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仙子和侠女(5.2k)
夜幕低垂,冷月寂悬。
入夜,青阳城郊的码头上鲜有人跡,只有江畔停泊的船帆上亮著零星灯火,有巡夜的船夫走卒在甲板上巡视,防范水贼夜鬼。
一艘不算大的乌篷船,孤零零悬在江心,船桨捣碎黄月,盪起阵阵涟漪。
头髮白的苍老刀客怀抱名刀沧渊,手持长尾吊杆,独钓江心水,怡然自得。
绰號天狂的涂州武夫闷不做声的滑动船桨,瓮声瓮气道:
“林行礼回信怎么说?”
雅兴被莽夫打扰,段寂也不著恼,而是不急不缓道:
“君子山大败,林琅天、林行远横死擂台,玉寒剑宫接手了天洲江湖的生意。”
“死了?”
莫横空的语气有些讶异:
“林行远不算什么,林琅天是怎么回事,那尼姑出手了?”
段寂摇摇头:
“玉寒剑宫確实还藏了一手,掌门裴玉寒已入天人,二十招便败了林琅天,后者横死擂台,不过搏命一击也重创了裴玉寒。”
莫横空眼眸瞪大了半圈儿,神情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
“这么说,咱们还得给剑雨华此子磕一个,不然真闯进玉寒剑宫腹地,两大天人加一堆高手,
当场就得交代在那。”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裴玉寒受了重伤,那尼姑好像也不在,今晚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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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实在想去,我也不拦你。”
莫横空挑了挑眉头,有点没明白意思:
“段老什么意思?咱们在这蹲了两天,好不容易等到个机会,要是等那小子回到京城,再想出手可就晚了。”
对此,段寂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
“你觉得林行礼这人可信吗?”
莫横空皱了皱眉头,想想道:
“林行礼在江湖上的名头不差,还是江湖豪门的掌门,以前確实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就是合作,也是揣著明白装糊涂,但现在应该不一样了。”
“亲爹、亲弟弟都叫人当眾宰了、江湖基业也没了、就连多年名望都付之一炬,一日之间一无所有,再好脾气的人恐怕都忍不了。”
段寂摇摇头: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信他。”
“这世上能让两个人同仇敌气的不是仇,而是利。”
“咱俩都是俗人,混跡江湖半辈子,到老只想给自己,给子孙拼个荣华富贵,我死了对你没好处,甚至可能引来王爷猜忌,所以我才信得过你。”
“而林行礼就不一样了,这人本来就狠,连亲爹都敢算计,你还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这样的人你敢信?”
“......
莫横空觉得也是,他们和林琅天都跟剑雨华那小子有仇,可一开始想的也不是坦诚相见同仇敌气,而是拿对方当刀使,坐收渔翁之利。
林行礼说不定也是一样的想法。
想到这,莫横空停下手中动作,让乌篷船缓缓停泊在江心,还主动给段寂取来饵料:
“段老接著钓吧,钓上来了我给段老来一手涂州清蒸鱼。”
“以前我觉得自己脑子也算好使,见了段老才知道什么叫千年的狐狸,那叫一个狡猾。”
莫横空注意到段寂幽深的目光,摸了摸脑门,又连忙道:
“唉,我不是那意思,嘴笨说禿嚕了,我是觉得段老聪明绝顶,跟著您老混,心里踏实—唉喉唉,咬鉤了咬鉤了!”
“钓鱼钓的是心境,大惊小——芮,这他娘能脱鉤,起码五斤的青啊!”
“呵呵,段老息怒。”
“.....”
