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41章 四国会议
    第341章 四国会议
    今日,王都城门外的街道早早清扫过一遍,残留的焦黑痕跡虽然仍在,但泥灰上已铺满新撒的沙土,试图掩去那场血火的记忆。
    晨雾未散,天光昏沉。
    就在这时,钟声自城楼高处骤然响起。
    沉重的铁声在穹顶与街巷间迴荡,每一声都带著压抑的肃穆,宣告新的篇章就此展开紧隨其后,號角声拔地而起。
    绵延的长鸣一波接一波,似潮水般涌动,將整个王都的注意力牢牢牵引向北门。
    街道两侧,民眾早已自发聚拢而来。
    有人將孩子举上肩头,想让他们亲眼看见这一刻;有人双手颤抖,却仍高举著粗陋木牌,上面歪斜刻写著“联盟”二字,笔跡笨拙,却透著炽烈的渴望。
    更多的人只是屏息凝望,眼神死死锁定在那即將入城的方向。
    城门前,军士早已列成方阵。
    鎧甲被打磨拋光,泛著冷硬的光泽;长枪整齐竖立,枪尖在晨光中闪烁寒芒,犹如一片肃立的铁林。
    盔面下的士兵面容被遮掩,但那笔直的背脊与沉稳的呼吸,昭示著他们的庄重。
    他们深知,这不仅仅是迎接来自三国的使节,更是一次象徵一一要让所有亲眼见证的人们確信:
    王国尚存威仪,人类尚有铁血,第一支抵达的,是阿尔特利亚王国的使节团。
    晨雾被马蹄声打破,铁蹄踏击石板路,由远及近,带著一种庄严的节奏。
    队伍最前方,一名骑士高举著湛蓝与白色交织的旗帜。
    旗面在寒风中猎猎翻动,上面绣著新王卢西安的徽记,那是一柄振翅的白鹰,象徵著重生与希望。
    它隨风展开的剎那,仿佛將一股年轻而坚毅的锐气带入整座城池。
    在使团最前列,领首之人身著深色礼袍,神情沉肃,双手紧握一卷尚带封蜡的羊皮捲轴。
    那捲轴並非装饰,而是阿尔特利亚王国的正式承诺—
    在这场血与火的战爭中,他们將与瓦伦西亚並肩而立,不惜一切代价守护人类的疆土紧隨其后的,是德萨拉王国的代表。
    滚滚马蹄声在街道上震响,他们没有收敛声势,反而让沉重的铁蹄刻意砸出一声声迴响,仿佛要用铁骑的威势昭告眾人。
    队伍中央,一位身披披风的王室亲王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头戴黄金冠冕,胸甲在光芒下熠熠生辉。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德萨拉王国的象徵。
    护卫在他周身的,是整齐列阵的重装骑士。
    厚重的铁甲与冷森的长枪在晨曦中闪烁,步伐与马蹄齐整如一,宛如一堵隨时可以压下的钢铁之墙。
    城门两侧的民眾见状,忍不住低声惊嘆。
    窃窃私语中,更多的是安心与振奋一一德萨拉並非空口承诺,而是以最锋锐的铁骑宣告他们的盟友身份。
    最后抵达的,是亚文公国的队伍。
    相比前两国恢宏的排场,这支使团显得急切而仓促。
    队伍人数不多,骑士们的盔甲斑驳不整,马匹也显得瘦弱,却仍被他们竭力驱赶至此。
    走在最前方的,是亚文公爵的嫡子。
    他年轻而清瘦,眉宇间带著未褪尽的青涩,却用力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显得坚定。
    他的眼神最为迫切,那目光中没有王室的威仪,却有一股来自弱小之国的决绝与执著。
    三方使节团陆续入城,街道两侧的人潮终於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
    “联盟!联盟!”
