如今更是手握二十万雄兵,如何不敢扶一回龙?”
    王令远没有告诉老客卿的是。
    前两日,他麾下有一位亲信在没有任何调令的情况下,隨军中几位大教头去了那座龙云谷。
    而这个消息,一直到第二天才放到了他的案续前。
    翌日。
    江州城,金萍楼外。
    这座酒楼是江州最大的销金窟,不说其他服务,单进门的茶水费至少都得十两银子起步。
    其中有一项最享誉盛名的服务,名为八仙宴』,寓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天南海北无所不有的佳著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八位风情各异的魁作陪。
    水乡女子的柔婉、南疆巫女的妖冶、中原女子的端庄、北境女子的豪情—
    相传其中甚至有异域胡姬,金髮碧眼,乃比头大—..
    当然,今日是为迎接京城天使,其中甚至有女儿身的夜王大人,这些攒劲儿节目连夜就被撤掉了。
    白白胖胖的江州刺史一陈登甚至亲自跑过来监工、操劳到了半夜,只为给京城天使留下最好的印象。
    金萍楼前,整条主干道已经被城卫军清了场,可供数辆马车並驾齐驱的道路澄净如洗,道路两侧还站了两排披坚执锐的依仗兵,个个牛高马大、气势不俗。
    虽然官府清了场,但两侧建筑依旧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甚至有泥猴一样的男孩嫌下面挤得慌、还想爬到屋檐上看,结果没一会就被爹娘打的哇哇直叫。
    为了给天使队伍营造一种官民一家亲』的氛围,江州的官老爷们並没有驱赶这些百姓,甚至还特意设计了小孩儿跑出来送的环节。
    而江州刺史陈登,更是亲自带著一眾文官守在了步道尽头、翘首以盼。
    万眾瞩目下,远处很快就传来轮轂转动的吱呀声。
    十数辆车輦自道路尽头缓缓驶来,打头的正是姬鈺虎和白幽的座攀。
    负责此次监察行动的主官其实不是夜王大人,而是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影子的夜鳞副指挥使—剑小华。
    夜王大人只是作为朝廷的形象大使』来安抚民心的,但得益於副指挥使大人的不作为』,监察的重任最终还是落到了马车里的娘俩头上。
    除此之外,此次隨行的官吏大多也都是都察院和大理寺出身,不是极端老愤登就是小愤登。
    见到这么铺张的迎接场面,人还没从车上下来呢,弹劾的笔桿子就唰刷唰的写了起来o
    若是有人离得近了,甚至还能听见其中激烈的討论声:
    “这个陈扒皮,把我等当什么了?等老夫回京,非要好好参他本不可!”
    “唉,王人此言差矣,这叫上下效,依我看,整座江州官场都得换血。”
    “陈兄此言有失偏薄,短时间內拿下这么多人,江州必定生乱,不如先拿一半砍一半,脑袋就掛在菜市场门头上,等吏员选调出来,再把另一半给砍了。”
    “唉,李兄此言——”
    “”
    姬鈺虎和白幽就坐在打头的车輦上,对刺史陈登铺张的排场也有些不满,却没有愤登们那般恼火。
    白姨只是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这个陈登,姨在京城就听过他的名声,这人都不用查,往那一站就是大功一件!”
    姬鈺虎和白幽提前来了几天,就是为了更好的搜集江州官场贪腐的罪证、同时也暗戳戳的查了查江州水师。
    这样等小华大人过来,稍微训几句话,就能挺著大肚腩领功劳了。
    而兢兢业业了好几天的两人,白天得干活,晚上可能还得並排撅著...
    白幽对给小华大人挣功劳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几天没见,颇有些想念男人,才幽怨道:
    “这个坏胚,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整天不务正业的,都这时候还没个影儿,总不能叫这么多人等他一个吧?”
    姬鈺虎隨口道:
    “以他的能耐,从龙云谷过来也就是走几步路的功夫,这两天可能是在查水师的问题。”
    “唉,我看他就是跟三娘游山玩去了,这个色胚——”
    “——”
    閒谈间,车輦很快停在了步道尽头。
    两人还未正式走下车輦,就听到了江州官场热情的声音。
    刺史陈登白白胖胖,明明也是一方父母官,此时却活像个酒肆小廝,一脸堆笑的凑到了最前头。
    姬鈺虎不急不缓的走下车輦,只一眼,便逼停了陈登等人的諂媚作態:
    “不必多礼,此本王也只是作为副隨,並非主官。”
    陈登等听见这话,里都是咯噔了下。
    夜王殿下都只是副手,那这次来的主官究竟是哪路神仙?