入夜,青阳城一处奢华院落。
院落本是当地郡守的一处私宅,听闻靖国侯大驾光临的消息,郡守相当懂事儿的將豪宅孝敬了出来,还贴心的奉上了契约文书。
剑雨华不是来打秋风的,只是来歇歇脚,顺便欺负欺负姑姑,但也没拒绝。
府邸內宅,透过昏黄烛火,隱约可见主屋有两道身影。
屋中摆著个大圆木桶,里面盛放著贵人沐浴用的香汤,澄澈的水面上还飘著玫瑰瓣,热气蒸腾。
剑雨华仰躺在木桶中,泡澡的时候还不忘手捧书卷,眉峰冷峻的模样宛如正在思考家国大事的玉面侯爷。
白日里一剑西来的女剑仙,此刻却是趁著夜色溜进了朝廷侯爷的臥房,如温顺小媳妇般跪坐床头,打理著床铺衣物。
裴玉寒很快铺好被褥,而后双脚併拢,跪坐在床,磨盘般的大白月亮压在白里透红的脚丫上,
顿时挤出了能叫小年轻血脉喷张的肥美弧度。
虽然气质冷的不食人间烟火,可穿著贴身褻衣,乖巧等候的模样,怎么看都像跌落凡尘的仙子,在歷经坎坷后终於认命,成了侯爷圈养的金丝雀,等候临幸。
剑小华看见裴仙子这又冷又乖的模样,是越看越喜欢,一边欣赏,一边翻动手中那本《剑宫寒仙子》,暗戳戳酝酿坏水。
裴玉寒听见哗啦啦的翻书声,眼眸不由得更冷了几分,默默思考起该怎么才能让小坏胚学会节制,把坏心思用在正道上。
如此思量间,屋內很快传来哗啦啦的出水声。
身躯高大,宛如铁铸神像的年轻公子走出木桶,拿毛巾擦乾水渍,又披上浴袍,才雄起起气昂昂的走向床铺。
儘管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可裴玉寒还是不大好意思盯著看,略微低头,俯身想去吹灭烛台。
可半途就被男人扶住肩膀按了回去:
“关灯作甚?”
剑雨华说完,还伸手把烛台往外侧放了放,这才居高临下的看向玉寒姑姑,坏笑道:
“裴仙子怎么不说话?”
i......
裴玉寒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按照剧情,她现在还不能说话,只能摆出一副不屑於搭理人的高傲姿態,无声蔑视。
这都不用演,她冷著张脸就行。
“嘿!”
剑小华见姑姑这么配合,顿时来了兴致,很快进入了状態:
“裴仙子应该明白,剑宫兴亡繫於你一身,但本侯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裴玉寒知道该自己说台词了,虽然心里羞耻的不行,可为了不扫男人的兴致,还是硬著头皮开口:
“玉—玉寒明白,只要大人愿意出手,玉寒愿成为大人手下剑仆,任凭大人驱使。”
“那裴仙子现在应该称呼本侯什么?”
...
裴玉寒回忆书中剧情,知道现在该把象徵身份的衣物与宝剑整齐放於身侧,然后向男人行大礼以示臣服。
但这实在太丟人,裴玉寒紧咬银牙,到最后也只是把寒蝉剑放边上,然后给男人行了个大礼,
喊了一句老爷。
做完这一切后,剑仙子原本白如冷玉的脸颊瞬间红彤彤一片,在心头默念了无数遍夫为妇纲,
跪男人天经地义的道理才勉强压住心神。
剑小华知道姑姑愿意陪他胡闹已经很不容易了,肯定不会欺负人,很快进入状態,继续调戏冷傲剑仙。
半响后。
裴玉寒虽然有些羞耻,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捧住,亲了男人一口,神情宛如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剑雨华虽然挺得意,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姑姑能不能嫌弃一点,就—嗯~露出受到莫大侮辱的模样,力气也可以用大一点。”
裴玉寒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儿:
“要是弄伤了怎么办,你娘知道了还不得数落死我?”
