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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血印惊堂!
    “宣证人,入殿——”
    唱喏声落下。
    甲冑碰撞声由远及近。
    程烈身著战甲,龙行虎步踏入大殿。
    面对两侧文武百官或疑惑或审视的视线,他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的走到殿中央。
    “末將程烈,叩见陛下!”
    声震殿梁,在殿內激起迴响。
    他单膝跪地,甲冑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烬略一抬手:“平身。”
    “谢陛下隆恩!”
    程烈起身时,眼中血丝崩裂,如淬火的刀锋直刺站在文官首列的秦嵩。
    那眼神中的恨意如有实质,让周遭官员都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秦嵩眉头微蹙,心中警铃大作。
    他確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但对方眼中的杀意却做不得假。
    “秦爱卿,可识得此人?”
    林烬的嗓音从龙椅上飘落,带著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秦嵩收敛心神,恭敬拱手:“回陛下,老臣从未见过此人,想必是朱大人不知从何处寻来,意图污衊老臣。”
    林烬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未置一词。
    这老狐狸,倒先反咬一口!
    朱钧鼻腔里嗤出一声气音,像毒蛇吐信,隨即眼皮一掀,直视秦嵩:
    “首辅大人位居人臣之极,自然不记得区区一个京卫千户。”
    京卫?!
    二字一出,满朝譁然。
    京卫不是早已裁撤了吗?
    秦嵩宽袖中的指节猛然绷紧,眼珠急转,斜睨向兵部尚书刘峰。
    刘峰此刻面色煞白。
    他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额头冷汗涔涔,连官袍前襟都被浸湿了一片。
    林烬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轻叩龙椅扶手:“程烈,你可知道诬告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程烈抱拳当胸,声震屋瓦:“末將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九族连坐!”
    他猛然转身,戟指秦嵩,字字泣血:
    “半月前,秦嵩勾结兵部,假传军令,调兵围剿京卫大营,指挥使大人被构陷入狱,更令人髮指的是……”
    说到这里。
    这位铁骨錚錚的汉子喉头哽咽:“他们连夜屠戮京卫將领,百户以上军官……除了末將侥倖逃脱,其余同袍……尽数……尽数……”
    话未说完,已是虎眸含泪。
    他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撞击金砖的闷响令满朝文武心头一震:
    “求陛下为我京卫千百冤魂做主啊!”
    “污衊!”
    一声厉喝骤然炸响。
    兵部尚书刘峰不待林烬开口便急步出列,宽大的袍袖因动作过猛而带起一阵风声。
    他深深躬下身躯,喉结剧烈滚动,挤出的字句支离破碎:“陛……陛下明鑑!此人所言纯属构陷……万不可信!”
    没有皇帝的旨意。
    擅自调兵,乃是死罪,他断然不会承认!
    林烬缓缓抬眸,掠过寒芒,面上却不动声色:
    “刘爱卿,朕何时说过要信他?你这般急切,倒是让朕……颇感意外。”
    刘峰身形赫然一晃,惊慌不已。
    他下意识偷眼躯瞥秦嵩,却对上一双淬了毒般的眼睛,顿时如坠冰窟,慌忙低头:“臣、臣只是……”
    “够了!”
    林烬不耐的一摆手,转向程烈时眼尾稍压:“可有证据?”
    “有!”
    程烈声如金铁相击:“末將已將铁证附於奏摺,昨日便呈递御前!”
    这是他与朱钧早商定的说辞。
    林烬故作恍然:“哦?朕倒是记得確有一封弹劾秦爱卿的摺子……”
    他指腹轻揉太阳穴,忽然笑道:“朕当时以为是些无稽之谈,隨手便扔了。”
    秦嵩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这戏演的……
    若非知情,还真当皇帝对他何等信任!
    不多时。
    凌鸿捧著一个锦盒疾步而来。
    林烬取出其中两封血跡斑驳的信笺,面色“唰”的沉下,如铁水凝固。
    当他抖开那张盖著朱红大印的兵部手令时,整个天渊殿的空气仿佛都凝滯了。
    “刘爱卿——”
    林烬的声音冷的像淬了冰:“你方才说,这是污衊?”
