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前。
    原本还在疯狂攻击关城的联军，此时分成三批开始互斗。
    一方是赵渴控制的黑眼僵，因为整个赵军都被控制，又有其收买的各国將领麾下兵卒。
    此时，赵渴手头有近十万的黑眼僵。
    一方是韩奐一行，以韩国和楚国为主，从尸煞中清醒过来，並且能组织起来的人马。
    但数量不多，只有五六万左右。
    最后一方，则是清醒过来后，不与赵渴那个疯子为伍，但同样也不信韩奐的部分。
    毕竟，之前大军的总帅，就是韩奐和赵渴。
    现在赵渴不可信，谁又能保证，韩奐可信？
    这一方人，以齐国和燕国为主，数量在四万左右，但极为分散。
    大多以百余人到几百人的数量，散乱在联军各处。
    於是，他们反而成了双方攻击的目標。
    黑眼僵要攻击他们。
    韩奐一方，见这些人不与自己为伍，也担心对方站赵渴一方，也要攻击他们。
    三方展开大乱斗，一时间混乱到谁都把握不了局面。
    但不到一个时辰。
    第三方人马就全面崩溃，要么被屠杀，要么炼製成僵。
    最后，还是成了赵渴领著十余万黑眼僵，猛攻韩奐一方。
    吼！
    尸吼连成一片，遮天蔽日，带著令人窒息的污秽与死亡气息。
    悍然扑向数量远少於他们的韩奐军。
    “赵渴！你不得好死！”
    韩奐此时也不得不亲自披掛，站在最前线
    此时，他看著一名忠心护卫被扑倒，被数头黑眼僵撕碎分食的场面，目眥欲裂，恨意如炽。
    “太子奐，我们不是这些黑眼僵的对手，它们数量太多了。”
    “而且赵渴一直负责輜重，我们所有的战爭灵宝，诛仙弩等物，全都没有了。”
    有楚国的將领一脸绝望地叫道。
    韩奐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他能领军出征，可不仅仅靠太子身份。
    不假思索，他已经想到对策，抬手一指向函谷关，道：“举休战旗，向函谷关靠拢。”
    周围的將领大惊。
    两军交战时，举休战旗向敌军靠拢，这基本就和举白旗投降没有区別。
    但六国联军与秦军早就结下死仇，此时靠拢过去，秦军真不会把他们干掉？
    韩奐看向眾將，道：“赵渴此时发难的目的，就是不想我们有人活著回去。”
    “一旦我们有人活著回去，不但赵恬和赵渴的家族要灭，赵国也要灭。”
    “但若我们都死在这里，哪怕秦军把这里的一切公布出去，谁会信？”
    “六国只会认定是秦国造谣。王翦既然是天下第一名將，又岂能不知？”
    “所以，不管秦军是否愿意，他们都必须救我们。”
    眾將一怔，立刻跟著反应过来。
    对啊，此时不管秦军愿意与否，只要秦人不蠢，那一定会救他们。
    立刻。
    残存的五万余人，在韩奐的指挥下，爆发出最后的血勇。
    他们布下战阵，一面拼命抵挡四面八方涌来的黑眼僵狂潮，一面迅速向函谷关退去。
    只见血肉横飞，断肢残臂如雨落下！
    每一次黑眼僵利爪的撕扯，每一次獠牙的啃噬，都伴隨著悽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哀號。
    联军士兵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但在死亡的威胁下，原本被尸煞折腾到实力大减的韩奐军將士，这一刻终於爆发了所有余力。
    “顶住！顶住！向关墙靠近！”
    “只要靠近函谷关，我们就得救了，坚持住，再坚持一刻。”
    各级將领们，歇斯底里地呼喊，各种振奋人心的法术，洒向全军。
    让韩奐军的將士们，在崩溃的边缘，死死维持住最基本的战阵。
    韩奐挥舞著佩剑，剑气斩飞数头黑眼僵头颅。
    他英俊的脸庞沾满血污，眼中只剩下疯狂与绝望交织的火焰。
    他死死盯著不远处的赵渴。
    赵渴也盯著，满脸的癲狂地笑，道：
    “桀桀桀……韩奐！今日本公子或许会死，但你一定会死在本公子前面。”
    “尔等一个也別想逃！”
    联军全死在函谷关，那他就还有价值，他还能前往永寂尸庭。
    他看向函谷关城墙上严阵以待，却尚未出手的秦军，冷笑道：
    “韩奐，秦军不会救你们。別忘了你们一路杀了多少秦人。”
    他猛地提起吐声，声传整个函谷关，道：
    “王翦，想想吧。联军来到函谷关前，屠了多少秦人？”
    “不怕再告诉你，秦国境內三灾，皆由六国策划。”
    “想想三灾之下，死了多少秦人？函谷关的秦人，好好想想吧，你们有多少亲人死在三灾？”
    “这些，全都是六国所为，现在你们只需要作壁上观，那就可以大仇得报。”
    ……
    函谷关城楼之上，气氛凝重如铁。
    赵渴的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从蓝田大营调来的秦军將士，更是个个眼眶发红。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的亲人，都死在三灾。
    他们来到函谷关，本就是抱著杀光六国联军，为亲人报仇的念头。
    之前，还可以说他们是迁怒。
    现在，赵渴都承认了，三灾是六国所为。
    此刻，若说秦军將士们心中，没有冷眼旁观的念头，那绝对是骗人。
    但，全军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城墙上，那伟岸的身影上。
    王翦玄甲冷冽，目光穿透了战场瀰漫的血雾与尸气。
    他將战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也同样能感受到全军的注目。
    此刻。
    他只要不下令，那韩奐军就死定了，之后再把赵渴的僵族大军干掉，此战秦国將大胜。
    但他並没有任何犹豫。
    他坚定地回答，在整个函谷关和战场响起。
    “赵渴，尔等这般出卖人族，甘为僵族当走狗之徒，岂能明白我大秦之志？”
    “我秦国奋六世之勇烈，只为重振人族荣光。秦国与六国之爭，也只是人族之事。”
    “尔等僵族走狗，也配对我大秦指手画脚？”
    “六国害我秦国之事，秦王陛下自会与六国结算，我秦军將士自会向六国討回。”
    “岂会利用僵族手段？岂会任由尔等僵族屠戮人族？”
    王翦的话，瞬间让大秦將士们清醒过来。
    对啊。
    我们亲人的仇，我们同袍的仇，我们要自己报才算本事。
    假借僵族之手？
    那死了还有什么脸去见先祖？
    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人王正统传承？
    全军將士的神色，在这一刻变了。
    如烈火一般的士气，再一次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