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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名媛拜金女玩弄人心(38)
    “好。”柯允怀扯了扯嘴角,想笑出往日的模样,可笑意刚漫到眼底,眼眶却先慢慢红了,“我去找你。”
    柯允怀设想过无数个面对芸司遥的场景。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时隔一年多,在医院重逢。
    当初是芸司遥赶他走,柯允怀也就真赌气走了,整整一个月没有联繫她。
    可等他终於想明白,想回头时,芸司遥的电话却再也打不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
    ……他再也联繫不上芸司遥了。
    柯允怀有过后悔。
    要是自己捨弃掉所剩无几的尊严,去找她,挽回她,事情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並没有什么后悔药。
    ……也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
    安和医院位置在郊区。
    为了赶回来,柯允怀订了最早一班飞往国內的航班,一整晚没合眼。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里,机舱外是不变的云层,他却像熬完了一整个春夏秋冬,满心只剩焦躁。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得飞快,他几乎把安和医院的所有信息都翻了个遍。
    安和医院是郊区私立医院,主打高端康復与特需诊疗。
    对外宣传“隱私零泄露”,住院信息仅直系亲属可查。
    芸司遥怎么会在医院?
    柯允怀控制不住地往最坏的方向想——她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需要住院很久吗?
    a市市中心那么多三甲医院,设备好、医生资源也顶尖,芸司遥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各方面都比较平庸的安和医院?
    ……是为了躲他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柯允怀的心就像被攥住似的发紧。
    直觉告诉他,这事並没有那么简单。
    飞机刚落地a市,刺骨的寒风就裹著年味灌进衣领。
    柯允怀没顾上冷,指尖发颤地拨通了芸司遥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几声就自己掛断了。
    芸司遥没有接听。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柯允怀的心也跟著沉了沉。
    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过去一年里,柯允怀打过很多次电话,得到的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可今天不一样,或许是满城张灯结彩的年景太刺眼,或许是心底的不安实在太浓烈。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柯允怀的心臟就一直剧烈地跳动,像是心悸。
    他隨手拦了辆车,从钱包里抽出一千块,“送我去安和医院,越快越好,剩下的不用找。”
    车子快速行驶在路上,原计划五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短到三个多小时。
    柯允怀下了车。
    眼前的安和医院不算气派,浅灰色的主楼隱在枯黄的树影里。
    比起那些人来人往、楼群林立的三甲医院,这里实在太简陋了。
    “先生,您是来探视的吗?”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柯允怀回头,看见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他手里还捧著一束开得正好的向日葵,明黄的瓣在冷天里格外显眼。
    林医生以为他是家属,笑著走近两步:“看您站在这儿没动,是不知道要找哪位病人?我或许能帮您指个路。”
    几个护士从旁边走过,打趣道:“林医生,这看著是给芸小姐带的吧?您这刚从外面回来,不先去病房,倒在门口跟家属聊上了。”
    姓“yun”?
    哪个云?
    柯允怀扯了一下围巾,露出半张线条冷硬的脸,道:“我去320病房,找一位姓芸的病人。”
    林医生愣了一下,“320病房?”
    几个护士看到柯允怀的脸,怔住,隨即小声议论起来,“我靠……长得真帅,怎么有点像之前財经频道播过的那个……柯氏集团的那位……”
    “怎么可能是他,你看错了吧,人家那么有钱来我们小医院,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可能是你认错了。”
    “请问,”林医生下意识握紧了向日葵,迟疑地问:“您是她的……?”
    “家属。”
    柯允怀看他神態,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人应该和芸司遥认识。
    林医生没听芸司遥说过自己有什么家属,道:“您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他微微侧过身,走到安静的地方打了个电话,將情况简单和芸司遥说了。
    “嗯嗯……好……我知道了。”
    掛断电话,林医生转过身,“柯先生是吗,跟我走吧。”
    “嗯。”
    柯允怀跟著他往里走,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浓。
    他目光落在林医生的手机上,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手机吗?”
    “啊?”林医生一愣,“怎么了……”
    柯允怀走过去,林医生下意识拿起手机。
    他低头看了一眼。
    通话记录里,最新一条备註是“芸小姐”,但后面跟著的那串数字,是完全陌生的號码。
    ……芸司遥换手机號了吗?
    柯允怀记下了號码,道:“谢谢。”
    林医生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服装考究,举止得体克制,连道谢都疏离礼貌,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人透著股说不出的怪异。
    明明自称是“家属”,却连病人手机號都不知道。
    林医生带著柯允怀上了三楼,道:“芸小姐的病要静养,所以探望的人不能多,我就不进去了。”
    柯允怀侧过头,追问:“她生了什么病?是感冒还是什么……需要住院?”
    林医生没立刻回答,他看向柯允怀,反问道:“你不知道她的病吗?”
    心口的悸动感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柯允怀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得近乎陌生:“我不知道……我们很久没有联繫了……”
    林医生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藏著明显的不赞同。
    哪有家属,连对方生了重病都一无所知?
    林医生张了张嘴,將责备咽下,最终道:“她身体情况特殊,你先进去看看吧,等会儿出来再细谈。”
    柯允怀声音很轻:“不是普通的感冒,对吗?”
    像是在问林医生,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林医生没再回应,只轻轻摇了摇头。
    柯允怀似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就变白了,嘴唇发颤。
    他抬脚往320病房走,脚步却越走越慢,从最初的清晰,渐渐变得滯重。
    林医生看著他的背影,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带走了那束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向日葵。
    “……”
    柯允怀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脸颊绷得极紧。
    他死死咬著后槽牙,右脸颊的肌肉在不住地轻微抽动。
    那是他拼尽全力克制情绪的痕跡。
    芸司遥怎么能这么对他?
