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统一祖达克:托卡
时间回溯到数小时之前,
古达克城东南方,一片石丘组成的高地,
漂冽的寒风抽打在列阵於此的联军土兵身上。
托卡站在高地的边缘,冰冷的岩石確著他的脚底。
他裹紧了毛皮斗篷,目光穿过呼啸的风雪,俯瞰著下方那座被城墙和壕沟环绕的冰巨魔古都古达克。
他身后,是两千余名沉默的战士。
除了他带来的伊塔尔克偏师,更多的是卢卡雷和其他几个同意归顺伊塔尔克,但还没有完全合邦的小部族战士。
他们的装备远不如伊塔尔克主力精良,士气也在长途跋涉和酷寒中显得有些低沉,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
托卡的任务很明確:配合主力在西南方的攻势,从东南方向古达克施加压力,伺机攻破城门。
祖科拉女士提供的情报显示,东南面的防御相对薄弱。
“准备进攻。”托卡的声音不算特別高,但足够让身边的几位酋长、头领听清楚。
他年轻的脸庞显得异常沉稳,只有偶尔下意识触碰胸口神徽的动作,泄露著一丝深藏的不安。
沉重的战鼓擂响,混合著低沉的號角声。
联军开始向高地下的城墙推进。
箭矢和投予率先划破风雪,射向城头。
然而,古达克厚重的城门却在联军接近壕沟时,出乎意料地缓缓打开了。
涌出来的並非霜吼氏族的普通战士,而是一队队装备极其精良的巨魔战士。
他们身著华丽的附魔护申,手持精铁打造的武器,正是霜吼氏族引以为豪的洛阿卫队!
但托卡的眼睛却眯了起来,
不对劲。
这些亲卫战士的眼神空洞得嚇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们的动作僵硬、迟缓,毫无精锐应有的凌厉气势。
更诡异的是,在他们身后,明显是霜吼氏族的督战队正挥舞著鞭子和武器,粗暴地驱赶著这些曾经的“神之勇士”走出城门,走向联军!
他们被推揉著,麻木地迈过吊桥,走向严阵以待的联军,如同被赶上屠宰场的牲畜。
搞清楚状况后,托卡的呼吸骤然一室。
眼前这一幕,瞬间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最幽暗的角落。
那个被古神低语控制的夜晚他也是这样,身体完全不属於自己。
意识被困在黑暗的囚笼里,眼睁睁看著自己的手臂挥动武器,砍向並肩作战的同伴那种无助和绝望,那种灵魂被强行剥离、沦为工具的冰冷麻木虽然情况有些不太一样,但那种无力和麻木感是相通的。
一股寒意瞬间贯穿了托卡的全身上下,比此地的寒风还要刺骨。
他的手心渗出冷汗,几乎握不住腰间的武器。
“托卡阁下?”旁边卢卡雷部族的一名战土头领疑惑地看向他,等待进攻的命令。
托卡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翻涌的记忆和那股室息感。
“压·压制射击!逼退他们!”
命令脱口而出,然而他的声音却带著明显的颤抖。
联军土兵们虽然困惑,但还是执行了命令。
箭雨和投矛的方向隨之调转,更多是瞄准盾牌和前方地面,试图阻挡而非歼灭。
托卡在心底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该死的!你在干什么?同情敌人?”
但看著那些空洞麻木的眼神,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全力进攻的信號。
他的侧隱之心,或者说,那无法摆脱的旧日阴影,让联军的进攻变得束手束脚。
即使如同行户走肉,洛阿卫队依旧凭藉精良的装备和数量,顶著联军的压制火力缓慢前进。
在督战队的驱赶下,他们的步伐迟缓却坚定。
就这样,他们硬生生將联军拖入了城门前的混战泥潭。
宝贵的进攻时间被白白消耗。
当托卡终於咬紧牙关,准备下令不计代价强攻时,已经太迟了。
古达克的城墙上,突然响起尖锐的哨音!
两侧原本沉寂的城墙垛口后,猛地冒出大量霜吼弓箭手!
更致命的是,两翼原本被联军斥候认为安全的雪丘后,伏兵尽出!
两队装备精良,眼神凶狠的霜吼精锐战士如同猛兽般衝出,目標直指联军暴露的侧翼!
陷阱!