    不会是娘娘亲自蒞临江州吧?
    就是侧立在旁、瞧著远比陈登等人有风骨的王令远都下意识眯起了眼眸,思索起了能担任此次监察之行主官的人物。
    內阁首辅李相?
    还是传闻已经落马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博?
    总不能真是太后娘娘吧?
    一眾官吏的后方,主官剑小华此时正跟著陈义胜和安碧如几人当迎宾门童。
    因为陈家是夜王的娘家,本来脖戴大红站第一排迎接夜王大人的应该是陈义胜才对。
    可陈登这位刺史大人眼力著实刁钻,一眼就从眾人之中发掘出了剑雨华这块璞玉。
    甚至没动用官威,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三句话里面有七声都是贤侄,还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出来,好像剑雨华今天不当这个形象大使』,整个江州官场都要倾覆过来一般。
    剑雨华就是个甩手掌柜,这次来纯粹是为了看自家笨妞妞大展神威,坐小孩儿那桌和戴著大红坐小孩儿那桌似乎没什么区別,说不定还能给娘俩一个惊喜,因此也就没拒绝。
    被抢了“魁』之位的陈义胜也没什么意见,站在剑雨华背后,甚至还觉得有这么个俊哥们挺有面,暗戳戳道:
    “唉,剑兄,夜王殿下年纪好像跟你我差不多,你要是被选去当了王妃——”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上的安碧如轻声打断了。
    女子这会才彻底明白了怀璧其罪』的道理,心里都恨不得抽当时的自己两巴掌。
    这样一个大好男儿,她也是昏了头了才会想著把人带到这种场合,万一夜王真瞧上了怎么办?
    因此,安碧如很快道:
    “你別瞎说,剑公子不是说了跟他家三娘情投意合嘛。”
    “以夜王殿下的身份,一回娶俩似乎也——“
    剑雨华笑了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注意到了两道锐利至极的眼神儿。
    ?!
    剑雨华眨了眨眼眸,见夜王殿下和白姨发现了他,江州官场的一眾大佬甚至也循著视线看了过来,很快就摆出了童应有的模样。
    神情冷俊,目若朗星,还偷摸摸朝两人使了个眼色。
    但娘俩不知是没看见、还是见男人在江州千金堆里戴著个大红心里不高兴,依旧是直直的看著他。
    陈义胜不明所以,感受到两位大人物锐利的视线,本能的往剑雨华身后藏了藏,口中不忘道:
    “完了,剑兄你好像摊上大事了——“
    剑雨华摇摇头,知道藏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戴著大红走了出去。
    江州刺史陈登瞧见这一幕,还以为自己精心挑选的“魁』真被夜王大人看上了,声音难掩激动,小声道:
    “殿下,这位是剑公子,江州的良家子,还跟陈家有些渊源呢.”
    姬鈺虎眼神玩味,等男人走到近前才不咸不淡道:
    “哦~剑大人原来是江州人士啊,还与小王娘家有渊源,先前怎么从未听大人说过。”
    四周的官吏原本不明觉厉,听清夜王大人的声音后才难掩讶异的看向那一袭锦袍的年轻公子。
    剑雨华摸了摸鼻子,知道媳妇是在外面给他面子,很快道:
    “路上认识了几个朋友而已。”
    说完,他顿了顿,又转身朝眾人笑道:
    陈刺史也是煞费苦心,为了迎接殿下,甚至还给本官戴上了大红。”
    “先进去吧,莫要让诸位人久等,也莫要辜负了刺史大人一番意。”
    江州刺史陈登此时已经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若不是剑雨华顺手扶了一把,说不得就要当场倒在那。
    饶是如此,他依旧是面色发苦,白白胖胖的脸盘子甚至都更白了几分:
    “大——大人——””呵呵,陈大人客气,进去再说吧。”
    “—”
    而不远处的陈义胜等人,见带出来见世面的小伙伴转眼就成了京城来的天大人物,眼神甚至都有些茫然了。
    陈义胜眼神恍惚,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
    “碧如姐,陈这下不会直接被流放岭南吧?”
    “——”
    长街两侧的百姓,也看到了那神情冷俊的年轻公子:
    “哇,娘,好俊的哥哥,他还戴大红呢?“
    “嘘,別乱说话,那是京城来的天使,想要大红娘回头给你缝个小的。”
    “我想要哥哥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