    最初只是零星的呼喊,在角落里忽然响起,带著试探与颤抖。
    可很快,更多的声音加入其中,如火焰般一簇簇燃起。
    顷刻之间,呼声匯聚成汹涌的洪流,震彻街巷,甚至盖过了铁蹄与车轮的轰鸣。
    孩童学看大人的模样拼命挥舞手臂,声音稚嫩却格外响亮;年迈的老人也在颤抖看高喊,布满皱纹的眼角被泪水打湿。
    有人伸长脖子,只为再看清楚一眼那些旗帜;有人跪倒在地,双手合拢,仿佛在见证奇蹟。
    对於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迎接外邦的使者,而是迎回了新的希望。
    號角与钟声依旧在空中悠长迴荡。
    城门口,列阵的士兵们在將令之下同时抬起长枪,枪尖齐齐一震,铁器相击的声响清脆而有力,如同回应著民眾的吶喊,也如同誓言一般,昭示著王国尚存的血与铁。
    在这片久经血火的土地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联盟”,正跨越疆界,缓缓踏入瓦伦西亚的心臟一一王都卡斯顿。
    沉重的城门在背后缓缓闔上,轰鸣声逐渐远去。
    三国使节团的车马与骑队在卫兵的护送下,缓缓行进在街巷之间。
    沿途,两侧的平民依旧簇拥不散,层层叠叠挤满了石阶与屋檐。
    他们的目光如同潮水般追隨著队伍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高耸的城楼与深邃的街道拐角,才逐渐安静下来。
    然而,那一声声“联盟”的吶喊,却依旧在石墙与穹顶间久久迴荡。
    王宫大殿內,此刻已是另一番庄严的景象。
    厚重的织锦自高墙垂落,色泽深沉,绣纹描绘著王国过往的战功与荣耀:
    古老的战旗在烈风中猎猎飞扬,骑士长矛刺破荒原巨兽的胸膛,铁甲军团在日光下整齐列阵。
    那些画面仿佛仍在低声诉说,提醒所有进入此地的人一一瓦伦西亚王国曾有过怎样的辉煌。
    长长的烛台一列列立在两侧,火焰燃烧得笔直而明亮。
    烛光碟机散了大殿深处的阴影,映得穹顶浮雕上的金色神像闪烁生辉,整个殿堂因此显得愈加庄重。
    在正中最高处,瓦伦西亚王国的王座静静耸立。黑色石质底座厚重无比,嵌满黄金与宝石的椅背高耸至穹顶之下。
    查尔斯三世端坐其上,身披黑色长袍,肩头覆看象徵王权的厚重披风。
    烛火映照在他鬢角的白髮上,让那冷峻的神色更添一股沉稳与威严。
    两侧的长阶上,大臣与將师分列而立,盔甲的金属光泽与长袍的锦绣交织,整个大殿仿佛化为一片凝固的海洋,静待风暴来临。
    隨著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三国的使节团依次步入殿中。
    空气骤然紧绷,所有目光都投向那条正中的石阶。
    阿尔特利亚王国的使者率先上前,他的步伐沉稳,双手恭敬地捧著一卷羊皮书卷。
    羊皮卷上的封蜡在烛火下泛著鲜红的光泽,那是新王卢西安亲手盖下的印记,代表著一个王国的庄重承诺。
    隨即,德萨拉王国的亲王缓缓走出。他披著厚重的披风,盔甲在烛火下闪耀金光。每一步都带看迴荡在大殿石壁间的沉重声响。
    隨行的重装骑士齐齐上前,在石阶之下单膝跪地,甲片相互碰撞,发出如雷霆般的轰鸣,用钢铁宣告著盟友的誓约。
    最后,亚文公国的嫡子上前。
    相比之下,他的身形显得单薄,盔甲也並不华丽。
    走上石阶时,脚步几乎因紧张而有些跟跪,但他依旧挺直脊背,努力抬起下巴。
    那双尚显青涩的眼眸直视前方,透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执与坚定。
    整个大殿在这一刻,匯聚了三国的身影与誓言。
    火焰摇曳,烛光下的人影被鐫刻进石壁,成为王国命运新篇章的见证。
    隨看三方使节步入殿內,恢宏的王宫大殿顿时陷入一片凝固的静默。
    四面高烛的火焰轻轻摇曳,光影在石壁与壁画上交织流转,將每一张面孔映照得清晰而肃然。
    有人神色肃穆,手指在披风下紧握成拳;有人眉头紧锁,目光深沉,在心底掂量著尚未说出口的誓言。
    空气压抑得近乎凝滯。
    所有人都明白,这里即將展开的不只是一次寻常的会,而是一场关乎大陆命运的宣告一一份由鲜血与牺牲奠基的誓约。
