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鬼！
    阮凝春被突然靠近的阴魂嚇得身体一抖。
    其实今天白天，她刚一睁眼看到姜辰时，就看到了对方身边若隱若现的鬼物。
    她大为震惊，但不敢吱声。
    爷爷和她说过，世间分阴阳两道。
    凡是死后仍然逗留在阳间的鬼魂，基本都心有执念，是恶意、怨念和贪婪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看不到那些脏东西。
    像阮凝春这般天生灵体、可视阴阳的存在，反而不好，很容易被脏东西缠上。
    因此阮陘对她再三强调过，就算她看到了鬼，也一定要装作没看到，以免被邪祟纠缠。
    阮凝春一直牢记在心。
    陈仪倾能感觉到环抱著自己颈部的细手臂收紧，隱约猜到怀里的小崽子是害怕姜辰。
    他虽不清楚原因，却还是皱著眉对姜辰说：
    “你去那边待著，看把她嚇成鵪鶉了。”
    “哈？”姜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说她不怕你，怕我这个人见人爱又温柔的大帅比？？”
    “怎么可能？！”
    姜辰不相信，姜辰不接受！
    他不信邪地贴上来：“小孩儿你抬头看看我，我很凶吗？”
    听到声音的阮凝春不仅不看他，还把毛茸茸的脑袋又往身下的胸膛钻了两下。
    不听不听，她什么都看不见…！
    看她这一副鵪鶉样，两人都懂了。
    陈仪倾的胸口被蹭得发痒，心情有一丝丝微妙的愉悦。
    他一抬手，把大受打击的姜辰拍到了一边去：
    “行了別耍宝了，园小区那边去看过了吗？什么情况？”
    姜辰不甘不愿地追著他怀里的人看了又看。
    確定阮凝春是真的抗拒自己，怎么都不把头抬起来，他大受打击，最终悻悻放弃。
    他蔫头蔫脑回復道：“我去案发现场看过了，死者尸体被糟践得四分五裂，死状很惨。”
    “现场有阴邪之气的残留，基本能確定是阴物作祟，但那气息太过微弱，罗叔锁定不到作乱的傢伙。”
    “痕检科的同事还在地毯式排查现场，详情报告估计明天才能出。”
    说来也巧，今天上午两人在医院接到阮凝春后，燕京的园小区就发生了一则命案。
    死者在家中离奇死亡，惨烈的死状以及现场留下的痕跡，一看就不是人为作案。
    是一起灵异案件。
    当时阮凝春还发著高烧，身边离不开人，姜辰才自己去现场看了情况。
    陈仪倾沉思片刻，嘱咐道：“这案子你全程跟进，有任何发现及时告诉我。”
    “放心吧。”姜辰应了一声：“对了，组里的人中午去了吴聪家把他逮捕回来，刚通知我有了最新进展，他全都撂了。”
    “这么快？”陈仪倾很惊讶：“24小时还没到，法医那边出不了尸检结果和dna报告吧？”
    “尸体已经找到了，確认尸体身份只是早晚的事情，吴聪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心气儿一散就愿意老实交代了。”姜辰说道：
    “况且沉尸身上绑的石料，经过痕检科比对，和吴聪所在採石场中的石料是同一批，光这一点便是確凿的证据。”
    吴聪的工作是採石场的经理，自然能很方便地搞到重量大的石料。
    说到这儿姜辰神情复杂，盯著阮凝春的后脑勺嘖嘖道：“头儿你別说，这小傢伙寻尸赶尸的能力，倒真適合干刑警！”
    “若不是有她在，周雪婷的尸体估计要在河里被鱼虾啃完了，这案子也不可能这么轻鬆的破掉。”
    ——
    半个小时后
    神情懨懨的陈仪倾怀里抱著个幼崽，抵达了前厅吴聪所在的审讯室。
    能规划到重案四组的警员，除却像陈仪倾和姜辰这样有特殊能力的玄界术士，也有负责侦查、痕检、审讯和法医工作的普通人。
