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风里裹著战场廝杀的狠劲。
    王晓华能清晰感觉到，若是挨实了，自己的魂魄，会像被炮弹击中的纸片。
    就算不魂飞魄散，也得碎成几十片，再难聚拢。
    他想躲，可身体像是被煞气钉在了原地，四肢僵硬得不听使唤。
    绝望像潮水般涌上心头，王晓华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母亲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原来连报仇都做不到，还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妈，孩儿不孝，今生让您受苦了，没能给您养老，孩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砰！”
    闷响炸开的瞬间，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突然裹住了王晓华的魂魄。
    他猛地睁眼，就见一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前。
    右手稳稳接住了，胡茬鬼王的手掌一下摆，还在因刚才的动作微微晃动。
    胡茬鬼王被这一掌震得往后飘飞，直到退出七八米，才踉蹌著落地。
    暗红色的煞气，都淡了几分。
    他惊怒地盯著，突然出现的男人。
    还没开口，另外两个鬼王已经沉下脸。
    交换了一个眼神，周身的煞气瞬间暴涨，如同两条暗红色的蛟龙，朝著李健激射而来。
    “请等一下，先辈，请等一下！”
    李健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掌心的汗意，早已经浸透了袖口。
    他猛地停下后退的脚步，双臂平举过肩，五指张开。
    將自己毫无防备的姿態，彻底暴露在三位鬼王面前。
    ——这是他能想到最真诚的示好。
    “你是什么意思？”
    沙哑的声音，从最左侧的胡茬鬼王口中传出。
    他的军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下巴上密密麻麻，的青色胡茬和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
    三位鬼王，感受著李健传来的气息，瞬间交换了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年轻人身上的气息，温润却磅礴。
    別说他们三个，就算再加上一两个，同等级別的鬼王，也未必能敌。
    胡茬鬼王的手，却悄悄按在了腰间那柄，早已锈跡斑斑的军刀上。
    另外两位鬼王也缓缓上前，李健和王晓华围了起来。
    他们没有退！
    身后晕倒那道年轻身形，那是属於华夏的血脉！
    是他们当年，在枪林弹雨中拼命守护的未来！
    生前，他们扛著炸药包趟过雷区，用身体堵住敌人的枪口，守住了华夏的每一寸土地；
    死后化作鬼王，游荡在这片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山河里！
    依旧见不得任何一个，华夏年轻人受欺负！
    哪怕眼前这人力不可敌，他们站在这里！
    没有后退一步！
    反而上前围住！！！
    李健看著三位鬼王，紧绷却没有动手的姿態。
    悬在嗓子眼的心，终於重重落下，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
    若是真的打起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捲起王晓华的魂魄，转身就跑！
    ——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真不敢动手。
    要是让林道长知道，他对先烈出手，怕是真要扒了他的皮。
    “先辈，我没有恶意。”
    李健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缓缓开口，將王晓华与张宇，之间的纠葛，一字一句地讲了出来。
    从王晓华父亲，曾是边境线上，守过十年疆土的老兵，直到牺牲。
    再到张宇、张小龙等人，把王晓华一脚踹下天台。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分明，没有半分隱瞒。
    连王晓华魂魄此刻还残留著的、胸口那道与坠楼伤处对应的虚影。
    都呈现给三位鬼王看。
    “后辈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言，甘受天打雷劈，道心碎裂。”
    话音落时，李健併拢食指与中指，指尖朝天，目光坦荡地迎上三位鬼王的视线。
    以他如今的修为，若真说了谎，根本无需三位鬼王动手，自身就会坠入万劫不復之地。
    胡茬鬼王帽檐下的目光骤然一凝，另外两位鬼王，周身的阴风也停滯了一瞬。
    他们已是鬼王之身，对天地间的因果丝线比活人敏感百倍。
    自然清楚这般誓言的分量。
    眼前这年轻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却绝不敢拿因果当儿戏。
    ——毕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尤其是涉及对天发誓，一旦种下，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他说的都是真的。
    三位鬼王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张宇。
    方才还带著几分护持之意的眼神，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杀意取代。
    胡茬鬼王按在军刀上的手微微用力，锈跡斑斑的刀身竟隱隱透出一丝寒光；
    左侧那位身著旧军装的鬼王，周身甚至开始瀰漫起淡淡的血色。
    那是当年在战场上浴血拼杀时，沾染的无数英魂血气。
    他们当年扛著枪、淌著血，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地里啃过冻硬的乾粮。
    在枪林弹雨中用身体为战友挡过子弹。
    为的就是让华夏的后代能安稳地活著，能堂堂正正地追求自己的理想。
    可现在，竟然有人披著“华夏子孙”的皮，去欺辱一个老兵的后代。
    这哪里是什么“后辈”，分明是蛀蚀华夏根基的蛀虫！
    “先辈，请等一下！”
    李健感受到那几乎要將空气冻裂的杀意，连忙上前一步。
    “张宇的所作所为固然该死，但如今是和平年代，他若死在这里。
    一旦被察觉异常，恐怕会误会先辈们乱造杀孽，玷污了你们的英名，后辈也会解释不清”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法律自会给他应有的惩罚，我们就能再帮王晓华夺回来，用公道，而不是杀戮。”
    三位鬼王沉默了片刻，胡茬鬼王缓缓鬆开了按在军刀上的手，周身的阴风渐渐散去。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暂且静观其变，看看这人间的法律，是否真能还那个老兵后代一个公道。
    若是没有公道，那他们就再次为华夏主持一次公道！！
    若是此刻张宇醒著，怕是当场就要嚇得尿湿裤子。
    不过短短几分钟，身份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前一刻，他还是被三位先烈鬼王护在身后的“后辈”。
    下一秒，就成了被他们盯上的、欲除之而后快的“蛀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