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册封皇后,金紫光禄大夫
待宫人们略微止住哭泣。
数名早已安排好的內侍上前为大行皇帝沐浴、更衣、覆面,进行初步装殮。
翰林院灯火通明,诸多官员们伏在案前,埋头起草著各类詔书与文书。
正式告諭天下的遗詔,新帝的登基赦文,发往各路官府与军营的讣告,以及告知辽、大理、交趾等诸多邻国的国书。
同时,郑驍已率领殿前司封锁皇宫,许进不许出,在明日朝会前,不得泄露半点风声。
卯时正刻,晨光未醒,周遭一片肃穆,鸦雀无声。
“鐺——鐺——”
沉闷的丧钟骤然响起,一声接一声,迴荡在汴京城內各个角落。
诸多百姓从睡梦中惊醒,心中默默数著钟声。
足足四十五响,寓意著九五至尊,是为天子之丧仪。
“是官家,官家驾崩了……”
“快,把门外的灯笼撤下,彩幡也拿进来!”
几乎同时,沿街商铺的大门一扇接著一扇被打开。
数名身著素衣的百姓来到外头,眼含热泪的撤去一切色彩鲜艷的物件。
文武百官们身穿素色公服,腰佩牛角带。
按品级依次进入皇宫,立於大庆殿外,神情凝重哀戚,
韩章与申时其等几名重臣交换了个眼神后,迈步上前,高声道:“昨夜亥时三刻。”
“官家病重,御医竭尽心力,终未能回天,官家已於福寧殿龙驭宾天!”
此话一出,殿外哭声骤起。
齐国公、盛紘、梁暉、等数名朝臣泣不成声,肩膀不停颤抖著,甚至还有几近昏厥者。
这种时刻,即便哭不出来,也得抬起袖子,装装样子。
以免日后被有心之人扣上一个不忠不敬的罪名。
“官家临终之际,特召我等入宫。”
“龙榻之前言及太子即位,丧仪规制,乃至边关防务无不细细分说。”
话音落下,韩章从张茂则手中接过遗詔,百官们见状,纷纷止住抽泣,凝神听了起来。
“朕以菲薄,获嗣丕基,临御天下,四十有一年,夙夜兢兢,不敢荒寧……皇太子赵晗,仁孝聪哲,宏才大略,宜继承大统,尔內外文武群臣,需协心辅佐,尊皇后为太后……丧仪悉从简俭,务劳民伤財……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宣读完遗詔,韩章转身看向赵晗,拱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请殿下节哀,以社稷为重,早即大位以安天下!”
赵晗抹了把泪,摇头道:“父皇骤然崩逝,孤岂能在此刻登基。”
“待孤为父皇竭诚守灵,尽完人子本分,再行商议此事。”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得推辞一番,否则將来必定遭言官詬病。
“殿下,眼下大周西北诸事未定,人心浮动。”
“望殿下以江山社稷,祖宗基业为重!”韩章率先开口。
申时其紧跟著上前,拱手道:“韩大人说的极是!”
“殿下唯有早日节哀,继承大统,方不负昨夜大行皇帝所託。”
大庆殿外,眾臣相视一眼后,纷纷撩起衣袍,跪地道:“臣等附议!”
赵晗依旧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流程没走完,还得继续推却。
只见曹皇后一身素白宫袍,褪去釵环珠翠,面容憔悴,“晗儿,莫要再执拗了。”
“帝王之孝在於江山永固,登基之事不可耽搁。”
一时间,文武百官齐声道:“臣等恭请殿下即位!”
赵晗立于丹陛,目光在群臣身上缓缓扫过,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
对著赵禎灵柩的方向重重叩首,“父皇……儿臣不孝,只得暂违守灵之愿了!”
待他从张茂则手中接过玉璽,韩章再次跪地,“臣拜见官家,愿吾皇万岁!”
“臣等拜见官家!”
“臣等拜见官家!”
一时间,大庆殿外,百官齐声跪拜,声响震天。
赵晗微微抬手,“诸位卿家,不必多礼,孤登基后,还望诸卿同心协力,共扶社稷。”
“臣等谨遵官家旨意!”
