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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原来是三条老狗!
    第199章 原来是三条老狗!
    半个时辰前,剑雨华和白幽无声潜入地宫。
    天人真真已是天下罕有的高手了。
    一州之地多则七八个,少则三五个,就是著指头算,一座江湖都未必能出三五十个两人一路潜行,不说轻而易举,也確实没遇到太大的麻烦。
    由於已经入了夜,玄宫內部的警戒不可避免的鬆懈了几分,这也是工匠们偷摸著打探帝陵构造、给自己找后路的好时机。
    剑雨华先后带著白姨跟了几波人,甚至都未动手,就打探到了可能是关窍的两处地方。
    一处是地营后殿、另一处则是地营的西北处。
    皇陵地宫的构造承继祖制,大体可分为前、中、后三殿,两侧配有偏殿,形成十字形的格局。
    前段时间的爆炸就发生在后殿,也就是皇帝百年之后的寢宫。
    由於帝陵从设计之初就有防震防灾的考虑,爆炸虽然炸毁了大片宫闕,却没有將整座地宫都付之一炬。
    这里也是整座帝陵最可疑的地方。
    白幽本来还以为要带著小孩儿在地宫里一点点摸索,搞不好还要当好几天土耗子,没成想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从閒聊的工匠口中得到了线索。
    剑雨华见白姨眼神异,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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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陵每天来来往往几万人,除非对方就是在地底挖了个坑不进也不出,不然任何谋划都不可能瞒得住所有人。”
    白幽有些看不得小孩儿瑟,先是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又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嗔道:
    “知道你厉害行了吧?接下来换你跟著姨。”
    “呵~”
    绝色佳人略带白眼的夸讚杀伤力惊人,剑雨华笑了笑,也没嘴,乖乖跟在了身后。
    两人本想先打探最可疑的后殿,却发现越往这边走戒备越森严,不说宫闕,就连沿途的过道都是灯火煌煌、亮如白昼。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后殿不久前才出了大事,戒备森严些简直再正常不过。
    剑雨华和白幽看见这连一只苍蝇也別想飞过去的架势,只能暂时放弃,將此处记在心底,转而往西北处行去。
    於是便一路摸索到了狭长甬道,见著了佩剑的陈沧溟和老天师齐道玄。
    剑雨华见行踪被发现,没有丝毫犹豫的先声夺人,足尖重踏地面,身形便如潜龙般跃出。
    速度之快,甚至在昏暗中带起了一线寒雷。
    不过虽然气势惊人,身形却不是向前,而是向后方暴退,半途还不忘楼住自家姨娘,顷刻间便退出了十数丈。
    石室中两人不过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只剩两个不大的小点了。
    陈沧溟隨手拦下年轻刀客递过来的一刀,略作感知,便嘆了口气:
    “又一尊大龙,齐帝、东方鸞、洛璃,还有此子,江湖代有人杰出。”
    陈沧溟感慨完,顿了顿,才道:
    “可嘆沧溟剑杀不了真仙,今日却要屠一头幼鳞了。”
    齐老道依旧盘坐在蒲团上,笑了笑,不置可否。
    另一头的剑雨华带著白幽发足狂奔,半途却脸色一变,又极速折返而回。
    皇陵身为帝王的方年吉地,建成后除了外部的皇陵卫,內部也有专门用於防盗的机关。
    常见的如断龙石和流沙层,除此之外还有弩箭和翻板这种陷阱,甚至有的帝王会在陵墓中构筑汞银河这种剧毒。
    这条甬道上倒是没有这些机关,但两侧的岩壁却在以不慢的速度往中间挤压而来。
    剑雨华不敢赌甬道入口是不是已经被封死了,只能带著白姨回返还未关闭的石室。
    轰隆一在两人进入石室后,后方的甬道也在片刻后彻底拢死,只余中间一条长缝。
    地宫內部燃著粗如小臂的鯨油烛,映的石室煌煌如白昼。
    丹奴们无眼无耳,自然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仍机械般游走在药架和丹炉前。
    白幽看著这些眼神空洞,嘴巴被铁丝缝死、不少地方甚至还裸露猩红牙床的丹奴,腹中翻涌,本能的有些犯噁心,就连剑雨华都皱起了眉头。
    在甬道彻底封死后,齐道玄和陈沧溟似乎是成竹在胸,並没有急看出手。
    剑雨华摸不清两人底细,也不好贸然出手:
    “齐天师。”
    齐老道连眼皮都没抬:
    “齐老狗可担不起大人一句天师。”
    剑雨华半点不觉得尷尬,更没有露出怯意,先是以极快的速度环顾了石室一周,视线在丹奴和巨型丹炉上格外顿了顿,才沉声道:
    “齐道长究竟是老狗还是天师不看本官,还要看夜王殿下和太后娘娘的决断。”
    “哦,老道这些年可是害了不少百姓,说是天大的魔头都不为过,大人愿意给老道回头是岸的机会?”
