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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穿尘玉蛟
    第155章 穿尘玉蛟
    林行远依旧保持著微微躬身的动作,手肘微抬,剑尖朝下,看模样是想做回剑防守的招式。
    可那一刀太快了。
    围观眾人甚至连其身影都没能看清,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刀鸣声,一切的动作便夏然而止了。
    膨——
    重物落地的声音。
    染著血污的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咕嚕嚕转出几圈后,停在一处微陷的地砖前,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与茫然。
    直至此时,白石步道上才逐渐传出吞咽唾沫的嘈杂声响。
    武夫廝杀,生死只在一念间不假,可要打成这种近乎秒杀的震撼场面,只能说明双方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林行远多年前便是宗师好手,那这人又该是什么层次?
    顶流宗师中的顶流?还是天人?
    穆念嬋和小侠女看见这夸张的一幕,眼眸齐刷刷瞪大了半圈儿,回眸看向负手而立,气度出尘的东方鸞。
    东方弯也有些讶异,不过並不算多,隨口道:
    “极限的境界,底子又夯实的不像话,打出这场面不算夸张,林琅天上去,都不见得能討到便宜。”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
    “此子技法造诣也几乎磨练到了极致,可惜依旧停留在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没能天人合一。”
    穆念嬋的脸色虽然依旧冰冷,可眼底明显多了几分情绪,听到这话甚至替男人打抱不平起来:
    “他年春才满十八,要是能天人合一,刀魁恐怕很快就该换人了,二十不到的武魁,你当年都不如。”
    “呵,你也知道人家才二十不到?你出来闯江湖的时候,人家说不定还穿开襠裤呢,那个词怎么说,嗯~大车碾小马?”
    ““......”
    大人说话,小侠女不好插嘴,等『爹娘”聊完,她才问了一句:
    “师父,雨华哥不会天人合一,你能不能教教他呀?”
    东方弯眨了眨眼眸,心里其实是无所谓的。
    可此子不仅拐跑了她的爱妃,连姑娘都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她要是再上赶著传授武艺绝学,那不是妥妥的苦主嘛。
    將来就算当上女帝,也是乌龟女帝,说不定还要帮两人抱孩子。
    想到这,东方弯顿时收敛了神色,摆出一副冷麵女帝的模样:
    “敢偷我教圣姑,本教主没收拾他就算不错的了。”
    “嘻,师姑肯定不捨得让师父收拾雨华哥。”
    “看出来了,你这丫头也是,小叛徒一个。”
    .
    娘仁看似在交谈,可东方弯功底惊人,运功甚至能做到传音入耳的效果,因此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其实並未惹来太多的注意。
    在林行远血洒擂台后,现场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紧张了几分。
    林琅天一开始就知道剑雨华不会是简单角色,可二十不到的年纪,他往天上猜都只能猜到顶流宗师,这才放任林行远上了台,打算等双方过几手,再出面调停。
    大不了舍下这张老脸赔罪,再把江湖生意让出来,玉寒剑宫总不至於为了一个死人跟他们死磕到底。
    可一刀过后,他儿子就死了,仇也消了—
    林琅天其实反应过来了,可剑出不过半寸,一柄修长如雪的玉剑便横在了他身前。
    裴玉寒!
