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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物是人非
    第115章 物是人非
    “道友年纪轻轻便至胎息五层,剑法更是精妙非凡,不曾想这荒山野岭之间也能碰上这等俊才似是担心张天衡没听清,对方又道了一句,语气带著几分矜持的讚赏。
    张天衡身形一顿,循声望去。
    哪怕解决了这猪妖他的灵识范围也一直保持在最大,从未鬆懈,可灵识內无人,便说明开口之人修为或在自己之上。
    那人没让张天衡多等,似乎也就在他灵识范围边缘。
    张天衡便见数十丈外,一株老松下,立著两人,
    为首者是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俊朗公子,身著月白云纹锦袍,腰束玉带,头戴青玉冠,腰间同掛一剑柄,手持一柄象牙骨摺扇,嘴角含笑,气度雍容华贵,显然就是方才出声之人。
    他身旁跟著一位身著玄黑劲装,面容精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似是护卫的隨从。
    张天衡警惕的目光上下扫过那俊公子,並无印象。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中年隨从脸上时,瞳孔却猛地一缩。
    那中年人似乎同样看清了张天衡的面容,脸上的沉稳瞬间变化,又惊又疑,嘴巴微张,喉头滚动,迟疑著却没有开口,竟一时失语,手指下意识地指向张天衡,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林枢勇?”
    张天衡心中亦是掀起波澜。
    眼前这中年人,虽然沧桑了许多,眉宇间添了风霜,身形魁梧也略显僂,不復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模样,但那五官轮廓。
    分明就是十多年前悬刃隘林家那位掌管百链阁,地位仅次於林枢奕、林枢虹两位核心人物之下的嫡系,林枢勇!
    十年了,阿爹后来四处打探,兽潮滔天,各个地界里如悬刃隘那样的桥头堡尽数化作鬼域,云泽前半段人口十不存一,他竟也活了下来?
    也是,到底是林家人,活下来的把握远胜他家..:
    而林枢勇心中的震撼更甚。
    眼前这青衣书生身形颁长,气质沉静与张寿一模一样,加上那遗传其父的清秀模样足有八成,
    唯有眉眼狭长了些,显得阴势心思多。
    可张家各子都被盯地紧,负责此事的总管就是他林枢勇,怎认不出张天衡?
    但没想到的是,十年前的兽潮一个十岁孩童竟然没死,如今竟已长成如此风姿,更拥有了胎息五层的修为?!
    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死里逃生,恍如隔世的惊与沉默。
    十年光阴,將一个青年才俊打磨成落魄中年,將一个懵懂稚童塑造成沉稳俊书生,彼此都几乎不敢確认。
    “嗯?”
    林枢勇跟前的俊公子,宋明远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异样的气氛,以及自己隨从的失態。
    他手中摺扇刷地一声展开,轻轻摇动,带著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向张天衡。
    “林主护,看来你与这位身手不凡的道友...是旧识?这般同辈才俊,何不介绍我认识认识?
    林枢勇被这一声惊醒,猛地回过神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態,连忙收敛心神,脸上挤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恭敬笑容,对著宋明远躬身道。
    “回稟公子,这位...这位道友,乃是当年在悬刃隘的旧识,其父在枢机百链阁中担当总师,
    巧思不断,这位道友当是张家二公子,张天衡。”
    他顿了顿,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补充道。
    “张家...与我林家当年同在悬刃隘,算是旧邻。”
    他刻意隱去了自己与张家深交的事实。
    公子?宋家人?!
    张天衡心中警铃大作,手始终没离开过剑柄,可那宋公子的修为在灵识下同样是胎息五层,林枢勇却远远不止,气息浑厚,莫不是已成练气!
    他从阿爹张寿口中多次听闻,悬刃隘林家不过是筑基世家宋家的附庸,而宋家正是岭海郡的主人!
    能有林家嫡系,修为恐怕已至练气的林枢勇护卫,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莫不是宋家嫡系子弟?
    宋家可是有两位筑基老祖坐镇的庞然大物!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僻的竹山深处?