    “本官给不了道长答覆,但道长若是能及时悔悟,总归是能从轻发落。”
    剑雨华说完,顿了顿,又道:
    “本官记得道长还有个孙女,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就是为了她,道长都该好好考虑考虑。”
    齐道玄终於笑了:
    “剑大人好生奸诈,嘴上劝降老道,却在暗中积蓄势头,这可不像要善罢甘休的意思。”
    “老道那孙女道號縹緲,两位大人今天若是能活著离开这,想杀就杀了吧。”
    “不过可以的话,老道却要恳求大人將那两只猫儿跟縹緲葬在一起,不然她一准要找老道闹。”
    “......”
    齐道玄话音刚落,身侧蓄势待发的陈沧溟便如一尾游鱼般窜了出去,名剑沧溟雪中带青,在石室中照出一线寒芒。
    《沧溟剑》陈沧溟,这苍老剑客曾威压了一代江湖,是货真价实的武魁级存在,手中剑的分量绝不是林琅天之流能比的。
    可老剑魁一剑点出,身形却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沿途五指刺入地面,一直在石质地面上犁出一道长槽才堪堪止住去势,眼神略显异。
    本欲出手的白幽来不及惊讶,就见气血沸腾如奔象的男人一刀劈飞陈沧溟后居然又径直撞了出去。
    不过目標却不是陈沧溟,而是丹炉后的齐道玄。
    面对多年前的江湖剑魁和龙虎山老天师,这小子不想著守著打也就罢了,居然还大有一个人压著两个人打的架势?
    白幽却是不敢托大,手腕翻转,腰间软鞭便如赤蛇般盘旋而去,抽向了陈沧溟的落点啪!
    鞭梢破空,直接在密室中炸出了令人惊悚的音爆声。
    陈沧溟看著狼狈,可半空就已经泄尽了气劲,落地后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紊乱半分。
    此时面对夜鳞司的紫发地藏,老剑魁同样不慌不忙,左手持剑的同时右手並剑指,凌空点出一指。
    武夫突破天人后对身体的掌控可谓呈几何提升,不仅可以將气劲附於外物、飞拈叶杀人,甚至能外放气劲挥出玄之又玄的罡气。
    所谓的一剑西去三千里便是其夸张的表述。
    而到了陈沧溟这等境界,一指点出,便等同於出了一剑。
    咻!