    王座上,查尔斯三世缓缓起身。
    黑色披风在石阶上拖曳,沉重的布料与地面摩擦,发出低沉的声响。
    他的眼神如同利刃,扫过在场所有使节与大臣。
    “既然诸位已至此一”他开口,声音厚重而不容置疑,在穹顶下迴荡,“那便是联盟之始。”
    烛火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似乎燃得更旺,映亮了整个殿堂,也映亮了每一个人的面庞。
    这是卡斯顿劫后余生以来,第一次如此隆重的会。
    也是人类世界在漫长歷史中,真正意义上的“联合”开端。
    大殿內的火光辉煌,却驱不散空气中压抑的凝重。
    中央的石阶之下,三国使节团依次肃立。
    尘土尚未从他们的披风与盔甲上落尽,那是漫长旅途的痕跡。
    他们不是来赴宴的宾客,而是带著本国人民的託付与生死重担而来的使者。
    此刻,每一双眼晴都在等待回应,等待人类世界新的篇章被正式揭开。
    首先开口的,是来自阿尔特利亚王国的使者。
    那是一位中年贵族,面容因长途跋涉与忧虑而显得憔悴,鬢角已有白霜。
    胸口斜掛的綬带在烛光下摇曳,象徵著他是新王卢西安最亲近的心腹。
    他的脚步在石板上迴响,略显沉重。开口时,声音带著一种因疲惫而透出的沙哑:
    “自锡尔文陷落以来,两支兽人氏族在我王国的土地上肆虐无度。它们烧毁村庄,劫掠良田,屠戮平民。”
    “沿途的田野间遍地是倒下的尸体,街巷的废墟中埋葬著无辜的冤魂。妇人被掳去为奴,孩童被拋入烈火,老人倒毙於逃亡的路途—平民哀號不绝,我的王国已无片刻安寧。”
    隨看他的话语,大殿內的氛围变得沉重。
    不少大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脸色苍白,仿佛隨著描述亲眼看见了火焰与血雾笼罩的惨境。
    將帅们虽神色冷峻未动,但眼底的光却愈发深沉。
    他们比谁都清楚:若兽人的势头不被遏制,这样的悲剧迟早会重演在整个人类的土地上。
    使者沉默了片刻,像是让这份残酷的景象在每个人心中停留。
    隨即,他缓缓抬起双手,將一封厚重的羊皮捲轴高举过顶。
    烛火映照下,封蜡上的王室徽记泛著暗红的光,宛如一枚血色的印痕。
    “阿尔特利亚可以再度失去城池,甚至失去疆土,但绝不能失去与人类同盟並肩作战的勇气。”
    “这是吾王卢西安陛下的意志。”
    他的话让殿內为之一震。
    这一刻,人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仓促继位的新王,而是一位愿意承担血与火责任的统治者。
    “阿尔特利亚王国愿与瓦伦西亚並肩而立,共克此劫难-—-只求援手,不让我们的国度被彻底踏碎。”
    使者缓缓低下头,双臂仍高举未曾放下,姿態谦卑而坚决。
    接下来,亚文公爵的嫡子上前。
    他年纪尚轻,眉眼间还残留著青涩,身上的衣饰朴素素净,与阿尔特利亚使节华贵的袍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到殿中央时,他抬头环顾四方,目光与诸位王国的使节、將帅对视片刻,然后用力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却格外清晰:
    “亚文公国,曾几乎毁灭在兽人的铁蹄下。我国南方的城镇接连陷落,田野化为焦土,平民流离失所,逃入山林,以树根与苔蘚充飢。那是一段足以让一个国家彻底沉沦的时刻。”
    他顿了顿,喉咙滚动,似乎压下心底的酸涩。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住披风,关节泛白。
    “正是在那样的绝境之中,瓦伦西亚王国派出了第七军团驰援。莱昂大人率军抵达阿伦斯坦要塞,与我们並肩血战。那一战,他们以钢铁与鲜血击溃了一支兽人氏族的大军,让亚文公国在崩溃的边缘重新站稳。”
    他提到“莱昂”二字时,眼神明显亮了些,带著真挚的敬意。
    “若没有那一战,我们或许已不復存在。亚文公国上下至今仍在传颂那支军团的名字。父亲命我前来,不为尊荣,不为虚名,而是要在此郑重表达一一我们愿以全部的诚意加入这场联盟。”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硬咽,可语调却愈发坚定。
