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鞭炮声,零星的响起著。
郭禿子看到有那么多小孩在胡同里玩耍,脸上又露出温柔的笑容。
把钱还给陆城后,他就要回去了。
“郭大哥,你等一下。”
在郭禿子疑惑间,没过一会,陆城掂著半瓶酒,和一盘吃剩的生米走了出来。
家里就剩这半瓶了,刚才和师父他们,四个人喝了一瓶半。
要不是老妈拦著,担心徐二爷要走夜路,不然这半瓶也造完了。
“陆三儿,你这是?”
“郭大哥,我就不请你到家里坐了,咱俩就在这门口坐著喝一杯。”
不管是上次郭禿子帮著打架,还是这次把钱还回来,陆城知道这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真要喊郭禿子进家里喝酒,只怕他会想著,大过年的没带什么礼品,从而不好意思去屋里。
院子大门口有台阶,陆城坐下后,把半瓶酒和生米放在地上。
“郭大哥,是不是嫌弃啊?”
想要说服这种自尊心强的人,就用这种激將法的话,果然郭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在这喝挺好的。”郭禿子呢喃了一句,看著胡同里放炮竹的孩子们,比看什么样板戏喝著酒,还要舒坦。
“来,郭大哥。”陆城递过去一盅酒,郭禿子接过之后,一仰脖喝掉了。
看的陆城一愣:“不是郭大哥,要照你这么个喝法,这半瓶酒可不够,咱边喝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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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禿子也意识到喝的有点急了,露出抱歉的神色。
“小叔叔。”青儿从胡同里跑过来,扑进陆城怀里:“你看,我捡到一个小炮竹。”
陆城捏捏她脸蛋:“嗯,真棒,给你个生吃,多捡点啊,明天叔叔带你放炮,去玩吧,別跑太远啊…”
“嗯,我知道呢。”
青儿又屁顛屁顛的跑出去玩了,看的陆城一脸幸福。
要是能把青儿留在京城就好了,只是嫂子肯定不捨得。
“陆三儿,我听她喊你叔叔?这不是你孩子啊?”
“哦,这是我大哥的孩子,接她来京城过年呢,等再过几天,就要送她回去了。”
陆城还真不捨得青儿离开,便也就期盼著年能慢点走。
郭禿子听过后点点头,捡起一颗生米放进嘴里,又喝了一盅酒。
陆城边倒酒边隨口问道:“郭大哥,今天看你还在骑著板车工作,还不知道你做什么工作呢,大年三十也不放假。”
“嗐,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就是找点零工,冬天给人家送煤,等天气暖和了,就帮人家卸货。”
对於郭禿子来说,哪有什么年不年的,能多挣点就多挣点。
“那干零工能挣多少钱?”
郭禿子抹了下嘴:“挣不多少,零活多的时候,能挣个块了八毛,不多的时候,也就挣个三两毛的,省点吃,够吃饭了。”
的確只够吃饭的,再刨除日常开销,一年到头也剩不了什么钱,能吃饱饭都不错了,更別提给他婆娘看病了。
陆城把一颗生扔进嘴里:“那郭大哥就没想著找个稳定的工作。”
郭禿子摇摇头:“没有关係,走不了后门,工厂进不去,街道办倒是给安排了手工活,糊火柴盒,糊信封,但我这人性子急,干不了那种娘们唧唧的细活。”
郭禿子说话还挺逗,陆城忍不住笑了。
郭禿子也不介意:“笑吧,我跟你比不了,我这就是大老粗一个,又没啥文化,这辈子天生穷苦病。”
看对方自嘲起来,陆城止住笑:“郭大哥不用这么说,没有谁天生穷苦病,日子都是奋斗出来的,我想,你也不愿意放弃给嫂子看病吧。”
“当然不愿意,可现在確实没有好办法,总不能真去抢劫去吧。”
陆城赶紧摆摆手:“这样的想法不要再有了,即便你真能抢来钱,给嫂子看好病,可嫂子病好了之后,知道看病的钱不乾净,她会安心吗?”
郭禿子嘆口气的点点头:“你说的对,那天在浴池,我就是临时起意,幸好你帮我剎住了车。”
其实那天,郭禿子真要把手枪得手了,说不定现在世界上就多了个悍匪呢。
人走向歧途,往往是一念之间。
陆城举起酒杯,和郭禿子碰了一下:“郭大哥,我给你说个营生吧,能挣到钱,至少比你现在挣得翻好几倍,甚至比那些工人都要挣得多,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郭禿子举在手里的酒杯怔在那里,他甚至觉得陆城在开玩笑,怎么可能有那样挣钱的营生。
“你要是没开玩笑的话,那我没理由不干,我连抢劫都想过,还有什么不愿意干的事。”
陆城微微点头:“那好,我要说的这门营生,是捡垃圾。”
“捡垃圾?”郭禿子笑著摇摇头,他还以为陆城会说出什么高大上的营生呢,原来只是捡垃圾。
这算什么挣钱的营生,郭禿子白期待了一下。
“不瞒你说,你今天也去我家了,平时顺道,我也会捡点別人不要的垃圾,確实能拉到废品收购站卖两个钱。
但你要知道,家家户户也都知道那是宝,情愿自己留著堆在屋里,也不会轻易扔掉的。”
这话说的很对,眼下物资本就紧张,家里一样东西用坏了,也是修了补,补了修,实在是修不了了,也会暂时留起来,攒多了卖钱。
“郭大哥,我说的捡垃圾,不是走街串巷的去捡,那样当然捡不了什么。”
郭禿子抬起头,一脸迷茫:“那上哪捡去?”
“东郊垃圾场。”
“东郊垃圾场?”郭禿子不以为意:“那地方能捡到什么废品。”
陆城笑著说道:“郭大哥可別看不起那个地方,你可知道那地方有不少外地来的盲流。”
“这我当然知道,听说赶都赶不走,跟游击队似的,遣返一次,没过几天又偷著跑回来了,哪怕抓进去关几天都没用。”
经过几次之后,只要那些盲流不进城,联防队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不至於拉著枪毙去。
“没错,他们在那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风餐露宿,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你说那片垃圾场怎么就那么好?
放著老家的热炕头不睡,非要跑这来睡,难道他们就为了离皇城根近一点,沾沾帝王气儿?”
陆城这么一说,郭禿子沉默下来,那些盲流肯定不是为了沾什么帝王气儿。
“你是说,他们在那都是为了捡垃圾?可是,能卖多少钱啊,值得他们背井离乡的。”
“呵呵,能卖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在闷声发大財。”
郭禿子皱了皱眉:“有这么邪乎吗?我怎么就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