    宋明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瞭然,隨即脸上笑容更盛,似乎毫无世家子弟的架子,热烈地朝著张天衡拱手道。
    “原来是张道友,失敬失敬!在下宋明远,岭海宋氏子弟,今日得见道友风采,实乃幸事。”
    “道友如此年纪便有这般修为与剑术造诣,堪称俊杰,明远见猎心喜,不知可否结识一番?”
    他的语气温和有礼,姿態放得颇低,仿佛真心只为结交英才。
    张天衡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放下肩头的山,也拱手还礼,姿態不卑不亢,声音平静。
    “原来是宋公子,久仰宋家大名,在下张天衡,山野散修,不敢当『俊杰』二字。”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仰慕』,微不可察地试探道。
    “曾听家父多次提及,宋家乃是我岭海郡执牛耳者,底蕴深厚,尤其是十年前又添一位筑基老祖,威震一方,实令我等散修心驰神往,今日得见宋家嫡系公子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张天衡昏迷近两年,醒来后从阿爹口中分析里,知晓兽潮后宋家地界同样一片糜烂,且从宋家在兽潮过程中毫无支援的跡象来看,恐怕在十年前那场大变中,宋家反而是首当其衝,乃至分身乏术,叫岭海郡遭遇了难以想像的重创。
    恐怕宋家本身,遭受的重创不会小...甚至有筑基陨落!
    果然。
    在张天衡话音落下,宋明远脸上那温煦如春风的笑意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他摇动摺扇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以及...一丝被戳中痛处的狼狐和不知所措。
    方才那份刻意营造的世家公子从容气度,仿佛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山风卷过枯枝,发出鸣咽般的声响。
    宋明远的沉默只持续了一瞬,各般神色很快敛起,重新扯动嘴角,笑容依旧如春风拂面,张天衡却察觉了一丝不自然,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张道友过誉了,家族兴衰,自有定数,往事...不提也罢。”
    他没有正面回应关於筑基老祖的问题,那迴避的態度和瞬间黯淡的神情,几乎等於默认了张天衡的猜测。
    而且没有大大方方承认,莫不是..,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浮现,叫张天衡也被自己这大胆的想法所惊。
    宋家,那曾经拥有两位筑基老祖的显赫世家,恐怕两位筑基皆凶多吉少!
    乃至...宋家也跌落了筑基世家的地位!
    在张天衡惊於自己的猜测中,宋明远却很快恢復过来,似乎类似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每每提及都难免低落。
    张天衡脑中念头急转,宋明远却没有忘记自己最初开口的目的。
    他拱手道:“本是出来散散心,没想到能寻见道友这般俊杰,可赏脸结识一二?我宋家虽大不如前,指点胎息一二,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话如同无声的惊雷在张天衡心中炸响,叫他迅速回过神来。
    宋家哪怕是这个跌落筑基世家,依旧是个庞然大物,宋明远这番姿態反而让张天衡的警惕心提到了顶点。
    宋家纵然大不如前,可虎死威犹在呢!破屋尚有础与桩,练气修士必然还有不少...这宋明远身为嫡系,身边能带著不知深浅的林枢勇当护卫,其本身在家族中地位恐怕不低..:
    念头急转,张天衡权衡起利弊。
    贸然拒绝绝对是最愚蠢的选择,或许会得罪这位宋家嫡系。
    以宋家哪怕落魄的能量,若想查清他们张家这十年藏身之地,易如反掌,届时便是惹来祸事。
    而且,林枢勇这个当年兽潮中高位者的出现,不正是一个探听当年兽潮真相,了解外界局势的绝佳渠道吗?
    至於林枢勇会不会对自己修为的惊疑..