“……”
受完百官拜见后,赵晗召见几位大臣於文华殿內共同商议操办丧仪一事。
大多数皇帝在刚登基的时候,就开始著手为自己修建陵墓。
但赵禎並未如此,建造陵墓需要徵调数以万计的民工,乃劳民伤財之事。
他自登基后,便立誓要当一位施行仁政,爱民如子的仁君,因此便將这件事情一拖再拖。
赵禎而立之年时,韩章等大臣曾上奏提议过此事。
可他又念及自己膝下无子,突然大张旗鼓的下令建造陵墓,必定朝野猜疑,人心惶惶。
甚至引起宗室相爭等动摇国本之事。
直到去岁,他倍感不適,自觉恐不久留於人世。
才將修建陵墓一事提上日程,定於京西北路的永安县,陵號为永昭。
由申时其担任山陵使,负责监督整个帝陵建造期间的所有事务。
工部尚书海彦平任桥道使,负责修建与保障通往陵墓的道路、桥樑畅通无阻。
韩章任礼仪使,负责仪仗、服饰、祭文、諡號擬定等事宜。
兵部尚书甘元忠任卤簿使与仪仗使,专门负责管理送葬队伍的仪仗,包括车辆、旗帜、伞盖等安排和调度。
时隔数月,永昭陵的建造已经將近尾声,帝王七月而葬,一切事宜都需在七月內完成。
至於年號,为表对先帝敬意,大都在第二年才会更改。
三日后,大殮礼成。
文武百官每日早晚皆要前往大庆殿哭临,宗室子弟与王公重臣们轮流在灵前值守。
並在东华门外设祭台,供百姓与品级不够入宫的官员祭拜,各路的州府也会设下祭台。
同时,在內阁与六部官员的商议下,大行皇帝庙號为仁,諡號为神文圣武明孝皇帝。
皇帝孝期以日易月。
二十七日后,文华殿內,一场释服仪式,宣告著孝期结束,朝政一切步入正轨。
至於先帝出殯,还需等待数日。
与此同时,辽国,上京,临潢府。
御座上方,耶律洪基一身左衽龙纹锦袍,手持大周使臣递来的国书,目光缓缓扫视著。
片刻后,他颤抖著双手,哽咽道:“大周皇帝陛下……驾崩了……”
殿內几名辽国大臣相视一眼后,当即收敛神色,垂下脑袋,立於一旁。
陛下这般伤心,他们自然也要跟著作出悲戚之態。
“自此以后,天下再无如此仁德之君,共享太平四十余载,朕……”
话未说完,耶律洪基已是泪流满面,连连摆手,一旁太监忙不迭递上绢帕。
使臣见到这般场景,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用余光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他一眼后,躬身道:“陛下哀思过甚,还请保重龙体。”
“我朝先帝在天之灵,若知贵国陛下如此情深义重,亦当感慰不已。”
辽国大臣闻言,紧跟著开口:“望陛下保重龙体!”
耶律洪基不停擦拭著眼泪,他仰天长嘆一声。
“只恨朕无法亲自前往贵国祭拜,来人,设衣冠冢,朕要亲撰祭文,以表哀思!”
使臣当即深深一揖,恭谨道:“外臣谨代大周朝廷,谢陛下深恩。”
“此等情谊,乃千古罕见,外臣归国后,定將陛下这番情深厚意,奏於我朝新君。”
待使臣离开后,耶律洪基快速擦乾眼泪,目光陡然变的凝重起来。
“周朝新君绝非等閒之辈,太平时日多半要不復存在了!”
一名大臣轻哼一声,面带不屑。
“陛下担忧过甚了,我朝铁骑纵横北疆,可不似西夏那般羸弱。”
“若周朝敢违背盟约,大可效仿太宗,挥师南征,直取汴京!”
另一边,吐蕃,青塘城。
自西夏国破,唃廝囉日夜担惊受怕,身体每况愈下。
其子董毡更是身心俱疲,木征在周朝的支持下,实力愈发雄厚,青塘城已是岌岌可危。
“周朝皇帝居然驾崩了。”唃廝囉摇头嘆道,面带唏嘘。
董毡根本没心思顾及此事。
他抱拳道:“父亲,木征他已改姓赵,周朝新帝亲自赐名,赵思忠。”
此话一出,唃廝囉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什么?这混帐……”
话没说完,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亲孙子为与自己和董毡为敌,竟不惜把名都给改了!