    要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么就让他看见她生病的样子。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医院的消毒水刺鼻极了。
    柯允怀想起幼时那场车祸,爸妈浑身是血被抬进医院,白大褂匆匆忙忙地跑,仪器滴答滴答地响,最后等来的,却是盖著白布单的两具尸体。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了庇护自己的爸爸妈妈。
    也是从那天起,柯允怀厌恶医院,厌恶这能轻易把人拆成“活著”和“死去”的地方。
    走廊的灯光冷得像冰,映著他发白的脸。
    胃部突然一阵尖锐的痉挛,柯允怀捂著腹部,紧张的浑身都在发抖。
    他扶著墙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身,目光落在前方“320”的房號上。
    ——芸司遥就在里面。
    好不容易找到她,却不敢开门见她。
    凭著方才记下的號码,柯允怀拨通电话,將手机贴在耳边,目光却死死锁著那扇紧闭的门。
    “嘟——”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柯允怀盯著紧闭的门,扯了扯唇角,装作若无其事。
    “我到安和医院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传来虚弱的声音。
    “我知道。”
    柯允怀笑了笑,笑得有些僵硬,他打趣道:“不准备出来接我吗?”
    芸司遥:“没力气接你了。”
    柯允怀盯著紧闭的病房门。
    “你看,你一离开我就照顾不好自己,”他笑著说,“现在还敢走吗。”
    芸司遥嘆息道:“不走了。”
    柯允怀將手放在门把手上,指腹抵著冰凉的金属,迟迟不敢按下去。
    “你为什么要见我。”柯允怀哽著声音,“你不是討厌我吗?”
    芸司遥道:“我没有討厌你。”
    柯允怀咬牙,“你撒谎。”
    芸司遥:“以前的你確实不討喜,暴躁,自大,还很自恋。”
    柯允怀听著居然笑了,“原来我有这么多坏毛病。”
    芸司遥:“可现在不一样了,小柯。”
    柯允怀笑得脸都僵了,抬手一摸,全是冰冷的水。
    “哪里不一样?”
    电话那头,微弱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
    “小柯,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芸司遥平静道:“你还要继续包养我吗?”
    “包养”这两个字,就像根刺,扎得他喉咙发疼。
    柯允怀:“你明明都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冰凉的水滑过下巴,滴在地上。“你明明知道,我来不是为了协议,”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是为了你。”
    柯允怀年纪轻轻就掌管家业,向来是別人捧著敬著的天之骄子。他有自己的骄傲,从不会低头,更不会把脆弱露在人前。
    这样的人要强,也爱惜自己的尊严。
    可遇见芸司遥后,这些自尊骄傲,早就化为了泡沫。
    如果他不在乎,在芸司遥第一次暴露自己有脸盲症时,他就会中断协议,一走了之,不会给她第二次,第三次將他拒之门外的机会。
    柯允怀:“我从没真的想过『包养』你,以前是我混蛋,用错了方式。”
    “现在我来,不是为了那什么协议,是为了你——我想照顾你,不是以什么金主的身份,是我,柯允怀。”
    他早该明白,从什么时候起,那份荒唐的包养协议早就成了摆设。他对她的感情,早就越过了“金主与金丝雀”的界限。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还在往鼻腔里钻。
    柯允怀攥著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芸司遥的声音,像初春化在窗沿的雪水。
    “小柯……”
    这两个字轻轻落在耳边,却让柯允怀的眼泪瞬间没了准头,顺著脸颊往下淌。
    他问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你想见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水是苦的,流满了整个脸颊,苦著苦著,整个口腔都在发涩。
    他在等,等芸司遥的答案,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回应。
    只要她说“是”,他立马就推门进去。
    电话那头的芸司遥顿了顿,道:“別哭。”
    谁哭了。
    他下意识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指尖抬起,触到脸颊的湿。
    芸司遥道:“我住院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人生不过短短三万天,以前总觉得日子长,很多事不必急著定。”
    “可后来才慢慢想通,有些事要是错过了,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我不是会將就的人,也从没想过要依赖谁。”
    “但对你,我想……你是不同的。”
    柯允怀的手猛地一顿。
    眼泪还掛在脸上,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稳稳托住了。
    他闭了闭眼,抖著手。
    拧开了门把。
    “吱呀——”
    病房门被推开。
    芸司遥半靠在枕头上,身上盖著浅色的薄被,脸色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她戴著一顶针织帽,帽檐压得略低,遮住了大半额头。
    芸司遥比记忆里瘦了太多,也变了太多。
    柯允怀几乎不敢认,这是曾经光彩照人,清艷夺目的芸司遥。
    她道:“我变了很多吗?”
    柯允怀摇了摇头,声音哑得厉害,“没有,一点都没变。”
    零点的钟声响起,窗外炸开了第一簇烟。
    “砰——”
    绚烂的光透过病房的纱窗涌进来,紧接著,更多烟接二连三地升空,红的、金的、粉的。
    芸司遥笑了一下,眼眸里映著光。
    “新年快乐,小柯。”
    柯允怀流著泪,听著窗外的喧囂,隱约的欢呼,对她说:“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到了,无数人在同一时刻对著手机屏幕、对著身边的人,说著相同的祝福,盼著顺遂平安,盼著岁岁常伴。
    柯允怀说:“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