    隨著两人拔剑的动作,身后的长老门人也跟著拿起刀兵,偌大石台再度变得剑拔弩张。
    林琅天眼眸冰冷,死死盯著演武堂上那道挺拔身影,嘶哑的声音宛若一头绝望的老兽:
    “我儿子死了。”
    裴玉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如坠冰窟。
    没人知道裴玉寒哪来的底气穆念嬋眉头微皱,本能的看了看身侧的东方鸞。
    东方弯摇摇头,传音入耳:
    “骨相很好,可能是一路圆满的天人,技法造诣不好说,但林琅天大概率不是对手。”
    穆念嬋还真没想到,小贼那个冷艷姑姑,居然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仙子裴玉寒,实力还这么夸张。
    所谓武功,其实分为两部分,其中武为外,功为內。
    后者相对好理解一些,泛指武夫的肉身底蕴,到了天人的层次,便是筋骨皮,精气神这六条正途,亦可理解为纸面上的实力。
    而前者,则指代技法,亦可理解为將纸面实力发挥出来的一种能力。
    因此,江湖上对高手的划分除了宗师和天人,其实还有武魁这一说法。
    但武魁並非独立的境界,而是对横压一道,天下无敌的尊称,硬实力只是基础,更重要的是技法上的造诣。
    东方弯三路圆满,论实力无疑是打遍江湖无敌手,可单论对拳脚或兵击的造诣,那还真不好说。
    於武夫而言,在外三路彻底圆满之前,彼此之间有差距,但这差距並未完全无法弥补。
    前朝就有一位剑圣,外三路只走通了一条,可依旧凭著通仙剑法胜了同代一位走通两路的剑客,成了那一代的剑道魁首。
    裴玉寒已经走通一路,倘若技法也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其实就有了追逐武魁的资格。
    若是能走通两路,再將剑法练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当代剑圣。
    苏离並不懂这些,看见林琅天拔剑,心头暗道不妙,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演武台上传来一道清朗嗓音。
    只见小华大人长身而立,气势巍峨好似天塌不惊,正不急不缓道:
    “一命抵一命,君子山再將抢来的江湖生意还回来,上任掌门的事就算了结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
    “可我知道林剑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那就不只是跟玉寒剑宫结仇了,还是与我结仇。”
    林琅天听到这话,强压怒火:
    “与玉寒剑宫结仇如何,与你结仇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我不是什么好人,只会在有绝对把握的时候讲江湖道义。”
    剑雨华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就起了带兵进山,以剿匪的名义直接平了君子山和林琅天的心思。
    五千青阳军和一千夜鳞卫现在就在山下不远处待命,一个信號下去就能將君子山围死。
    林琅天没把握胜过裴玉寒,也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可手中那柄剑,抬起来就再也放不下了。
    他有一千个忍气吞声的理由,却没挡住那一个拔剑的理由。
    他儿子死了!
    林琅天慢慢收回了剑,回头看了林行礼一眼,眼神晦涩:
    “行礼,交到你手上,爹也放心。”
    “爹—..
    外人只以为林琅天是在说门派重任的事儿,可只有爷俩知道,他说的是那株紫血参。
    有此物在,君子山大概率还能出一尊天人。
    林行礼神情同样悲痛,看模样还想开口劝慰两句。
    可林琅天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后就径直走向了那道演武台,沿途的宾客门人齐刷刷为其让开了一条道路。
    林琅天一边走,一边缓缓开口,像是说给眾人,又像是说给自己:
    “江湖什么都重,重情义、重恩仇、重钱財、重实力,唯独轻生死。”
    “老夫不一样,老夫惜命,可惜命到现在,才发现不惜命原来这么畅快。”
    说完,他顿了顿,冷漠眼眸隨之扫向演武台上的剑雨华:
    “后生,且先记著你的脑袋!”
    剑雨华眉头微皱,却没理这话,而是偏头看向缓步走到他身旁的玉寒姑姑:
    “姑姑—”
    裴玉寒持剑而立,摇了摇头:
    “下去吧。”
    剑雨华说实话,不太想让玉寒姑姑涉险,可这话说出来,不光君子山一方不会答应,姑姑大概率也不会答应。
    林琅天没有坏规矩,而是想以擂台死战的方式继续了结恩仇,虽然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可裴玉寒既然答应了,就没什么好说的。
    剑雨华想了想,还是转身下了演武台,不过並未走远,刀也没有归鞘。
    裴玉虎见状,也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了几步。
    君子山同样如此,几位明显是门內长老的好手在距离演武台五丈左右的地方站定,对宗师武夫而言,这个距离只是一步的距离。
    双方显然都做好了耍赖救人的准备。
    裴玉寒既然敢上台,就代表其有匹敌天人的信心,白石步道上的眾多看客自然不会过多质疑,
    只是齐刷刷屏住了呼吸。
    三尺演武台,林行远的尸体已经被僕人抬下去了,可那一抹血污却怎么也擦不掉。
    两位天人剑客相对而立,气氛凝重。
    林琅天持剑而立,双脚呈子午步,前脚微抬,后脚扎根,剑身横於胸前,斜点地面,剑势堂皇。
    裴玉寒则是双脚微分前后站立,右手持剑前指,左手並剑指后拉,只是立在那,就宛如一尊锋芒毕露的出鞘宝剑。
    大侠佩刀,君子持剑。
    相较於其他兵刃而言,剑確实有些吃亏,劈不如刀、砍不如斧、砸不如棍、刺不如枪。
    可换个角度来看,那就是集百兵之长,能劈能砍能砸能刺,只要练得好,短兵交接打谁都不虚而且,剑乃兵中君子,总归是与其他兵器不一样的。
    林琅天紧盯著对面那道白袍身影,虽然对方没拿枪,可心底的压力却不减反增。
    如此对峙片刻,林琅天终於有了动作,抬脚在地上猛了下。
    膨一声音不大,可浑厚气劲却瞬间震碎了脚下石砖,石板隨之翻起。
    咻一林琅天一脚踢出,拳头大的半片砖块便激射而出,在半空带起悽厉的破风声,砸向裴玉寒。
    而裴玉寒,也在同一时刻动了。
    壹爆响声中,青石地砖寸寸龟裂,整座演武台都颤动了几分,天地间亮起一线寒芒。
    白袍人影激射而出,宛若苍雷坠世,旁人只能看见模糊残影。
    叱!