    剑芒破空,顷刻间击散赤蛇。
    而雪中带青的沧溟剑,也在同一时刻掠至白幽眼前。
    沧溟映雪霜侵剑,白首横锋气镇秋。
    这一剑曾短暂走到俗世剑道之巔,甚至直面过天上那位神仙。
    白幽虽然是夜鳞司享誉盛名的紫发地藏,却无论如何都挡不下这一剑,不过好在,她也不是一个人。
    年轻刀客原本直直杀向丹炉后气定神閒的老道,却又在临近一瞬重踏丹炉折返,身形隨之在半空撞出了一个锐角,势如垂殿恶兽,呼啸而至。
    而直面沧溟剑的白幽也並未坐以待毙,略微侧身,躬腰躲开要害的同时积蓄力道,抬手就是一记霸道至极的冲城炮。
    拳脚一道歷来便以天南佛门为魁首,而夜鳞司的两大天人,凶名恰好就是两位大佛。
    陈沧溟人老成精,自然不愿意以死换死,半途便变削为挡,抬起右臂架住白幽重拳的同时,手中沧溟剑也刚好压在了左臂,韧性十足的剑身隨老剑魁侧身的动作向后回弹,瞬间化作一记刁钻至极的回首剑。
    剑雨华家里就有一位天人剑仙,攻敌还习惯留力三分,自然不会吃这一手衔尾青蛇,在半空便强行拉停身躯,仗著回首剑的距离限制,遥遥便挥出一刀。
    白幽也因此有了回气的间隙,再度欺身而上,左手架肘,右手成长拳,一拳砸向老剑魁的咽喉,出手狠辣至极。
    最终,输了胆气的老剑魁以半张脸骨以及肩头一记刀伤为代价抽身而去。
    踏一陈沧溟退出两丈远,遥遥看了眼丹炉后老神在在的齐道玄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淡漠的横剑於身前。
    一个天人好手,一个离武魁门槛还错了一两线的年轻刀客,確实算不得什么大麻烦。
    不过陈沧溟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托大了,那年轻刀客虽然在技法造诣上差他不少,但一身筋骨却不弱分毫,甚至还要隱隱压他一头。
    陈沧溟横剑於身前,本欲再使剑指试探,不料那年轻刀客得势不饶人,见齐道玄没有出手的意思,足尖重踏地面,身形便如伏地龙蟒般提刀杀来。
    膨!
    在堪称恐怖的反作用力下,立足岩壁瞬间凹陷了下去。
    石室內横风骤起,就连墙案上的鯨油烛都在气劲的牵引下熄灭大半,给人的感觉就像有一尊恶兽裂开巨吻,只呼了一口气,就让天地都昏沉了下来。
    陈沧溟面色微凝,却不见分毫惧色:
    “好一头恶蛟!”
    沧溟剑后发先至,如一尾青蛇破空而来,只一剑便將年轻男儿逼退,又甩出一道剑指,凌空破去了紧隨而至的赤尾鞭。
    老剑魁虽然身上掛了彩,但仍是倔傲多过狼狈:
    “老夫握剑百余载,一生独创剑招一十三,此一袖青蛇恰好就是第十三式,也是集大成之术,今日玄宫伏恶蛟,青蛇斩逆麟,却是要断小友的长生路了。”
    剑雨华眼眸冷冽,只缓缓呼了一口气,地宫烛灯雾时又灭半数:
    “好一条道貌岸然的老狗,幸好早早叫人端出了局,才没臭了整座江湖。”
    陈沧溟却也不恼:
    “等老夫破了境,自会再上凉州,叫天下人重新知道《沧溟剑》的名號。”
    “还是不劳老神仙费心,本官先送你一程!”
    话音未落,一柄环首长刀便掠至陈沧溟身前,刀锋雪亮,甚至能映出年轻男儿黑如点漆的眼眸。
    叱!