    “亚文公国不是迟疑者。我们清楚,唯有人类团结,才有机会在这场浩劫中生存下去。只是,我们唯一的请求一—”
    他缓缓吸了口气,声音沉了下去:
    “若兽人的铁蹄再次踏向我们的土地,若亚文公国再一次燃起战火,愿诸位盟友能如第七军团当日一般,及时伸出援手。哪怕只是一支援军,也能成为拯救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希望。”
    殿堂里骤然安静下来。
    风声透过高耸穹顶的缝隙吹落,摇曳著烛火,映照在眾人脸上。
    有人神色动容,有人低下头,似不敢直视那年轻使节布满血丝的眼晴。
    德萨拉的使节微微頜首,眼神中带著一抹讚许;阿尔特利亚的使者却只是沉默;而瓦伦西亚的將帅们则交换了目光,神情凝重。
    这並非单纯的乞求,而是一份承诺一一旦联盟成立,亚文公国將是最坚定的成员之一。
    而此刻,所有人都能听见这份话语背后的分量:它既是感激的迴响,也是未来战火中的誓言。
    最后,德萨拉王国的亲王缓缓上前。
    他身披厚重的黑色披风,纹饰在火光下泛著幽沉的光泽。
    盔甲紧扣在肩与胸口,隨每一步的迈出都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战场的余音。
    走到殿堂中央时,他停下,抬起头,声音在穹顶下迴荡,低沉而洪亮,宛若沉钟。
    “我德萨拉国境內虽无大战,但王命既出,援军就必须踏上这片土地。自第一批骑土跨越国境至今,已有数千人长眠於异国荒土。他们的白骨,便埋在卡斯顿的泥土之下,与瓦伦西亚的將士同眠。”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殿內的军官与王族。那双眼睛里没有怨言,只有沉重与不容动摇的决绝。
    “这,是我德萨拉王国的牺牲。”
    他的语气低沉而缓慢,但每一个字都鏗然有声。
    “这,也是盟友的证明。”
    他收束披风,挺直身躯,声音骤然昂扬,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毅:
    “若瓦伦西亚要开战,我德萨拉的骑士必隨行至最后一息。血可以流尽,城可以焚毁,但誓言绝不会违背。”
    话音一落,他身后隨行的骑士齐齐前踏半步。厚重的铁甲在同一瞬间轰然震动,犹如山岳轰鸣。
    他们的右手同时扣在长剑的剑柄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金属声响。
    那声音並不亮,却压过了风声与烛火的摇曳,在整个大殿中久久迴荡。
    那一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一这不是空洞的言辞,而是一个骑士国度用鲜血铸就的承诺。
    三国使者先后陈述完毕,大殿內的气氛变得越发沉重。
    烛火依旧明亮,却无法驱散每个人心底的阴影。
    战火从南到北,从瓦伦西亚到阿尔特利亚,无处不在。
    这一份份沉重的匯报,如同铁锤般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王座上的查尔斯三世自始至终沉默。
    厚重的披风垂在石阶两侧,他双手紧握王座的扶手,指节微微泛白。
    当阿尔特利亚使者递上羊皮盟约书时,他的眼神一度低垂,却未曾伸手;当亚文公国嫡子声音颤抖时,他眉间的皱纹深了一分;当德萨拉亲王的声音迴荡在殿中,他终於抬眼,与侧立不远的莱昂、尼尔斯等將帅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一刻,无言的交流比言语更沉重。
    大殿的空气被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等待著国王的回应。
    沉默,长久得近乎室息。
    整个大殿里,只有烛火啪的轻响在迴荡。
    使者们的呼声已落,眾人的目光正聚焦在王座之上。
