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衙役看著王家村热火朝天的春耕,不禁感慨。
涇阳县能有褚县令,乃是百姓之福。
当然,也有他一点小小的功劳。
毕竟,他不抓王二的话,他们估计还在河边做梦。
到了青山村,他已是见怪不怪,田地里又都是老弱妇孺。
偏偏耕田的速度很快,估计用不了几天,第一轮翻田便可完成。
这一次没有瞧见那个咋咋呼呼,捧著牌位的大牛。
有別的孩子跑进村子报信,许哲很快前来迎接。
王衙役扯开遮布,“许郎君,贞观犁得到了陛下的奖赏,赐绢一百匹。”
许哲没想到,竟然还有赏赐。
图纸当束脩给了,所有权归褚县令,他没奢望奖赏。
“还有县尊给你带的书册,纸张,笔墨,大人让你好好温书。”
褚县令真是太抬举,他现在都还跟著李柔学繁体字。
以繁化简易,以简化繁难,且有的练。
“王叔,绢帛我收一半,剩下一半带回县衙,大家都有功劳。”
“许郎君,不可害我,县尊说了,谁敢贪墨,严惩不贷。”
许哲有些感动,在老师这里,不仅没有剋扣,还白送了一箱,“张队长,都搬库房去。”
少年们扛著绢帛,高兴的往库房搬。
“王叔,上次的咸鱼还吃的惯么?”卖了那么多咸鱼,许哲就见著这么一个顾客,打算做一个调查。
王衙役直摇头,“吃了你们家咸鱼,我家的盐罐都没有动过,许郎君,你们村的咸鱼不行。”
不行这两个字刺痛了许哲,“王叔,你等著。”
王村送的两条鱼,试吃了一条,许哲把剩下的鱼提了来,塞进王衙役手中,“这一次要是再不行,我从此不做咸鱼。”
王衙役提著鱼转给牛衙役,“我上次拿了,这一次你也尝一回。”
他是一个提携后进的好前辈,牛衙役只得接过咸鱼,寻思找个地方扔掉。
许哲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牛兄,这是我们村的一片心意,一定要品尝啊。”
王衙役搂住牛衙役,“许郎君的一片心意,可莫要辜负。”
牛衙役决心捨命吃掉咸鱼。
许哲让人搬来小犁,“王叔,你们五天后再来搬新犁,这架犁,请您带给县尊。”
王衙役瞪大眼睛看著缩水的犁头,完全跟不上许哲的想法,“许郎君,你確定?”
这么一架犁,小孩子过家家。
许哲无比確定,“县尊定然知晓此犁的用处。”
许郎君都这么说了,王衙役只好带著犁头,回去向县令復命。
.......
张敞通知许哲,“库房堆不下了。”
校场的库房装得满满当当,许青山看著多出来的绢帛,愣了神。
他就出去采了三天的盐矿,结果感觉自己走了三年不止。
先是王家村送鱼,如今又是衙役送绢帛。
一匹绢帛三百文,这足足有三十贯钱。
许青山问道,“你到底背著我干了什么?”
许哲道,“咱们的新犁,让县尊大人献给了当今陛下,这是得来的赏赐。”
许青山作战的时候,远远看见过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很是尊崇。
他眼热的看著这一批绢帛,生了供起来的打算,“装不下的,都搬家里去吧。”
许哲断然否决,“不,家里一匹都不能放,张队长,敲鼓,把婶子们都叫来。”
张敞毫不犹豫敲了鼓,村妇们快速朝著校场而来。
“鱼呢?”她们还以为府兵买鱼回来,又要举行一场杀鱼活动。
“排好队,一家发一匹绢帛。”许哲也不安排签字,直接將绢帛扔她们手上。
村民淳朴,绝对不会有人领第二次。
郭婶抱著绢帛,问道,“阿哲,这是县衙奖给你家的,我们受之有愧。”
许哲大声道:“你们记住,这绢帛是奖给吴叔的,吴叔给你们每人发了一匹。”
村里人越发迷惑了,许哲却催促道:“先拿著,以后公分抵扣。”
她们这才笑著,边走,边评论绢帛的材质。
发了五十五匹绢帛,库房终於能关上大门。
许青山盯著许哲,“你是不是忘了给自己家,发一匹?”
这么大公无私,捨己为人。
许哲强调,“阿爷,我都说了,我们家一匹不留。”
许青山怒道:“那是陛下的赏赐,拿一匹放家里镇宅。”
许哲望了望村外,沉声道:“你听。”
周济前来稟告,“许叔,许太公来了,正在村外等著。”
许哲不禁鬆了口气,还好將绢帛分了下去。
自打从大虎那里听说,许家大伯要卖房谋官,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王衙役前脚来了青山村,他们后脚闻著味儿就来,定然是打这批绢帛的主意。
许哲问道,“可还有其他人?”
周济点头,“还有一个胖子。”
许哲看了一眼许青山,他此时已是阴云密布。
上次来,他们打算甩掉二虎,这一次当然不是来敘旧的。
“阿爷,走吧,莫要让他们说閒话。”现在都做好了准备,不外乎扯皮,许哲可不怕他们。
许太公和许青松站在村口的田地里,倒是没有著急进村。
他们看著面前熟练挖著垄沟的二虎,瞪大了双眼。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二虎竟然会干农活了,还如此熟练。
而且穿得乾乾净净,也没有鼻涕横流。
许太公问道:“二虎?”
二虎转了个身,背对著他们挖沟。
许青松道:“自家的田地不耕,替別人耕起田来,倒是一把好手。”
李柔沉声道:“大伯,二虎家还有地可耕?”
一句话將许青松噎著,二房的地,一直都是租赁给別人。
许青松不愿与李柔多言,“青山呢,他怎么还不来,每次都让阿爷等他?”
早些年,还是一大家子同住的时候,他就见识了李柔的厉害。
相比之下,许青山比较好说服。
“阿爷。”许青山来了村口,对著许太公行礼,许太公並没什么好脸色。
“阿翁,大伯,有什么事去家里讲吧。”许哲招呼他们回家。
买鱼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让他们见到杀鱼的阵仗,又不知道要生什么枝节。
李柔舍了农具,打算跟来,许太公却道:“你跟上来作甚,回田里去。”
许哲朝李柔使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们还不知道,这家里,许哲也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