    修长玉剑毫无阻隔的切开石砖,半空变劈为刺,宛如白蛇吐信,直刺林琅天胸膛。
    所谓剑法,无非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几式。
    各家剑法不同,可道理却是相通的,而直刺,无疑是最能发挥长剑威力的一式。
    林琅天经验老道,並未被这一式白蛇吐信嚇到,半途就提剑截击。
    鐺!
    长剑交击,演武台上顿时响起一道刺耳的爆鸣声。
    韧性极佳的寒蝉剑並未被当空劈断,可剑身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弯折,被劈向了另一侧。
    林琅天一击得手,手中长剑抵住玉剑顺势下削,想趁机削掉裴玉寒持剑的手指。
    刺啦一裴玉寒剑法造诣夸张,手中玉剑被截也没有丝毫慌乱,而是顺势往前迈出一步,一个侧身拉剑的动作,便將林琅天的长剑划向身侧,同时手腕轻抖。
    嗡—
    剑尖微颤,宛若浪里白龙,挑向林琅天面门。
    天人高手筋骨强度確实远超凡人,可武夫从来都是攻强守弱,別说林琅天根本没走上正途了,
    就算他炼出了一身麒麟皮,也不敢贸然拿脸接同境武夫的剑。
    叱!
    冷白剑光一闪而逝,如狂蜂震颤的喻鸣声叫人头皮发麻。
    林琅天双脚踏地,身形后仰,才险险躲过这一击,为防挑剑化劈,半途便搅动剑身,架起长剑防守。
    鏘鏘鏘—
    双剑在顷刻间交击数次,林琅天一边仰身倒退,一边以搅剑的技法缠住裴玉寒手中玉剑,寻求破局之法。
    短短几合间,裴玉寒已然三度变换剑势,劈变刺,刺变拦,拦变挑,剑法造诣再高,也不可能无穷尽的见招拆招。
    不过好在,这是生死搏杀,而不是剑法表演赛。
    嗖双剑交击同时,演武台上横风骤起,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从虚空撞出了一头蛮横蛟龙。
    林琅天抬手架剑,余光刚捕捉到动作,腰腹便传来一阵钻心般的剧痛!
    膨一狠辣侧踢轰然爆发,力道之大,直接將林琅天踢成了弓腰的虾米,整个人瞬间化作脱膛炮弹倒飞而去,半途猛咳出一口鲜血。
    徒遭重击,可林琅天却连半点迟疑都不敢,半途就扭转身形,五指如钢刀般插入地面,伏如臥虎般在演武台上犁出数丈远。
    哗啦啦一砖石爆裂,在演武台上犁出一道长槽。
    林琅天刚止住身形,钢刀般的五指便发力下沉,掀起一阵砖石大浪,试图阻碍裴玉寒的追击。
    可裴玉寒技法已达人剑合一的境界,还靠自己炼出了一身玉骨,林琅天在技法,底蕴都不占优的情况下,还主动放下了手中剑,结果已经不言自明。
    膨一修长人影顷刻间洞穿土石大浪,如穿尘玉蛟,在天地间带出一线寒芒。
    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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