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李健的语塞，女人再次逼近半步，直视著李健的眼睛怒喝道“回答本宫！！！”
    李健被那声怒喝震得心头一颤，喉间像是堵了团滚烫的絮，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女人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刺他的眼底。
    那里面翻涌的不仅是愤怒，更有被侵犯后的屈辱——他第一次在一只“邪祟”眼中，看到如此鲜活的情绪，鲜活到让他下意识地避开视线。
    他慌乱地低下头，目光扫过下方的道教弟子们，像是在寻求支撑。
    可下方十多位道教弟子，此刻都垂著视线，握著桃木剑的手鬆了又紧。
    没人抬头看他，更没人出声附和，连最年轻的那个道士都抿著唇，显然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好像说得没错。”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惊得李健后背发凉。
    他猛地掐了掐掌心，试图压下这荒诞的想法——对方是旱魃，是传说中带来旱灾与死亡的凶物，怎么可能没错？
    可理智却在冰冷地陈列事实：她肉身未腐，魂魄未散，严格说起来確实不算“死亡”
    是考古队擅自考古，是队员伸手拿取她口中的含珠，才被尸气所染……
    “旱魃跳出三界外……”李健喃喃自语，想起典籍里对旱魃的记载。
    对方早已不在阴阳轮迴之中，掘她的“坟”，夺她的物，与闯入活人的家宅行窃何异？
    他忽然觉得手里凝聚的紫气有些烫手。
    若是对方真的没错，那他们此刻的“替天行道”，算什么？算女人倒霉？
    空中的女人见他神色变幻，怒意更炽，周身的暗红色尸气剧烈翻涌起来，几乎要衝破神明虚影的压制：“怎么？说不出来了？”
    她向前逼近半步，声音里带著彻骨的寒意，“回答本宫，本宫究竟有没有错？”
    李健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迫切地想在脑海里翻找出类似的典籍记载。
    华夏数千年的歷史里，总该有过类似的先例吧？
    遇到这种“被惊扰的无辜古尸”，该如何处置？是该降伏，还是该……赔罪？
    可记忆里只有“旱魃出，赤地千里”的警示，只有“遇之必诛”的铁律，从未有过这样的纠葛。
    下方的苏清羽咬著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那些无辜村民，临死前的惨状，心口像被堵住一样难受。
    可听到女人的质问，她又无法反驳——考古队擅自开棺是事实。
    队员拿取她口中含珠也是事实，那些死亡，更像是一场连锁反应。
    “难道……真的是我们错了？”
    张胜宇低声自语，目光落在地上那四具跳尸身上。
    这些穿著盔甲的殭尸，恐怕就是当年守护古墓的士兵，死后仍在履行职责。
    他们这伙人……反倒像闯入者。
    那位年轻道士悄悄把那张紫色符纸塞回怀里，脸上满是茫然。
    师父教他斩妖除魔，可从没教过，如果“妖魔鬼怪”是被冤枉的，该怎么办？
    上百条人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可追究起来，责任竟真的不在眼前这女人身上。
    “可惜了……”
    一个年长的道士轻轻嘆了口气，目光投向山下的方向。
    那些无辜的村民，那些只是想混口饭吃的考古队员，成了这场乌龙里最可悲的牺牲品。
    空气里的剑拔弩张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凝滯。
    李健看著女人眼中未消的怒火，又看了看下方沉默的眾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棘手。
    他握著紫气的手缓缓垂下，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谁能救救我？我该咋办？我是谁？我在哪儿？
    李健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只活苍蝇，五官拧在一起，既错愕又带著点难以言喻的憋屈。
    对面悬在半空的女人显然被他这副模样惹得不快。
    纤细的手指不耐烦地挥了挥，声音里裹著冰碴子：“滚吧，別再来打扰本宫了，否则——”
    她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就死！”
    最后那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后颈发麻。
    李健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关小圣，对方眼里也没什么波澜，只是沉稳地朝他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抬手在胸前虚虚一按，口中默念几句晦涩的口诀。
    原本縈绕在他们身后的巨大神明虚影缓缓散去，二人也从空中，稳稳落回布满泥土的地面。
    就在这时，那女人忽然仰起头，发出一声尖锐的狼嚎。
    声音刺破夜空，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场边那几具跳尸，也缓缓朝著远处跳了出去。
    “我们可以离开，”李健皱著眉，抬头望向还悬在半空的女人。
    语气里带著几分执拗，“但我还是要跟你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法治社会，不能草菅人命，更不能危害社会秩序……”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著现代社会的规矩，女人却已经听得一脸不耐，白皙的手掌再次挥了挥。
    像是在驱赶什么烦人的虫子：“少废话。”
    她冷冷打断，“其他被感染的平民，你们要杀要剐隨意。但本宫那四个护卫，你们动不得。”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稍缓却依旧带著不容置疑的强硬，“本宫也不会再胡乱生事。”
    说完，她的身影便如一道流光，倏地朝著身后黑黢黢的山洞飞了进去。
    衣袂翻飞的声音还没散尽，人已经没了踪影。
    李健望著空荡荡的洞口，又转头看了看周围面色各异的道教弟子，挠了挠头，语气里带著点茫然：“现在咋办？”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清羽往前站了两步，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髮丝，声音平静：
    “撤人吧。回去打个电话问问张峰师叔，这种情况……估计他也不愿意碰那个『本宫』。”
    她语气里带著点无奈，显然对那位自称“本宫”的女人也没什么好办法。
    李健嘆了口气，只能点头：“行吧，先撤。”
    现在华夏道教界本就有些人丁凋零了，现在又碰上这么个狠角色。
    李健估摸著，真要和这个旱魃开战，估计要付出好几条人命的代价。
    他和关小圣估计不一定是对方对手，对方只是有些畏惧他们请的神明，这才愿意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