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有没有做噩梦,许哲不得而知。
但他的神色有些恍惚,好兄弟刘聪一直跟在他身边碎碎念。
刘婶端了粟米去郭家,看著份量不少。
许哲还没住进郭家,刘聪先住上了。
郭婶看许哲的眼神中带著歉疚,她最在意的还是阿哲。
许哲是不在意的,他反而佩服刘聪。
为了一百文,当起了住家教师,充分发挥了吃苦耐劳的精神。
与他一比,吴小芸就像一股清流。
她依旧来许家半个时辰,不光教导二虎,还帮著许家姐妹。
一边是咆哮,一边是温言软语,对比强烈。
许哲不好评价优劣,最后以两位学子的成绩定胜负。
到了交犁的日子,村口此时正是剑拔弩张。
铁匠铺的壮汉们拎著铁锤等工具,神色严肃,仿佛下一刻,就要锤人。
有心套近乎的村长们硬生生止住脚步,热切地看著一排新犁。
王村长有些站立难安,青山村的铁匠那一日对他很不友好。
今日,甚至有些憎恶。
等他看到许哲,连忙迎了上去,“许郎君,你可算来了。”
许哲疑惑,“王村长,你很热么?”
王村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热。”
有村长搞不清状况,“许村长呢,他怎么不来?”
许青山怎么会主动往吴勇面前凑,他现在最爱的,就是耕田。
甚至耕到天黑都不回家,总有人叫他许大將军,才肯回去。
府兵们很是佩服,自家队头志向远大,“早晚”都能当大將军。
许哲拱手道:“家父有要事处理,由我为大家分犁,请大家把號牌拿出来。”
號码牌上的符號,他们都不认识,只当是一种特殊的標记。
张火长衝过去,揪住七號村长的衣领,將他拉出了人群。
七號村长是个老者,瘦削的身子,哪里是张火长的对手,被拉了一个踉蹌。
许哲道:“张叔,鬆开,我们村是讲理的。”
张火长这一举动,不仅当事人发懵,村长们都面面相覷。
张火长鬆手后,七號村长整理了衣裳,“许郎君,这是干什么?”
眾人这下明白,许哲才是话事人。
许哲吩咐道:“把新犁抬上来。”
七號村长很愤怒,“你们许家村欺人太甚!”
这架犁,只有正常犁的三分之一大小,像个小孩的玩物。
眾村长完全找不著北,旧犁换这样的新犁,不是耍他们吗。
肖村长急忙道:“许郎君,这?”
许哲指了指一堆正常的犁,“你们的犁在那边。”
他们这才放鬆下来,又把目光投向了七號村长。
七號村长道:“我不要新犁了,把旧犁还给我。”
刘火长很愤怒,“你要旧犁?”
如果他们大意,直接把犁拆了,可真是有理说不清。
他將旧犁丟在七號村长面前,“看看,这就是你的犁。”
破破烂烂的旧犁,一下子让真相大白。
王村长最是激动,“杜诚,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拿烂犁骗好犁。”
“这不是我的犁,我拿的是好犁。”杜诚还在狡辩。
吴勇指了指旧犁上的数字七,“你看看,是不是跟你手里的號牌一致。”
原来发號牌是这个意思,青山村真是谨慎。
杜诚竟是这样的奸猾小人,这下无所遁形了。
“这不是我的號牌,我拿的不是这个图案。”杜诚仔细看著手里的號牌,跟他拿的时候不一样。
本以为找出了奸人,没想到这人还知道调换號牌。
如果刘聪能写这些村长的名字,哪有这些事,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许哲默默为刘聪制定了新的学习计划,又对杜诚道:“你与何人换的號牌?”
“我没有跟谁换,號牌一直在我身上。”
许哲正要说话,杜诚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我那图案一个圈,还有一个尾巴。”
他著急的去翻村长们手里的號牌,死死拽住了一人,“这个號牌是我的,是你换了!”
九號村长扯回號牌,“我何时换了你的牌子,休要污衊人。”
二人吵著吵著,还动手拉扯起来。
铁匠铺眾人的火气忽然消失了,他们来抓七號,怎么变成真假七號互殴。
“许郎君,是他。”
“许郎君,他在乱咬人。”
许哲示意张火长將他们分开,有人控制不住,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提醒杜诚,“在一个有序的队列中,想知道自己的位置,找找你的前后。”
杜诚只听懂了前后,“前面没有人,后面是赵村长。”
赵村长举著手里的號牌,“杜村长,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的?”
杜诚摇头,並不是他的號牌。
许哲从赵村长手里拿过號牌,倒了位置,“你再看看。”
杜诚喃喃道:“你们怎么写两个一样的號牌。”
手写的倒6和9还是有区別的,6画的圆些,9稍微瘪些。
但在杜诚眼里,长得一模一样。
“別乱说,6和9,完全是两个数字,你从一开始就拿倒了。”许哲自己写的號牌,怎么会不清楚。
杜诚恍然,“赵阳,难怪你要追出来,邀请我去你们村住。”
眾人鄙视的目光转移到了赵阳身上,王村长痛心疾首,“赵阳,你这个卑鄙小人。”
赵阳沉声道:“许郎君,这事与你们村无关,切莫听信他一面之词。”
瞧他的体格,像个能打的,王村长不敢多言,其他人默默远离他。
唯有杜诚哀求,“许郎君,你要为我做主啊。”
许哲只能说,赵阳胆挺肥,还敢威胁。
张火长他们紧拽著武器,全都看向许哲,只待一声令下,就要痛殴赵阳。
许哲冷声道:“扛著你的烂犁,滚。”
“滚吧,滚吧。”
在村长们吆喝下,赵阳灰溜溜跑了。
张火长不忿,“就这么放过他,至少打他一顿。”
许哲道,“別老是打打杀杀的,咱们要以理服人。”
村长们搬著犁,欢天喜地的离开。
杜诚感激涕零,“许郎君,多谢了。”
王魁感觉到了压力,这是来了个竞爭对手。
许哲对著王魁道,“过段时间,把旧犁都搬来,还是免费替换。”
王魁感慨,许郎君对他真是恩重如山,“我现在就能搬来。”
他浑然没发现,身后的铁匠目光如刀。
许哲真怕他走不出村子,“我们村的铁匠要休息,您还是再等等吧。”
王魁这才离开,並带走了铁匠们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