    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都在等待那唯一的声音。
    终於,查尔斯三世缓缓起身。
    厚重的披风在石阶上拖曳,烛火映照下,他的身影被拉得高大而冷峻,在眾人的注视中化为一根支撑全场的铁柱。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让目光先缓缓掠过整个大殿。
    阿尔特利亚的特使正双手紧握羊皮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亚文公国的年轻贵胃低垂著头,眼眶泛红;德萨拉的亲王挺直了腰背,满身鎧甲在火光下闪著微光,沉默却坚毅。
    而在殿侧,莱昂与尼尔斯等將师静立不语。
    莱昂的身影因伤势略显消瘦,但那双眼睛依旧冷冽,仿佛一柄尚未归销的利剑。
    查尔斯的声音终於响起。
    “诸位,瓦伦西亚王国並未在卡斯顿倒下,这是一场奇蹟。但我们必须承认一一仅凭奇蹟,无法贏得整场战爭。”
    他的声音低沉,却像铁锤敲在石上,震得人心口一紧。
    “自兽人入侵以来,王国的疆土不断被撕裂。南境沦陷,西境告急,阿尔特利亚的土地被血火淹没,亚文公国更是日夜承受兽人的铁蹄。人类的家园,已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他顿了顿,双手按在王座前的石案上,声音愈发厚重:
    “我忠勇的元帅,莱昂与他的第七军团,以血与火证明了人类仍可与兽人抗衡。然而,单凭一支军团、一个城池,不足以守护这片大地。”
    查尔斯目光掠过莱昂,眼神短暂交匯,然后猛然抬手,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鏗鏘有力:
    “因此,我將在此正式宣布联盟对抗兽人的未来战略。诸国共听,共誓!”
    殿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第一,正面的主战场必须固守!”
    查尔斯三世的声音骤然高昂,迴荡在穹顶之下。
    “瓦伦西亚王国的第一军团,將与来自德萨拉的援军一同死守中南部的加伦要塞!哪怕以血肉化作城墙,也要將兽人的铁蹄阻拦在赤戟平原以南!”
    沉重的誓言砸落,殿內將帅神色肃然,几名骑士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第二,联盟將组建西海舰队,集结一切能够出海的船只!”
    国王猛然抬手,披风如雷霆般掀动,话语震得烛火摇晃。
    “我们將发起落日岛收復战!”
    殿中瞬间响起低声的议论,许多人的呼吸骤紧。
    落日岛一一这片被兽人夺去的要地,自从失陷那一刻起,就成为整个王国的隱痛。
    查尔斯的声音压下了所有喧譁,犹如惊雷劈落:
    “只要落日岛在兽人手中,他们的舰队便能將其作为跳板,源源不断地將战士运送到阿尔特利亚王国的海岸!甚至隨时可能从海岸线直扑瓦伦西亚的西境!可若我们重新夺回落日岛,阿尔特利亚境內的两支兽人氏族,就將彻底失去退路!”
    这番话让阿尔特利亚的使节眼眸骤然一亮,德萨拉的代表们则低声商议。
    查尔斯三世再度抬手,语调沉重而凌厉:
    “只要落日岛重归联盟的掌控,我们便能集中全部兵力,围剿那两支正在阿尔特利亚肆虐的兽人氏族!我要让他们无处可逃,无处可藏!”
    说到最后,他已一步步走下石阶,脚步声在大殿中迴荡。
    “第三,当阿尔特利亚境內的第二战场被平定,四国的兵锋將合而为一,匯聚成席捲大陆的洪流!”
    他猛然停下脚步,双眼冷冽,声音震彻大殿:
    “我们將自加伦要塞出击,直捣在维尔顿集结的兽人主力!我们將让这些残忍的野兽彻底滚出我们的家园!”
    空气一瞬凝固,唯有他的怒吼在石壁间激盪。
    “这是我们的誓言!”
    “也是人类唯一的出路!”
    最后一句话,国王几乎是嘶吼而出,声音如雷霆般击在每一个人的胸膛。
    殿內死寂半息,隨即,轰鸣般的呼声骤然爆发。
    “联盟!联盟!”
    阿尔特利亚的特使双手高举羊皮卷,郑重宣告承诺;德萨拉的亲王猛然拔剑,剑尖指向殿顶,誓言如雷:“德萨拉,永不后退!”;亚文公国的年轻使者泪水夺眶而出,猛然跪下,高声应和:“亚文,必隨联盟!”
