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做这件事是深思熟虑过的。
甚至在此之前,就把慈安院的事情全都託付给了白棋。
“院长大人……”
白棋知道院长此去凶险,他下意识想要阻止白夜。
按照苏大人的计划,应当是保全慈安院为主。
就算是去救苏大人,也不能院长一个人去啊。
“苏大人绝笔曾提过,勿要鲁莽,大人,三思啊!”
慈安院就算发展再迅猛,其武装力量除了超危险版炸弹之外也没有別的大杀器了,苏砚冬毕竟是个文科生。
对上训练有素的麒麟军,只怕是凶多吉少。
白夜把院长令牌丟给白棋,他已经几日没有合眼了,此时身上锐利的杀气简直要刺穿一切。
“我早就该死了。”
“慈安院不会陪著我与大人陪葬,白棋,我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你能接任慈安院。”
白玉兰做副手,二人相辅相成,能带著大人的心愿做大做强,慈幼安寡,兴技利民。
白露的性子终究是跳脱了些,苏砚冬曾说过,白露可以成为古今中外最有名的画师,她的天赋不能被埋没了。
白夜拿著手上的匕首,是用慈安院最新的冶炼技术打造出来的,他一意孤行,总不能让別人跟著一起亡命。
况且杀手从来形单影只,他望了一眼慈安院咿咿呀呀的童声和动静,转身进了夜色。
“大人!又有刺客来犯!”
从苏砚冬入姬府传言被处以极刑的时候,就时常有人前来刺杀姬淮疆。
这次也不例外,姬淮疆正为出逃的苏砚冬感到恼怒,又是一刺客来袭。
“狗贼!”白夜全身都掩盖在夜色里,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得让人发疼,“你把苏大人关在哪里?”
苏砚冬要是被此人凌迟了,对白夜犹如锥心之痛。
他本就是在深渊里见到苏砚冬才有了白晓,可是有人把他的太阳搅碎了。
姬淮疆常年征战,武艺高强,反手一挡。
看著眼前年轻的刺客,“怎么派了个毛头小子来?你们僱主没钱了吗?”
每一个被刑讯的刺客都说,幕后之人是一个很有钱的僱主,出手阔绰,让人就算是冒著生命危险也要来杀姬淮疆。
“急著去陪苏砚冬?”姬淮疆冷笑,手肘狠狠磕在后心,一只铁手狠狠掐住白夜的脖子。
旁边的麒麟军早就准备就绪,蓄势待发就打算把此人戳死。
姬淮疆心中的戾气横生。
“我记得你,你把我派去的杀手剁了。”
苏砚冬在后山奔逃的消息本就让人心烦,姬淮疆此时正好找到了一个出气口。
“你想不想体会一下被你杀掉的人的感觉?”姬淮疆家破人亡之后,本就心理不太正常,在战场上驍勇善战的同时,对待俘虏並无任何人权。
在大齐的领地上有一句话,寧愿死掉也不要活著被姬淮疆抓住。
白夜確实藏影匿形、刃出封喉,可此时被麒麟军团团围住也没有了动手的余地。
被麒麟军压住之后,姬淮疆一脚就踏碎了白夜的肋骨,死死踩著他。
“我要让你和你的主子一起死!”
姬淮疆恨苏砚冬吗?当然恨!
恨她不顾多年的交情,下狠手害死姬怀雪,气死姬母,姬淮疆连最后的亲人都没有了。
那一鞭子打出来了姬淮疆的失望与愤恨!
至於其他的,都要在用刑罚折磨苏砚冬的时候,慢慢听苏砚冬悔过。
从前单蠢善良的姬府小將军,成了如今狠戾而阴鷙的孤寡人。
白夜瞪著姬淮疆,眼里是同样的恨意。
“噗”地一下,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偏偏大人念著救命之恩还有朝堂局势,硬是忍了下来。
“那么一个不长耳朵的东西,你家大人我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啊,劈头盖脸再给我来一鞭子怎么办?左右陛下也见不得我与任何势力交好,就这般吧。
我就不信他一辈子都捂住耳朵!”
这次来,白夜是要给苏大人谋一条生路的。
姬淮疆的府上不接收任何消息,慈安院无法渗透,从前的探子都隨著慈安院大部队撤离了。
白夜怀里,还揣著苏怀雪的信件。
这是苏大人的唯一生路!
白夜又吐出一口血,忍著噁心与恨意,“你……咳咳……看看这个……”
伸出来的手被姬淮疆一脚踩住,他从来都见多识广,还以为白夜是要掏毒药、耍招。
一脚把他的指骨踩碎。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从前被苏砚冬所谓的道义欺骗过的,不止我一个,你已有取死之道!”
白夜挣扎著弓起背,想用车轮踢踹姬淮疆的膝盖,却被姬淮疆一脚踩住脚踝,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惨叫声如影隨形。
白夜涨红了脸,怀里的信纸都要被流出的汗和蔓延的血给浸湿了。
“你……妹妹……还活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要紧,苏大人的活路在自己怀里。
白夜声音太小,姬淮疆听不真切。
“你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就该死的。”
姬淮疆冷笑了一下,手中的钢鞭直接就甩向了白夜,让他的衣服都裂开露出皮开肉绽的血肉。
“你……看看你妹妹……的信!”
若不是姬府整个因为劫狱而闭塞了,也不至於要用这种笨办法。
白夜感觉浑身骨头都断裂了,却偏偏想著苏砚冬最后的一条生路。
这条生路,他要替苏大人挣出来啊!
只是自己应该凶多吉少了,白夜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此时內臟和肺腑火辣辣的疼,快要没有直觉了。
府里的青石板上都是白夜的血,红通通的一片,在天气的作用下很快冰冷了。
白夜的体温也流失了。
姬淮疆的逆鳞,就是他妹妹姬怀雪。
此时听到白夜还敢提起妹妹,姬淮疆一脚把白夜踢开,就像是踢开一具尸体一样。
对待杀手,姬淮疆本就没有留手,白夜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示意手下把所谓的信件拿出来,为了防止下毒,还是用羊肠手套和面罩隔开了的。
姬淮疆定睛一看,居然真的是妹妹姬怀雪的字跡。
“阿兄,我还活著,只是不愿意回姬府而已,阿母与你不过是拿我当维繫姬府处境的工具,这几年我已经还够了。
冬哥哥是个好人,千万不能伤害他,不然我会恨阿兄一辈子的,带著阿怀的那份。
我六岁那年,你尿裤子我替你背黑锅,你说要保护好我一辈子,你食言了,冬哥哥反而做到了。
放了冬哥哥,否则阿雪的尸体会出现在阿兄面前。
妹阿雪。”
这件尿裤子的事情,只有姬怀雪知道,姬淮疆捏著信纸茫然无比。
看向地面那刺客,已然没了气息。
气是消了,可有些茫然。
这些年他在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