    手令上的朱印在殿內烛火下红的刺目。
    刘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官帽歪斜的顾不得扶正:“这、这必是偽造!陛下明察啊!”
    “砰!”
    龙椅扶手在林烬掌下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偽造?”
    皇帝身躯微倾,將手令直接扔到刘峰面前:“那你告诉朕,这兵部大印——”
    他忽然暴喝:“也是偽造的不成?!”
    凌鸿无声踏前一步,绣春刀“錚”的出鞘三寸,寒光如雪。
    大宗师的威压如山崩海啸,直碾刘峰脊樑。
    这位兵部尚书的官袍下摆,竟肉眼可见的洇出一片深色水痕,牙齿咯咯打颤间,连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来:“臣、臣……”
    手令尚可作假,但那方象徵著朝廷威权的朱红大印……
    普天之下,谁敢仿製?
    哪怕是秦嵩,也担不起这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陛下!”
    秦嵩骤然上前一步,宽大的朝服袖口几不可察的颤动,强压下想要当场拍死刘峰这个蠢货的衝动。
    他躬身行礼时,瞳孔缩成针尖大的一点黑:“老臣以为,此案分明是有人盗用兵部大印,才酿成京卫惨剧。”
    “哦?”
    林烬眼风扫过刘峰,像剐鳞的刀:“刘爱卿,秦爱卿所言可是实情?”
    刘峰浑身一颤,瞥见秦嵩递来的眼色,顿时会意:“回、回陛下!正是如此!”
    他咽了口唾沫,声调陡然拔高,尖利的近乎破音:“经臣彻查,乃是兵部主事监守自盗,臣已將其革职下狱,追回大印!”
    “呵。”
    朱钧嗤笑出声:“刘大人这谎话说的当真面不改色!兵部大印乃重兵把守,区区一个六品主事,如何盗得?又为何要盗?”
    他瞳眸骤缩,死死盯住秦嵩:“除非……有人授意!”
    秦嵩白眉下的老眼微微眯起,手中玉扳指转的飞快。
    “荒唐!”
    林烬猛地拍案,惊得殿中烛火都为之一抖:“朝廷重器竟如儿戏般被盗?”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流转:“既然兵部无力守护大印——那就交出来吧!”
    “陛下!”
    秦嵩出声打断,每个音节都带著沉甸甸的威压:“兵部统辖天下兵马文书,若无印信,军令如何通行?”
    他上前三步,声音响彻殿宇:“更何况,天子亲掌部印,有违祖制!”
    兵部大印何止是一方印章?
    此印可代行虎符之权,是掌控军力的钥匙!
    若真让皇帝收入囊中,多年布局必將毁於一旦,京都外的天威营也將彻底脱离掌控!
    “秦爱卿多虑了。”
    林烬忽然轻笑:“朕会命专人进行看管,待兵部整顿完毕后,再行归还!”
    说罢,鹰视狼顾般锁定刘峰:“刘爱卿,可有异议?”
    刘峰只觉得周身血液都凝固了。
    “微臣……微臣以为……”
    他语不成调,眼珠在龙椅上的帝王和首辅之间来回滚动。
    林烬却突然淡笑一声,指尖轻叩龙案:“凌鸿!”
    “臣在!”
    “即日起,你亲自带人彻查兵部印信失窃一案!”
    林烬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凡涉案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按谋逆论处!”
    刘峰闻言,脸色瞬间惨白。
    哪有什么监守自盗?
    哪来的兵部主事?
    这分明是他顺著秦嵩的提醒,情急之下编造的谎言!
    锦衣卫若真查起来,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自己。
    当朝首辅树大根深,皇帝暂时动不得。
    可他刘峰区区一个兵部尚书……
    前刑部尚书此刻还在大牢里,生死未卜,他可不想做第二个!
    “陛下!”
    刘峰霍然叩首,额头撞击金砖的闷响在殿內迴荡:“臣愚钝!兵部大印……还是交由陛下保管最为妥当!”
    林烬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
    秦嵩却杀意滔天!
    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狰狞,看向刘峰的眸色,犹如在看一具被野狗分食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