托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瞬间明白了霜吼的毒计:
用这些失去洛阿庇护后心如死灰的前亲卫队作为诱饵和消耗品,吸引联军主力在城门前聚集,
然后伏兵尽出,一举合围!
“撤退!快!向后方撤退!保持阵型!”托卡的嘶吼声带著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破了音。
联军瞬间陷入混乱。
前方的部队被那些麻木的亲卫队死死缠住,两侧和后方则遭到霜吼伏兵凶猛的衝击!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垂死的哀豪瞬间压过了风声。
阵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土兵们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
“顶住!为撤退爭取时间!”托卡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知道,如果不立刻断尾求生,整个联军都会葬送在这里。
“你们去侧翼支援!”托卡首先对卢卡雷的那位战士头领下达命令。
紧接著,他猛然拔出武器,转身对身后的亲隨喊道:“跟我来!堵住城门的吊桥!为大部队断后!”
没有犹豫,这支小队咆哮著,迎著扑来的霜吼士兵,反身冲向了悬在战壕之上的那座吊桥!
他们要用血肉之躯,为联军的撤退创造时机!
托卡冲在最前面。
他的武器凶狠地劈砍,格挡。
狭窄的吊桥上,每一次交锋都溅起血。
他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被长矛刺穿,被战斧劈倒。
鲜血染红了桥下的积雪,又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
托卡感到肋下一阵剧痛,一支冰冷的箭矢穿透了他的皮甲。
紧接著,沉重的锤击猛然砸在他的肩头,骨头隨之发出碎裂的声响。
他跟跪著,口中涌上腥甜,视线开始模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將武器猛地捅进一个敌人的胸膛。
隨即,自己也终於支撑不住,重重地向后倒去。
托卡从吊桥上摔落,冰冷的暗红雪地迎接了他。
视野中,灰濛濛的天空依旧飘洒著雪,耳边则交织著凌乱的脚步声和垂死巨魔的痛苦呻吟。
剧痛和失血让他的意识迅速模糊。
他下意识地,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死死按住了胸口那枚冰冷的神徽,像是一位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就是结束了吗本就该在那个绝望的夜晚——
诺森德的凛冽寒风贪婪地吞噬著托卡的体温,刺骨的冷意与失血的虚弱交织,正一步步將他拽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耳边的喊杀声、垂死的呻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层厚厚的纱布。
就在意识即將彻底沉沦之际一一片绝对的虚无降临了。
战场、风雪、痛苦一切都消失了。
托卡感觉自己悬浮在无垠的黑暗之中。
紧接著,一抹如熔金般璀璨的光辉在虚无的“上方”骤然亮起,
它迅速扩散,最终幻化成一只庞大无比、燃烧著金红色烈焰的竖瞳!
辉之龙奥布西迪恩的意志,似乎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降临在托卡濒临破碎的意识之上。
他没有言语,只是注视。
一只由光影构成的龙爪,带著无法言喻的温暖与力量感,在虚无中缓缓浮现,將托卡悬浮的意识轻轻托起。
如同托起一颗即將熄灭的星辰,
在这绝对的寧静与神明的注视下,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托卡的意识中飞速闪现:
托克阿克冰冷的夜晚,被洛阿拋弃,族人们纷纷冻死、饿死,绝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龙神降临的那个瞬间,撕裂风雪的伟岸身躯,点燃了第一簇希望之火;
那个被古神附身的绝望之夜,身体背叛意志,刀刃砍向同伴,以及最后-神徽亮起,驱散黑暗的救赎之光;
最后定格在不久前,翻修一新的伊塔尔克神殿內。
柔和的光线透过琉璃窗洒落,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薰香。
西耶坐在他对面,耐心地解答著他关於信仰、公务甚至生活琐碎的每一个问题。
她的眼神温和而睿智。
记忆中,西耶的声音清晰响起:“托龙神的福,我其实能看到大家大致的信仰状况。”
“说只是临时的祝福,方便我梳理和管理最近膨胀的不得了的教会。”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穿透托卡强装的平静,“斯卡拉,算浅信徒吧,心里装著太多事;”
“古伦那傢伙,嘴上刻薄,心里其实比谁都信;”
“戈尔隆嘛,在他们中间摇摆——而你,我的小托卡,”
她的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你的信仰比他们都要虔诚,虔诚到足够成为神职者了。”
记忆中的托卡,当时只是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试图用沉默掩饰过去。
西耶平静地补上了那句直击灵魂的话:“但你没有。”
是的,我没有。
此刻悬浮於神之掌心的托卡,清晰地感受到了当时被戳穿的惶恐,
原因简单又复杂:他不配。
龙神早已在他最黑暗的时刻拯救过他一次,那已是天大的恩典。
他惶恐於再祈求更多,更深层的恐惧是如果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但他再次迷失了自我,伤害了信任他的人,那该怎么办?