    呼声匯成巨浪,席捲整个大殿。
    莱昂站在一旁,仰头望向那顶厚重的石穹。
    国王的誓言如雷霆般在耳畔轰鸣,他的心口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压实。
    他知道,这不仅是国王的宣告,更是落在他肩头的责任。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掌心似乎仍残留著那柄剑的寒意一一梦境中,父亲递给他的那一剑,冰冷而沉重。
    “守住他们。”
    那句低沉的叮哼再次在心底迴荡,与殿內眾人齐声立下的誓言交织在一起,像是命运深处的一道回声。
    莱昂缓缓闭上眼,胸膛隨呼吸微微起伏。
    可在这誓声震耳的殿堂中,他心中却有一道无法驱散的阴影。
    他想起梦境中父亲的另一句警告一“记住,危险不止於眼前的刀剑。真正的危机,早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那些话语带看冷冽的回音,深深烙印在记忆中。
    经歷了那一连串神秘的梦境,莱昂不敢將其当作虚妄。
    他知道,那绝非简单的幻象,而是某种警示,可“真正的危机”究竟指的是什么?
    瓦伦西亚王国早已从俘虏口中確知,兽人的狂潮虽骇人,却並非无穷无尽。
    它们一共只有十三大氏族,而在每一支氏族之下,又包含诸多大小不一的部落,像枝蔓般蔓延。
    裂喉氏族早在西境乌戈平原上被彻底歼灭,血与火铸成的那一役,使莱昂自此登上第七军团军团长之位。
    那场胜利固然辉煌,却也只是十三个巨兽中的一个被斩落。
    赤焰、狼牙、血爪、荒兽四大氏族的族首,则在先前接连不断的大战中尽皆战死,他们的部眾也被战爭碾碎,死伤惨重,早已不復昔日声威。
    碎颅氏族与雷霆氏族的族首虽侥倖在战场上逃脱,但这两支族群也分別在阿伦斯坦要塞与卡斯顿的战中折损惨重,元气难以恢復。
    火斧氏族与铁鬃氏族同样在与人类的战爭中伤亡不小,不復全盛。
    由此算来,十三大氏族中真正还能保持完整力量的,已只余下四支。
    而其中还有两支正在北边的阿尔特利亚王国境內肆虐。
    换而言之,还留在南边,且完好无损的兽人氏族,仅仅只剩下两支。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兽人们口口相传、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的存在一一那位神秘的“战主”。
    他宛若潜伏在阴影中的魔,始终被提起,却始终不可见。
    人类將其当作虚影,又不敢完全否认。
    然而,不论传闻如何可怖,个人的力量也绝对不可能撼动一支完整的军团。
    哪怕那所谓的战主真的强横至极,甚至凌驾於绝阶骑士之上,也终究不可能以一己之躯去撼动数万大军的铁血方阵,更不可能仅凭血肉之躯去正面承受火枪与火炮的猛烈轰击。
    如此看来,在卡斯顿之战胜利、人类四国结成联盟之后,兽人已经错失了席捲南大陆的最佳时机。
    隨著时间推移,他们的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正是因为如此,那句梦境中父亲留下的警示,才愈发令人心底发寒。
    如果连这股几乎攻陷卡斯顿、差点將整片南大陆拖入深渊、甚至迫使四国放下嫌隙、
    联手抗敌的兽人狂潮,都还不是真正的危机的话一—
    那么,那被笼罩在黑暗中的真正危机,又將会是何等的可怕?
    会不会是比兽人更加庞大而无情的敌群?会不会是一股连火枪与火炮也难以撼动的力量?抑或是某种潜藏在黑暗深处、等待时机的恐怖存在?
    黑雾般的疑问在脑海中层层叠叠,仿佛要把未来整个吞没。
    若兽人狂潮尚且只是前奏,那么真正的危机必然更加幽暗,更加骇人,甚至会动摇整个世界的根基。
    那究竟会是什么?
    是血,是火,还是另一种连想像都无法触及的灾厄?
    这疑问如影隨形,盘踞在莱昂的心底,久久不散,甚至比战火本身更令人压抑。
    但他深知,此刻无法沉溺於困惑。
    四国会议的誓言是新的开始,也是更残酷的战火序曲。
    他睁开眼,石穹之下的火光映在眸中,未来的道路,已被烈焰点亮,却也笼罩著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