    承元五年九月下旬,剑雨华以天人杀武魁,由刀入剑,以陈沧溟一袖青蛇悟沧溟,一朝入剑仙之境。
    半个时辰后。
    老剑魁心口被长刀贯穿,身躯后退了两步便轰然坠地,手中那柄沧溟剑,也直直的贯穿了年轻男儿的胸腔,但离心口还是差了寸许。
    剑雨华一共挨了三剑,一剑胳膊两剑胸,其中两剑都险些要了他的命,白幽也挨了一剑,却不算致命。
    这大概是他出道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了,守城一战不过是力竭,这次却真是要去了大半条命。
    若非以二对一,老剑魁一开始还吃了不敢搏命的亏,胜负当真难算。
    在斩杀了陈沧溟后,剑雨华便有些脱力的倒了下去,口鼻中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却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白幽虽然也受了伤,但连调息的功夫都不敢有,也不敢贸然拔出插在男人心口的长剑,在將他护在身后后,就如临大敌的看向丹炉后始终无动於衷的齐道玄。
    齐老道似乎是看了一场很过癮的打戏,砸吧了两下嘴,眼神还有些回味的意思,称讚道:
    “好一条大龙,今日若是不死,將来必成角儿。”
    紫发大佛眼眸凶喉,雌豹般踏出一步。
    齐道玄见状连忙摆手:
    “唉唉,白大人莫要衝动,老道就是个丹师,这就给二位让行。”
    说罢,身著紫黄天师服的老道人就爬起身来,在墙边摸索片刻,还真打开了机关。
    隨著轰隆隆的声响,合拢的岩壁很快又向两侧分开,露出原先那条狭长的甬道。
    老道人见白幽依旧盯著他不放,汕笑了下:
    “老道也是要出去的嘛,总不能真是一条死路。”
    白幽半点不信这老道,但当下確实是男人的伤势更重要,想想还是侧著身子,一边警惕的盯著齐道玄,一边小心处理起了男人的伤势。
    在这个过程中,齐道玄一直老神在在的坐在丹炉后,甚至抽空將老剑魁的尸身拖了过去,而后又在白幽冰冷至极的眼神中將其拋入了丈余高的丹炉中。
    做完这一切后,齐道玄才笑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与其尘归尘土归土,不如取之於人用之於人,白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幽骂了一声:
    “果然妖道!”
    齐道玄却也不恼,甚至还笑道:
    “呵呵,有了老剑魁相助,老道这一炉宝药便可成了,拿一个无甚潜力可言的老鬼换一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天人胚子,这可是再值当不过的生意了。”
    齐道玄笑了两下,见那黑袍染血的年轻刀客似乎有了喘息的气力,才收敛了笑意,图穷匕见道:
    “剑大人、白大人,老道给二位一个机会,二位留下一人入炉,另一人现在就可以走了。”
    白幽就知道这妖道没什么好屁,先是看了身后脸色苍白的男人一眼,摸看他的脑袋安慰了一句,隨后才站起身来,看向丹炉后的齐道玄,冷声道:
    “杀了你这妖道,自然一了百了!”
    “呵呵,白大人既然也想留下,老道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白幽正欲出手,脸色却又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老道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
    大红蟒服、身形瘦削、正立无影。
    这位老宦有很多称呼,大乾门神、天子近侍、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赤麟卫总指挥使等,但最通俗易懂的还是老怪一—李卿。
    白幽或许敢跟老天师齐道玄搏命,却绝计不敢跟这位一生甚至只出过一次宫城的大貂寺搏命。
    因为十年前景帝御驾亲征之时,正是这位老宦作为主力拦住了那位北境之母,这几十年间,宫城內外死在老宦之手的亡命之徒更是不计其数。
    明教教主东方弯之所以没有入宫屠得大龙,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个老宦官。
    朝廷將李老怪排在了五位绝顶最末的位置,只是因为老怪境界最次,但单论杀人术,这位练了邪功的大內总宦却足以冠绝天下。
    白幽连半点犹豫都不敢有,一边架起男人,一边小心翼翼的往石室门口退去。
    齐道玄和李卿无动於衷,似乎打定主意只要一人,要坐视白幽將身后的年轻男儿送入甬道般。
    但两人身形退至门口时,那一直被女子扶著的黑袍公子不知哪来的气力,猛一使劲,反將女子甩进了甬道。
    做完这一切后,剑雨华才跟跪著砸开机关,直到断龙石轰然落下,將石室內外彻底隔绝,他才骂了一声:
    “原来是三条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