剑雨华知道姑姑说不定比他都要宝贝,想想哄道:
“姑姑都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了,肯定掌握的好分寸。”
“你,你真是不可救药!”
f
密蜜。
烛光熹微,昏黄光晕氮盒,在墙上打出两道鎏火般的光影。
剑雨华居高临下,眼神如同脾天下的帝王,又像猖狂得志的小贼,抚摸著仙子长发,时不时摸摸脸颊、捏捏下巴,神情好不畅快。
裴玉寒伸手將髮丝勾到耳畔,上抬眼眸仰视男人,薄凉剑眸满是高冷与漠然,明明身陷图吾地位卑微,给人的感觉却像高居云端的白玉仙,在垂眸冷视地上的蚁。
可她看了一会,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觉得实在太丟人了,便想赶紧把小孩子打发了。
可剑雨华享受的正起劲儿呢,怎么可能如她所愿,又托住下巴让剑仙子继续瞪他,感受著这次不似作偽的恼火目光,心情大好:
“嗯哼,裴仙子白日里那股清高劲儿去哪儿了?外人在的时候都不屑於看小的一眼,怎么现在又这么听话?嗯哼~”
“鸣~剑雨华!”
剑雨华见姑姑好像真生气了,连声哄道:
“唉唉,姑姑,不是说好的演戏嘛?”
裴玉寒眼神恼火,觉得这坏胚哪里像演戏,分明是真情流露,就是想藉机羞辱她。
虽然女主角没配合好,可玉寒姑姑这一生气,也算变相达成了剑小华的期待,因此还是挺开心:
“姑姑。”
“鸣鸣,嗯?”
“姑姑有没有听过白狐剑仙的故事?”
裴玉寒一听就知道这坏胚又想干嘛,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你真想气死我不成?”
“姑姑別生气,我错了就是。”
......
青阳不比京城,月上梢头,城內並未出现一片灯海的景象。
此时已是子夜,街巷寂静,只能听到更夫敲打铜锣,逐渐远去的声响。
轻熟少妇一袭青裙,头髮盘成了端庄的妇人髻,即便蒙著面纱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桃眼,依旧能从眉眼和身段看出其绝色。
小少妇仪態宛如风娇水媚的豪门贵妇,可面蒙薄纱,腰悬软剑的装扮,又为其增添了几分空灵仙气儿,看起来就像·食过了人间烟火,却依旧清冷出尘的侠妇。
穆念嬋脚步无声,很快从街巷的阴影处摸到一处奢华院落外,而后脚步就顿了顿,还掏出小铜镜,借著月光照了照。
她这身打扮其实是有点小心机的,上次不辞而別,小贼虽然肯定不会生气到要把她休了,但心里肯定又担心又不高兴,说不定还会茶不思饭不寧,鬱鬱寡欢什么的。
但初出茅庐的年轻儿郎还不好哄吗?
她穿著这身《侠女泪》经典装扮,进去先哄两句,然后再半推半就让色胚小贼尝点甜头,包管能把他哄好,就是还有气,也只剩火气了。
等拿捏了小贼,她就吹枕边风,让小贼好好练功,將来帮她收拾东方弯那骚娘们。
穆念嬋觉得这计划简直完美,而且后宅守备相当空虚,一路潜入都没遇到什么阻碍,很快就摸到了点著昏黄灯火的主屋。
可她很快就知道,院子里的守备为什么这么鬆散了。
“响嗯嗯~”
主屋原本亮著昏黄灯火,可在穆念嬋翻进院子的瞬间,灯火忽的灭了,听动静像是被扫下了柜檯,隱约能听见女子略显慌张的声音:
“有人!”
“嘶———姑姑!”
?!
房间里突然静了半响。
穆念嬋听见那熟悉的低吼声,先是愣了下,等明白过来后,桃眼眸直接就瞪圆了。
这无耻小贼!
她才走了多久,这就有新欢了!
穆念嬋支开闺蜜和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跑过来,还特地点了小贼最爱吃的胭脂,穿了小贼最爱看的衣裳,想哄男人不假,可心里其实也有点馋。
结果却成了听墙角那个,这不妥妥的受气小妾吗?