“父亲!”董毡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遣人请郎中来。
——
嘉佑八年,六月中旬。
曹太后已於日前移居庆寿宫,眼下赵晗地位稳固,朝臣归顺,又无皇考之爭。
因此,她根本没有垂帘听政的心思。
荣太妃居於庆寿宫西侧的宝慈宫,这一片都用於奉养太后与太妃们。
仁明殿內,檀香裊裊。
华兰立於殿內,身穿藏蓝褘衣,头戴龙凤釵冠,眉目舒展温婉,通身气度华贵从容。
一队緋衣內侍手持詔书,缓步前来,朗声宣读道:“门下,制曰:
太子妃盛氏,秉性柔嘉,持身淑慎,自入东宫克谨妇道,奉事太后,辅佐东宫,贤德允著,堪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
今册立盛氏为皇后,正位中宫,统理內治。
钦哉!”
华兰睫毛轻颤,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双手接过詔书,“臣妾谨遵制命。”
她成皇后了!
当年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姑娘,居然成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陪嫁女使彩簪,如今已是仁明殿的掌事宫女。
她从紫檀木匣中抓了一把金瓜子塞进內侍手中,“有劳庆云公公跑这一趟。”
“今日册封大喜,我们娘娘心里感念,这些权当请公公们喝茶了。”
庆云脸上堆起真切的笑意,躬身道:“能为娘娘宣旨是天大的福分,往后仁明殿有何差遣,只管吩咐便是。”
“只是眼下还要去延福宫、柔仪殿宣旨,不便久留,在下告退。”
庆云深深一礼后,带著身后的內侍缓步离开。
彩簪一边扶华兰前往內殿,一边开口道:“娘娘,这个庆云倒是伶俐。”
“官家的何时看错过人。”华兰脸上带著温婉的笑意。
赵晗登基后,亲自挑选庆云为贴身內侍,张茂则自请等先帝下葬后,前去守陵。
后宫之中,除皇后外,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宸妃。
其中贵妃地位尊贵,为后宫副主。
嬪位有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等,共十六人。
再往下就是婕妤、美人、才人,没有人数限制。
如今,淑兰诞下公主册封为淑妃,居延福宫,嫣然为贤妃居柔仪殿。
与此同时,文华殿內,赵晗身著月白色常服,笑呵呵的看向盛紘。
“寧州往日为西夏王都,民情复杂,政务千头万绪。”
“长柏在寧州任知府这段时日抚恤百姓,清明吏治,朕心甚慰。”
盛紘闻言,乾乾笑了两声,“官家谬讚,这都是他身为臣工应尽的本分,不值一提。”
徐平远和卫凌早已前往西北,镇守边疆。
徐家的大娘子无故毒杀良妾,按律当以流放处置。
但这种事情,多数人家不会闹到官府,只在宗族內部处置。
在老太太的施压下,勇毅侯徐冀只得狠下心来,给她一纸休书送回娘家。
“算算时辰册封皇后的圣旨已至仁明殿,盛卿身为国丈。”
“且此次西征,粮道诸事不曾出现半点错漏,朕理应厚赏。”
此话一出,盛紘眉梢一挑,眼下闪过一抹惊讶与欣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华兰册封为皇后,整个盛家的地位和身份必然要跟著水涨船高。
“传朕旨意,加封国丈为金紫光禄大夫。”
“母徐氏为魏国太夫人,其妻王氏册封永嘉郡夫人,赐誥命冠服,绸缎百匹,以示恩荣。”
金紫光禄大夫只是荣誉头衔,不掌握实权,但十分清贵且地位尊崇。
官居正二品,可服紫色官袍,配金鱼带,躋身显宦行列。
对於盛家,赵晗心中早就安排妥当。
过个三五载,赐盛紘一个爵位,掌些清散閒职,安享晚年,也好给盛长柏让个路。
“臣盛紘,叩谢天恩,盛家上下,必当恪尽忠孝!”
盛紘跪地谢恩,忍不住吞咽喉咙,宽大的袖袍下,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赵晗轻笑道:“盛大人无需多礼,起来回话。”
约摸一炷香时辰后,盛紘恭谨退出文华殿,迈著飘然的步伐往宫门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