    这部分人都是见多识广的老警察，曾经接触过一些非自然的案子，签署保密协议后调动到了四组。
    因此陈仪倾的出现，並没有引起他们过多关注。
    毕竟作为四组的领头人，他必然要来指导、跟进案子。
    不过共事了一段时间，四组的民警们多少了解些陈仪倾的脾性。
    看到一向独来独往、阴晴不定的队长居然抱著个小孩子，还是惊讶侧目。
    “陈队长，这孩子是？”
    陈仪倾垂眸看了一眼，回道：“走失儿童，之后要在组里放一段时间。”
    过来之前，他本想把阮凝春丟给姜辰，结果遭到了小丫头激烈的抗拒。
    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大的小崽子抱著他的脖子，死活不撒手。
    稍微用力去扒她，她就哼哼唧唧发出细细的哭腔：“不要不要，我跟著你！不要他！”
    闹得陈仪倾脾气都没了。
    到了审讯室门口，他把怀里的小姑娘往地上一放，没好气道：“別哼唧了，这不是带上你了么。”
    两只脚脚落在地上，阮凝春手里还紧紧抓著身边人的袖口。
    她吸了下鼻子，眼睫毛上还沾著没干涸的泪水。
    一双黑漉漉的眼睛滴溜滴溜转著，这副模样简直要把周遭偷看的刑警萌化了。
    这时陈仪倾敲开门，和审讯室中的警员交流了几句，询问情况。
    阮凝春个头很矮，靠著一袭布衫的青年的腿，有些好奇地从半开的审讯室门往里面看。
    那里是审讯犯人的地方，屋內的灯光不算明亮，空间也不大，几近密封。
    四周的墙壁上贴著深蓝色的瓷砖，靠近门处摆著一张刑讯警员坐的木头长桌，有两名警员协同审讯。
    除此之外整个小房间里，只有里侧有一张焊在地上的铁凳子，显得十分压抑。
    从阮凝春的视角，她看到铁凳子里坐著一个塌背垂头的男人，双手放在身前的凳子台上被拷住。
    看到这人的那一刻，她目光便定住了。
    秀气的鼻头微微耸动，她抬起下巴像小狗似的使劲嗅嗅。
    空气中仿佛瀰漫著一股细微的、某种生物腐烂的臭气，微乎其微，淡到只有阮凝春一个人能够闻到。
    经常接触尸体的她对此再熟悉不过，那是死人的味道。
    再细细划分，每个人的体味都不一样。
    每一具尸体的气味自然也不同。
    铁凳子銬著的男人周身淡淡的尸臭味，阮凝春今早刚刚闻过，正是记忆尤深之际。
    刚和审讯室的警员说了两句话，陈仪倾便察觉到自己的衣角又被扯动。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是他。”才到大腿高的小姑娘突然伸出手，指著里侧的犯人吴聪，声音脆生生：“杀死河里姐姐的人就是他。”
    阮凝春说完这句话，发现周遭的警员都面面相覷，止住了声音。
    她怕陈仪倾不相信自己，著急地嘰里咕嚕解释道：
    “小春的鼻子很灵，可以闻到他身上有尸体的血气，是河里姐姐的味道，不会错的。”
    对於普通人，一般要到人死3到6小时之后，他们才能闻到尸体散发出尸臭味。
    但对常年接触尸体的赶尸人来说，从一个人咽气儿成为尸体的那一瞬间，它的气味就开始改变了。
    並且那种尸体的血气和腐朽气味非同寻常，一旦沾染上，短时间內很难散掉。
    因此鼻子够灵、体质够阴的赶尸人，和人打一个照面，就能闻到那人有没有杀过人宰过畜。
    短则能嗅到一年半载的尸气留存，长的三五年也能嗅出来！
    “知道了，小狗鼻子吗这都闻得到？”
    陈仪倾哼笑一声，抬手揉了一把阮凝春的脑袋，把她的头髮揉得乱七八糟有些站不稳。
    实则他是在把人往自己的身后带，隔绝吴聪从受审位置看过来的阴鬱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