穆念嬋扭头就想走,可屋里的两人一个是天人高手,一个离天人也只差一步之遥,之所以没第一时间衝出来捉贼,是因为时机实在不巧,但肯定不能真让跑进院子的贼跑了。
轰隆一一穆念嬋迟疑不过片刻,屋门便从里面被撞开了,男人虽然看著有些脚软,可实力摆在那,一步跃出,身形便似虎豹般扑了过来。
穆念嬋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就被铁钳般的手掌抓住反扣在背,腰间软剑也被卸了下来,隨后整个人都被扛在了肩上。
模样如同清冷侠女孤身闯入龙潭虎穴,却不慎落入贼大王手中,接下来的剧情就该是被迫成为压寨夫人,一年生一个什么的穆念嬋知道小贼是认出她了,顿时挣扎起来:
“小贼你放开我,我不要,我不跟你进屋,你—”
啵—
穆念嬋一句话还没说完,点了胭脂的红唇便被男人偏头含住了,臀儿上也挨了一巴掌,这才乖了不少。
剑小华在女侠姐姐咬舌头之前鬆了口,而后没好气的在那张气鼓鼓的脸颊上捏了捏: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凝儿呢!”
穆念嬋自知理亏,但现在心里也著火,偏著脑袋摆出高冷模样不想搭理人。
剑雨华见媳妇又跑了回来,心里其实挺高兴,想想嚇唬道:
“女侠姐姐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你要是拋下我跑了,再让我逮住会是什么下场?”
剑雨华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道:
“我老家那一片环境恶劣,武风充沛,有抢媳妇的惯例,虽然男人肯定不能欺负媳妇,但面对女侠姐姐这种喜欢变卦,又不听话的,那只能家法伺候了。”
“以后女侠姐姐就老老实实待在府上养尊处优,哪儿也別想去了,不生两个大胖小子,我门都不让你出!”
穆念嬋虽然知道小贼是嚇唬她,但心里也著火,梗著脖子不服道:
“你这没良心,有本事你就试试!”
“嘿,试试就试试,进屋!”
“你,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叫东方我就把你儿子屁股打开。”
剑雨华虽然觉得女侠姐姐的威胁毫无杀伤力,甚至隱隱有些期待,可扛著失而復得的媳妇走到门前,还是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半的屋门前,冷艷剑仙已经穿戴整齐,拢腿立在门后。
虽然脸颊粉扑扑的没什么威力,可冷冽眼眸却像万年不化的冰山般,死死盯著男人肩上的小少妇。
穆念嬋白天才见过裴玉寒的厉害,东方弯不在身边,一时还真有点心虚,可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这不要脸的娘们偷她男人,还敢瞪她,她要是怂了,岂不是得一辈子伏低做小?
剑雨华夹在中间,看两个媳妇瞪来瞪去,想想先凑到女侠姐姐脸上亲了口,又上前楼住冰冷姑姑,想故技重施亲亲,却被偏头躲了过去。
穆念嬋见状,眼眸顿时一厉:
“小贼,你愣著干什么?扇她呀!”
“欺负我的时候那么起劲儿,她不听话,你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是吧?”
“你不敢就放我下来,我帮你收拾她。”
剑雨华怎么可能不给亲就扇姑姑巴掌,把捣乱媳妇从肩膀放下,楼在怀里不让她乱来,开口哄道:
“咱们先进屋。”
穆念嬋双手扒著门框,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样:
“我不去,你放开,你喜欢她跟她过就是了,还玉寒姑姑呢,勾搭小孩的狐媚子,不要脸!”
裴玉寒最怕的就是有人说这个,脸色当即冷冽下来:
“雨华,这妖女不是什么好人,你先进屋。”
“醉,你这狐媚子白天假清高,晚上就爬我男人床,还不让人说了是吧?小贼你放开,你以为我怕她?”
啪啪!
剑雨华见两个媳妇越吵越凶,甚至还想打架,脸色也沉了下去,不偏不向呼了两巴掌,才让两人止住吵闹,乖了不少:
“还吵不吵了?”
“雨华,她是“
啪!
“~”
一边的穆念嬋见状,扬了扬下巴,看假清高的狐媚子挨训,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听话就该收拾,狐媚子把自己当什么了?”
啪!
“呜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