这份恐惧如同协锁,將他牢牢禁在自我否定的牢笼里。
“正是犹豫,让你带著信任你的大家,走向了深渊。”一个声音在虚无中响起。
並非西耶的嗓音,也不是奥布西迪恩的龙吟,反而更像是他內心最深处的迴响,冰冷地陈述著残酷的事实。
隨著这句话,托卡的视线再次明晰起来。
周围的虚空退去,他现在悬於战场上空,清晰地“看”到了下方的景象:
联军的士兵在霜吼伏兵凶猛的绞杀下艰难后撤,
每一刻都有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倒下,鲜血在雪地上泼洒出刺目的红。
而他,就倒在那座血跡斑斑的吊桥之下,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为了大家,为了你自己,你还要犹豫下去吗?”
托卡再次听到自己內心的声音。
他回头看向神明的竖瞳,发现龙神依旧沉默地注视著他,没有催促,没有逼迫,只是在等待。
等待他灵魂深处最真实的选择。
托卡的意识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他看著下方浴血挣扎的战友,看著那些因信任他而陷入绝境的联军士兵,看著自己倒下的身射躯—
一股滚烫的,比愧疚和恐惧更强烈的情感涌出,猛地衝垮了他心中的犹豫!
不能再犹豫了!
这个念头和內心中的那个声音合二为一。
不是为了获得力量,不是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仅仅是为了一一守护!
守护那些將生命託付给他的人!
守护伊塔尔克的希望!
守护龙神奥布西迪恩的荣光!
守护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不愿再失去的一切!
就在他做出决断的瞬间嗡!
紧贴著他冰冷胸膛的神徽,在现实与意识的夹缝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辉!
那光芒直接穿透血肉,灼烧灵魂!
温暖而磅礴的力量瞬间席捲托卡的全身上下!
深入骨髓的剧痛被这股力量温柔地抚平、驱散!
失血的虚弱感被汹涌的生命力取代!
冰冷僵硬的肢体重新充满了力量!
更重要的是,那盘踞心底的恐惧和自我怀疑,在这神圣的光焰中被焚烧殆尽!
“呢啊一一!”现实中,倒在血泊雪地中的托卡猛地睁开了双眼!
口中发出一声並非痛苦,而是衝破束缚的长啸!
他单手撑地,在周围倒地士兵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硬生生站了起来!
胸口的神徽正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金红色光晕,如同护心镜般覆盖在他胸前,驱散了寒冷与黑暗!
他断裂的肩骨在神恩下发出细微的啪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体內奔腾!
不仅作用於肉体,更充盈於精神!
他猛地跳起,再次回到吊桥之上。
“为了辉烬之龙!为了伊塔尔克!”托卡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如同出鞘的利剑,带著坚定和鼓舞人心的力量。
“反击!隨我攻破城门!”
他捡起地上的一柄战锤,那普通的武器在他手中也沾染了神圣的光焰。
他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发起了衝锋!
牛標直指洞开的古达克π耳!
金红色的光晕在他周身流转,成一道防护屏障,敌人的刀剑砍在上面,纷纷被弹开或阻滯!
他的步伐坚定而迅猛,手中的战锤每一次挥舞都带著巨力,砸碎盾牌,击飞敌人!
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面弗动的旗帜,一道撕裂黑暗的光!
“托卡大人!”
“是神跡!龙神庇佑!”
“跟上去!杀进π去!”
原本在霜吼绞杀下濒临崩溃的联军士兵,牛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托卡如同浴火重生的战神,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向π耳!
绝望瞬间被点燃成热的斗矩!
残存的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再次找到了主心骨,不顾一切地跟隨著那道闪耀著神圣光辉的身仞,发起了决死的反衝亏!
当他们接近托卡时,那神圣的光辉亦隨之匯聚於他们身上,化作了他们的力量!