    张天衡心中並不担忧。
    阿爹张寿早有预案,早早编好了无懈可击的说辞。
    自己资质尚可,加上兽潮后一路逃窜侥倖捡了大量身葬兽口修士的储物袋,里面有足够支撑修炼的资粮。
    这解释合情合理,在那种混乱局面下,运气好捡漏是常有的事。
    对方纵然有疑,也拿不出证据,
    只要不得罪狠了,和露白起疑,轻易不会惹来搜魂的祸事。
    心思既定,张天衡面上不动声色,在宋明远话音落下,略显尷尬的沉默间隙,抢先一步开口。
    他拱手躬身,语气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急切”,目光扫向脚边被封灵术禁,如同巨大肉块的山。
    “宋公子盛情,天衡愧不敢当,能与公子结识,实乃幸事,只是..:”
    他眉头微,指向山,“这畜牲凶悍,晚辈为活捉它,耗费不小法力施展了封灵术暂时禁其神志感知,此术时效有限,若拖延过久,恐其挣脱束缚,再想活捉就难上加难了,家母体弱,急需此疗精血温养,晚辈不敢耽搁,需得立刻將其带回处理。”
    张天衡这番话拿捏地合情合理,既点明了眼前確有急务,又暗示了自己並非推,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同时,他又迅速將话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给宋明远立刻深谈或提出同行要求的机会。
    “不如宋公子划出一地,一月后晚辈定到,如何?”
    宋明远闻言,目光扫过那毫无生气的巨大猪妖,又看向张天衡那副真假难辨的诚恳表情,心中那点因被提及家族旧事的不快也消散了几分。
    对方既有急事,態度也算恭敬,强行挽留反倒显得自己不通情理。
    他脸上重新掛起世家公子的温煦笑容,摺扇轻摇:
    “原来如此,张道友孝心可嘉,倒是明远唐突了。”
    宋明远略一沉吟,便顺著张天衡的话头提议道。
    “既然张道友今日不便,正好我不日也將到悬刃隘长待,一月之后,悬刃隘旧址相见如何?也好请张道友故地重游,看看那里如今的变化,或许...別有一番感触?”
    “悬刃隘.
    张天衡心臟猛地一跳,暗叫麻烦。
    那地方是他最不想去的所在,林家覆灭的废墟,当年兽潮第一时间踏平的核心战场,更是他们张家“侥倖”存活却发了一笔横財的地方。
    林枢勇活著,谁知道悬刃隘废墟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倖存的旧识?
    一二人尚可搪塞,一旦被高修注意,深究他们一家如何在兽潮中存活,又如何『捡漏”起家.
    这背后的秘密可经不起高修推敲。
    但宋明远话已出口,姿態也放得够低,若再推辞,反而显得心虚,更可能引起这位宋家嫡系的疑心,骑虎难下。
    张天衡心中念头百转,却只能硬著头皮,挤出一个略显复杂,似乎是对故地重游颇有感慨,回礼道。
    “宋公子相邀,天衡岂敢不从?一月之后,悬刃隘旧址,晚辈定当赴约。”
    “好!爽快!”
    宋明远抚掌一笑,似乎很满意。
    “那便一言为定!你我二人年纪相仿,何必晚辈相称,太过生疏,看模样到底是我痴长几岁,
    便占点便宜,叫你一声张老弟,如何?届时,老哥我必扫榻相迎,与张老弟把酒言欢。”
    张天衡动作不停,想要拒绝,却直接被宋明远打断,只好拱手应了下来。
    “是...宋老哥,林前辈,晚辈先行告退。”
    他不再多言,俯身重新扛起那沉重的山,动作乾脆利落,向两人略一点头,便转身大步流星地朝著家的另一边方向走去,步伐沉稳,但背影却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看著那青衣身影迅速消失在山径尽头,林枢勇眼中惊疑之色未退,心中疑竇丛生却没向宋明远开口。
    若张天衡如此天资.:.或可携林家摆脱泥潭!
    愿老祖在上保佑林家,保佑枢玉族妹还活著!
    宋明远不知道一旁侍从在想什么,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深邃,摺扇轻轻敲击著手心。
    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和自己一般同样修到胎息五层,如此天资,或有筑基之命。
    当年老祖为太爷爷筑基寻了一人药,那人也似这般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