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所长捏著刚掛断的电话，指节还带著用力后的轻白。
    ——电话那头確认，张小龙的几个好兄弟，已经陆续，被押进派出所的临时羈押室，此刻正对著铁栏杆沉默。
    他没立刻说话，目光扫过墙上掛著的辖区地图，指尖在几个红圈上顿了顿。
    那是张小龙几个好兄弟常去的撞球厅、网吧。
    而现在，地图上的这些点，正一个个传来“落网”的消息：
    其他几间审讯室里，张小龙的那几个同学正被分开问话。
    白炽灯照得他们脸色发白，有人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搓手，显然撑不了太久。
    “就差一个了。”
    李所长低声自语，指尖最终停在一个没標红的小区上——张宇。
    这个和张小龙，从小玩到大的男孩，几乎参与了张小龙所有的事。
    包括王晓华坠楼的行踪。
    只要抓到张宇，这桩案子，就能彻底串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会是场硬仗。
    毕竟之前张处长，总在中间横插一槓，证据递上去被压，传唤证签不下来，连盯梢都要避开对方的人。
    可现在风向变了，上面的人插手，那些阻碍一夜之间少了太多。
    剩下的，不过是几个没经过事的毛头小子。
    审讯室里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比如拿出王晓华失踪前，最后拍下的监控画面他们已经拿到。
    比如提一提，王晓华遗体外套上的泥渍脚印。
    这些事，都在李所长、王队长、等人的通气之下，李健和林道长，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
    一道堂
    “你的事，该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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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健忽然抬眼，看向堂屋角落。
    那里的空气似乎比別处更冷些，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缓缓凝聚，正是王晓华的魂魄。
    他飘在离地面半尺高的地方，脸色是常年不见光的青白。
    却在听到这句话时，眼底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我知道他们还漏了张宇。”
    王晓华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纸窗。
    “这小子比张小龙机灵，张小龙被抓的消息一传开，他肯定就躲起来了。”
    李健点头：
    “他们已经在查他可能去的地方，但他太熟悉这一片了，说不定藏在哪个老房子里。”
    “我去看看。”
    王晓华忽然说，身影往前飘了半寸，似乎急著要穿过水泥墙面。
    “我知道他们以前常去的几个地方，有个废弃的仓库。
    还有他外婆家的老院子，张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那待著。”
    他的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急切，青白的脸上甚至透出一点红。
    他看著李健一次次为案子奔波。
    看著自己的父母，几乎天天派出所哭著问进展，却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终於有了希望，他比谁都想亲手找到张宇，早点大白於天下。
    王晓华没再多说，身影一晃，就从一道堂的门缝里飘了出去。
    ……
    张宇此刻，把自己缩在出租屋发霉的沙发角落，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仿佛只要声音大一点，就会引来无处不在的追捕。
    廉价合成革沙发，裂纹里嵌著灰。
    像他叛逆期这些年，和张小龙一起犯下的烂事，怎么蹭都蹭不掉。
    他盯著手机屏幕上那条“xxx中学学生，涉嫌故意杀人已被抓获”的新闻，指尖的冷汗把屏幕浸出一片模糊。
    一群人殴打，另一群男同学时的『爽快』、
    强迫女同学，做那个事时候的刺激、
    还有王晓华，那张几乎没有好过的脸，此刻全在脑子里翻涌。
    ……
    最清晰的，是张小龙那天打给他的电话——“王晓华敢躲？我们正揍他呢，突然冒出几个人搅局！”
    电话里的戾气，透过听筒烫过来，张宇当时还在电话这头笑，没料到这会是噩梦的开始。
    后来他们殴打王晓华没过癮，直接堵到了王晓华家楼下。
    张小龙攥著棒球棍，指节泛白，骂骂咧咧地把人往天台拖。
    张宇跟在后面，看著王晓华的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书包掉在地上，课本撒了一地。
    天台上风很大，颳得人耳朵疼，张小龙的拳头，落在王晓华身上的声音，比风声还刺激。
    “还敢躲？还敢找人救你？”
    张小龙红著眼，一脚踹在王晓华胸口。
    王晓华踉蹌著往后退，后背已经抵到了天台的护栏。
    他眼里的恐惧像要溢出来，张宇心里突然窜起一丝慌，却没开口。
    下一秒，张小龙又是狠狠一脚，王晓华，像片叶子似的翻了出去。
    只有一声闷响，之后天台上只剩风声和张小龙粗重的喘息。
    张宇懂法，他知道从王晓华掉下去的那一刻，他们就完了。
    张小龙被抓，下一个就是他，等待他的只会是监狱的铁窗，还有一辈子都洗不掉的罪。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炸响，张宇浑身一哆嗦，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著紧闭的防盗门，心臟快要跳出喉咙，冷汗顺著脊樑往下淌。
    “谁！！！”他的声音发颤，带著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
    门外沉默了几秒，接著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像风裹著碎冰，钻进门缝里：
    “是我啊，张宇，我是王晓华，我死的好惨啊，我来接你了……”
    张宇的血液瞬间冻住，他看著门板上映出的模糊影子。
    那影子的姿势，像极了王晓华从天台掉下去时，张开的双臂。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像被掐住喉咙的野猫，猛地撞碎了出租屋的死寂。
    张宇盯著门上，那个逐渐凝实的黑影，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t恤。
    他根本没敢看门把手在哪，双手在窗沿上胡乱一撑。
    带著窗边的盆一起翻了出去。
    玻璃碎裂的脆响里，他只觉得掌心被划得生疼，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砰！”
    街道这边的李健，听见二楼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
    下一秒，一个黑影裹著风砸下来，在水泥地上弹了两下。
    张宇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顺著后颈爬上来。
    王晓华的魂魄正飘在二楼窗口，头髮像水草般在空中狂舞。
    指甲长得能戳破铁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都说了別衝动！”李健在心里骂了句，脚下却没停。
    他跟来就是怕，这王晓华魂魄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