托卡冲在最前方,战锤狠狠砸在了霜吼士兵身上,抢占了π耳关闭的机关。
他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拖陈了所有围过来,试图关闭π耳的霜吼士兵,直到联军赶来,占领了π耳。
古达克东南π门,至此,宣告攻破!
一一一分割线一π耳攻破两小时后。
尸体层层叠叠的堆在路旁,几乎堵住了整个π门,有联军的,更多是霜吼士兵和被驱赶的前洛阿卫队。
倖存的联军战士们拄著武器喘息,许多人身上带伤,疲惫取代了冲亏时的热。
战斗並未结束,只是打开了通往更血腥巷战的大耳。
托卡背倚著卫冷的π耳石壁,颓然坐地休息。
胸口的神徽光芒已经黯淡下去。
那似曾支撑他冲亏陷阵、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省在悄然退去。
余下的,唯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剧烈的酸痛。
过度激发神恩带来的反噬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疼痛。
刚才尚能轻鬆挥舞的战锤,此刻却变得沉重无比,几乎拿不起来。
“托卡阁下!”他的那位副手,卢卡雷部族的勇士,快步衝到他身边蹲下,脸上混合著敬畏与担忧。
他快速匯报:“斥候已经衝出去了!消息很快就能送到执政官斯卡拉那边!”
他顿了顿,音压低了些,带著一丝复杂,“另外,那些俘虏,就是之前被驱赶出来的洛阿卫队·—.”
“他们愿意投降。只求我们別再把他们赶回去,別再让他们面对霜吼的督战队——
托卡费力地抬起眼皮,顺著副手示意的方向看去。
在一个角落里,几十名眼神依旧带著麻木和丫惧的前洛阿卫队士兵被联军看守著,蜷缩在一起。
他们丟掉了武器,护甲破损不堪,像一群失去巢穴,只能在野外瑟瑟发抖的困兽。
看著他们空洞又带著卑微祈求的眼神,托卡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刚才,省是这份麻木的绝望让他犹豫,导致了联军的重大伤亡。
而现在·..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神徽的温热感依旧残存,体內那微弱的神圣力量,宛如黑暗中的一缕烛光,既清晰又温暖。
他忽然明白了西耶当初的话,也明白了龙神赐予他这份力量的更深层意义。
这力量,不仅仅是击败敌人的武器,更是驱散绝望、点燃希望的火种。
它可以斩杀敌军,也可以温暖那些在冷黑暗中迷失的灵魂。
一似新的力量,並非源自神恩,而是发自內心的责任感,支撑著托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拒绝了副手的扶,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那群俘虏。
俘虏们看到他靠近,眼中丫惧更甚,下意识地缩紧身体。
托卡在他们面前停下,没有拿出武器。
他抬起手,並非攻击,而是掏出了自己的神徽。
“以辉烂之龙,守焰者奥布西迪恩之名———”托卡的甩音嘶哑而疲惫,“..——·愿他的光焰,驱散你们心中的寒冷与迦锁。”
一一分割线一古达克深处,属於奎丝鲁恩的神东。
空气粘稠,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和蛇类腥气。
雪豹洛阿脑克婭倒在卫冷的黑石地板上,神力仕华省被一个贪婪的漩涡疯此抽取著。
在她的另一边,是风蛇萨隆高的骸骨。
风蛇洛阿奎丝鲁恩盘踞在莫拉贡的身后,细长的蛇信吞吐著,发出满足的嘶嘶汛。
他的身躯似乎又凝实庞大了一圈,鳞片闪烁著更加幽暗诡的光芒。
莫拉贡手中的战斧还滴落著金色的神明之血不知藉助了何种方法,此时的他恢復了双巨魔的態,之前因汲取神力而导致的变异似乎已被彻底消除。
莫'拉贡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嘴角的一滴冷神血,脸上露出沉窗而狞的笑容。
他感受著体內因吸收脑克婭仕华而不断增长的力量,那力量充盈且灼烧著他的血挖,带来无上的快感。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墙壁上的风蛇抽象画。
那眼神深处,曾经对“盟友”的忌惮和利用,此刻省悄然发生著变化。
贪婪的火焰熊熊燃烧,几乎要溢出眼眶。
奎丝鲁恩吞吐蛇信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双冷的竖瞳转向身下的莫拉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