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他一时有些摸不著头脑。
    可东西哪儿来的，此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张小龙走到头了。
    评论区里，“严惩凶手”“別放过校园霸凌者”的留言像潮水一样涌来。
    还有人扒出了他的家庭背景，连他父亲托关係，压下之前几次拘留的事，都被翻了出来。
    张小龙的手指越滑越抖，屏幕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噗通”一声，他的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直往下瘫去。
    好在旁边两个警察早有准备，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没让他摔在地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是手銬！
    之前几次被抓，警察顶多是口头警告，连拘留都只是走个过场。
    可这次，那冰凉的手銬，紧紧锁著他的双手。
    勒得他手腕生疼，也彻底掐灭了他最后一丝侥倖。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张小龙的罪行倒计时。
    他坐在铁椅子上，双手被銬在桌沿，对面的李所长，和记录员一言不发，只是將一叠证据，放在他面前。
    ——监控截图、证人证言、录音笔，每一样，都清晰地记录著，他这些年在学校里的恶行。
    “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霸凌同学的？”李所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张小龙看著那些证据，嘴唇哆嗦著。
    他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王晓华的死、军方的介入、全网的声討。
    让他背后的那些“关係”彻底失效，再隱瞒下去，只会罪加一等。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眼泪混著鼻涕流了满脸，断断续续地开口：
    “我……我初一就开始了……抢过同学的钱，还打过……打过好几个老实的……”
    他的几个“兄弟”也在隔壁审讯室里。
    面对铁证，一个个都没了往日的囂张。
    爭先恐后地交代著，自己的所作所为
    ——谁带头堵过王晓华；
    谁抢过同学的手机；
    谁帮著张小龙，威胁过敢作证的人……
    那些曾经被他们当作“威风”的事，此刻都成了钉死他们的钉子，每多说一句，就离自由更远一步。
    审讯室里的供述声此起彼伏，窗外的阳光渐渐升高，开始照进这，充满罪恶的角落。
    张小龙低著头，看著自己被銬住的双手，终於明白：
    他曾经仗著家里的势力，肆意践踏別人的尊严。
    如今，终於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一道堂的角落，王晓华的魂魄就蜷缩在那里。
    由於是白天，林道长使了手段，让他能够短暂出现一会。
    他的身子有些虚幻，隨著穿堂风轻轻晃动。
    目光却死死黏在，李健的手机屏幕上。
    李健正坐在堂屋的沙发上，手指飞快地划著名新闻页面。
    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舒气的感嘆。
    王晓华飘近了些，屏幕上的字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最高法院核准张小龙等人霸凌案 涉案者均负刑责#。
    他的魂魄微微颤抖起来。
    页面里详细写著:
    张xx和他那几个同伙虽刚满十八，却因长期实施校园霸凌、致他人坠楼身亡。
    且有多次暴力犯罪记录，最终张xx同伙，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最重的张xx更是领了无期刑期，足够让他们在牢里耗去最该清醒的年华。
    紧接著，另一则新闻弹了出来——
    #某市官员张某因包庇亲属、干预司法，被调离原岗位，安置至偏远地区任职#。
    王晓华认得这个名字，那是张小龙的父亲，以前总仗著权势帮儿子压下烂事。
    如今，这人的仕途算是彻底断了，余生只能在偏远之地消磨时光，再没了往日的威风。
    还有他曾经的学校
    ——校长被撤职。
    ——班主任被吊销教师资格证。
    连当初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的教导主任，也受到了记过处分。
    那些曾经漠视他痛苦的人，终於都为自己的失职付出了代价。
    还有一眾官员，一眾学校领导等等，都被不同程度的处理。
    王晓华的脸上，慢慢绽开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那笑容很轻，却带著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
    半透明的脸颊上，甚至隱约透出了一丝血色。
    他的事，终於沉冤得雪了！
    一周后，李健的手机又弹出了两条人事任免通知:
    王晓华飘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条是《hl市委书记调离，许xx暂代hl市委书记一职》
    ——许先生，那个当初把自己全部身家性命压上去的官员，拼命一博；
    拍著桌子说“这事我管定了，压上全部”的官员，终於得到了应有的提拔。
    在他四十余岁的生涯，当上了hl一座城市的一把手！也因为王晓华这个事，隱约搭上了军方一丝关係。
    第二条是《hlxxx派出所所长李xx调离原有岗位，暂代xx副处长一职》。
    李所长，那个亲自带队抓张小龙、审讯时不偏不倚的所长，也迎来了仕途的跃升，他也是同样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
    那天李所长，看到调离通知时，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手指反覆確认著內容，眼底满是对未来的篤定。
    期间，许先生，也因为这个事，见过李所长，不，现在是李处长几次。
    李处长自己也知道，这是彻底跟上了许先生的线，往后的路，只要许先生不倒，只会越走越稳。
    而在派出所，的另一间办公室里，王副所长正站在窗边。
    隔著玻璃，望向李所长原来的办公室。
    此刻，那间屋子已经换了新主人。
    新所长正坐在办公桌后，和前来道贺的同事谈笑风生。
    新所长的办公室的热闹，和王副所长办公室的冷清，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王副所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满是悵然若失。
    ——当初他犹豫著，不敢插手王晓华的案子。
    错失了和李所长一起跟进的机会，如今，两人的差距，已然天差地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