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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0章 双煞
    第二日,李健是被窗欞外,掠过的风惊醒的。
    他睁开眼时,天光还裹在一层薄墨里,连东方的鱼肚白,都尚未晕开。
    侧头看向电脑桌,林道长早已没了踪影,唯有自己身上盖著的厚毛毯带著暖意。
    李健轻轻把毛毯叠放在沙发上,他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咔嗒”声,像是积压了许久的疲惫正慢慢舒展开。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抬手揉了揉发紧的脸皮,隨便去洗漱了一番,脚步轻快地朝著一道堂外跑。
    ——算下来,他已经挺长时间没晨跑了,之前总被琐事绊住,今天早上难得清净清净,倒终於能拾回这个习惯。
    刚推开一道堂的大门,一股凉意,就顺著衣领钻了进来。
    李健下意识地,把外套往身上紧了紧,鼻尖縈绕著,草木枯败的清苦气息。
    脚下的沥青路还沾著晨露,踩上去滑溜溜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年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到深秋,难怪夜里的风都带著刺骨的冷。
    沿著后山的山路跑起来,晨雾在身边繚绕,把远处的树木晕成模糊的黑影。
    他调整著呼吸,脚步稳健地迈过路边的碎石,直到胸腔微微发闷,手錶上的时间显示刚好过了一个钟,才慢慢停下脚步。
    抬头望去,天边依旧没有太阳出来,整个天空,仿佛都被笼罩了一层阴霾。
    ……
    嗩吶声突然响起,像两柄尖刀,在窄巷里撞得火星四溅时。
    此刻的李健,正缩在早餐摊角落啃包子。
    他嚼著最后一口肉馅抬头,眼尾先扫到那抹刺目的红。
    ——绣著百子千孙图的轿帘被风掀了角,露出行轿人红绸缠腕的手。
    轿杆压得木头“咯吱”响,每一步都踩在《百鸟朝凤》的调子上。
    还没等他看真切轿里的人影,一阵更沉的哀乐就从巷口滚了过来。
    白幡先探进来,竹杆上的“奠”字被风吹得翻卷。
    后面是披麻戴孝的队伍,八个人抬著黑漆棺材。
    每个人身上,都穿著斗笠和蓑衣,並且,这群人身上,都没有活人的生气。
    棺木缝隙里似乎都渗著寒气,与婚队的暖意撞了个正著。
    “让让!吉时快过了!”
    婚队里穿红袍的司仪先开了口,手里的摺扇“啪”地展开,扇面上的“囍”字晃得人眼晕。
    白事这边的领头人却没动,麻布孝带搭在臂弯里,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
    “我们也赶时辰,棺材落地不吉利,你们退。”
    窄巷不过丈宽,婚队的轿占了一半。
    白事的棺材又占了另一半。
    中间连个过自行车的空都没有。
    李健听旁边茶摊老板嘀咕,说这地方的老规矩邪性。
    红事遇白事,谁退谁招晦气,而且婚轿落地、棺材沾土,都是要坏了主家运势的。
    一边说著,一边就开始催促李健赶快吃,自己不卖了。
    两边就这么僵著……
    婚队的嗩吶手越吹越急,调子都快飘了;
    白事那边的锣鼓却打得沉,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口。
    隨著时间缓缓流逝,太阳慢慢移过巷口的砖墙。
    先是婚队里有人慌了,说新娘家,那边已经催了三回;
    接著白事队伍里也起了骚动,有人小声说再不去坟地,就赶不上日出前下葬了,那是大忌讳!!!
    僵持了好一会还是白事的领头人,先鬆了口,朝身后挥了挥手:
    “侧著走,棺木別碰著人家轿。”
    婚队的司仪也赶紧应著,指挥轿夫往墙边挪。
    两拨人小心翼翼地错身,红绸与白麻擦过的时候,李健好像听见,轿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布料摩擦,又像……一声嘆息。
    等白事队伍的最后一面白幡,消失在巷尾,婚队才重新吹吹打打地动起来。
    轿经过早餐摊时,李健无意间瞥见轿帘,又被风吹开了一道缝
    ——那本该坐著,穿秀禾服长相艷丽的新娘的轿里,竟坐著一个面色煞白,双目泛白的新娘。
    凭藉李健这么多年的经验,这新娘绝对不是活人!!!
    女人脸白得像纸,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指缝里还夹著几缕烧过的纸灰。
    李健都被嚇一跳,看著这么惊悚的一幕,目光不由自主地,追著红事队伍远去的方向。
    与此同时,李建所看不到的地方,抬棺的人似乎脚下一滑,棺材晃了晃,棺盖错开一条缝。
    那漆黑的棺木里,赫然躺著个穿著斗笠蓑衣的女人。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早餐摊的布幡“哗啦啦”响。
    李健打了个寒颤,再看时,婚队的轿已经拐过了巷口。
    白事队伍的影子也,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只有那两缕,交织过的嗩吶与哀乐,还在空气里飘著,透著说不出的诡异。
    ……
    等他猛地回过神,后颈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领。
    穿蓝布围裙的老板,早没了踪影,只有一张揉皱的价目表,在地上打著旋。
    提醒他那碗没喝完的豆腐脑、给师父打包的菜包,都还没付钱。
    李健连忙拽过放在桌边的油纸袋,里面还温著给,林道长留的早餐拔腿就往一道堂跑。
    方才那惊悚的一幕在脑子里反覆回放,红的刺眼,白的渗人,连呼吸都带著股寒意。
    李健喘著粗气,把油纸袋往桌上一放,连喝了三口凉茶才顺过气。
    语无伦次地把早餐街的怪事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补充:“第一次遇到这么惊悚的事儿!”
    林道长原本舒展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低头盯著桌上的茶杯,水汽氤氳里,声音压得极低:“不会是遇上红白双煞了吧。”
    “红白双煞?”李健愣了愣,这词他有点耳熟,有点像电影里面的。
    林道长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著几分凝重:
    李健用力皱起眉,他摇了摇头:“忘记了。”
    林道长嘆了口气,眉头依旧没鬆开:“看这情形,十有八九是撞煞了。那早餐摊老板跑得倒是快,怕是听说过这阵仗。”
    “师父,”
    李健往前凑了凑,眼里满是好奇,又带著点后怕,
    “到底啥是红白双煞啊?是……是两只煞鬼凑一块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