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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锋芒初露
    第257章 锋芒初露
    清晨的库腾堡被雾气包裹著,市政厅前的石板广场泛著微湿的冷光。
    这一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静。
    但隨著晨钟的第三声敲响,一切安寧都被打破。
    市民们陆续走出屋门,店铺尚未开张,铁匠铺的炉火还未升起,便已有数百人聚集在库腾堡比武场的周围。
    今日,是“剑斗比武之日”。
    三日前掛在市政厅墙上的那柄“行会剑”,如今仍高悬不动,剑尖垂落,如一柄倒悬的天裁利器。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挑战的具象,是羞辱,更是宣战。
    人群逐渐喧囂起来,各色人等交匯其间:
    有贵族老爷带著隨从高坐在为上层阶级临时搭建的观赏看台上,神情冷傲。
    有中產行会的成员三五成群,低声议论这场“决斗的合法性”。
    有市井百姓与铁匠学徒相约而来,只为一睹那个“德国疯子”的结局。
    甚至还有游吟诗人与投机商贩推著小摊贩售“门哈德特製小木剑”,打趣中带著不屑。
    但这些喧囂,在议员库梅尔现身之后,被迅速收拢成一股凝重。
    库梅尔今日身穿正装,蓝纹披风缀著银边,象徵著市议会的权威。
    他站上台阶,目光扫过眾人,声音清冷:
    “时间已到一一参战一方,是否已到齐?”
    比武场中心立著一根雕刻过的比试柱,三面旗帜隨风微动,一面代表市议会,一面代表剑士兄弟会,最后一面原本应由门哈德悬掛。
    可那一面,至今空悬。
    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门哈德呢?那德国佬该不会真临阵脱逃了吧?”
    “我就说他只会嘴硬,昨儿在酒馆口风太硬,八成是怂了。”
    “比试取消吧,谁来都贏不了尼古拉斯他们。”
    议会一侧的助理记录官低声和库梅尔耳语几句,后者脸色略有变化。
    片刻后,他沉声宣布:
    “由於挑战方人员未按时出席,视为自动弃权人数。”
    此话一出,观眾群中爆出鬨笑与嘘声。
    “还敢偷剑掛在墙上?就这胆量?”
    “库腾堡剑士兄弟会的脸被白白丟了三日,如今回来了!”
    “德国佬果然不中用,典型的嘴炮废物!”
    “什么国王特许的剑术大师,我呸!”
    兄弟会已开始接收掌声,艾默拉姆挥手向观眾致意,大声宣称:
    “我们接下挑战,他们却退缩不战。”
    “这就是德国佬的『勇气』一一只敢掛剑,却不敢上台。”
    他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比武台,冷笑著补了一句:
    “怕是昨夜悄悄出城回家了吧?免得今日伤著自己。”
    嘲笑之声四起。
    “我在。”
    一片杂声中,一道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代表门哈德参战。”
    所有人转头望去。
    那是一个独行者的身影,从人群中缓步走来。
    他披著灰色斗篷,兜帽未披,腰间缠著布帛遮住的长剑,一步一步,踏入了那空无一人的比武场中央。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夸张的姿態,只是站定。
    “这是谁?”有贵族低声发问。
    “不是门哈德。”
    “那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昨天也在。”
    “是门哈德的陪练吗?”
    议员库梅尔眉头微,刚要开口,台下忽有一人大声喊道:
    “你来干什么?代表弃权的吗?”
    人群笑声再起。
    但那名青年一一莱昂一一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过人群与晨雾,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说:
    “我不是来弃权的。”
    “我,是来比剑的。”
    短短一句,如同钝刀划过冰面,瞬间止住了所有的笑声。
    库梅尔皱眉:“你是门哈德的什么人?他的隨从?徒弟?僱工?他本人都未到场,你以什么身份代他比剑?”
    莱昂平静回应:“我是谁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一我愿意为他而战。”
    “如果你们因他未到,便羞辱他为懦夫,那就由我,来证明你们错了。”
    他缓缓解下剑销,將其平放於身前:
    “我,莱昂。今日以剑士之名,在此应战。”
    “——我,一人足矣。”
    贵族们面色不屑,有人低语:“他这是要自杀吗?”
    剑士兄弟会中有人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谁?”
    另一人喊道:“你连名册都不在一一我们为一个无名之人出手?简直笑话。”
    “让他滚下去!”
    剑士兄弟会的艾默拉姆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扬声道:“代表?你代表他?”
    “你一个人?”
    他咬著语气,抬手大声宣告:“就凭你一个也敢一一”
    莱昂却毫不退让,平静答道:
    “我在场,而你们在叫囂。”
    “我没见你们拔剑一一只听你们的嘴比谁都快。”
    譁然。
    人群中甚至响起一声“喔一一”的惊嘆。
    艾默拉姆面色铁青,还未爆发,莱昂却已经朝库梅尔台前迈步一步,朗声道:
    “我请求裁决一一比试继续。”
    “若他们以『我独自一人』为由拒战一一“那就换一个规则。”
    他语调不变,却仿佛有某种寒意透入骨中:
    “既然你们不信服我,不如让我一个人一一挑战你们剑士兄弟会所有人。”
    整个广场陷入短暂的真空。
    风吹过广场西角高悬的市政旗帜,布帛翻动,在这沉默中带出一种几乎刺耳的“哗哗”声。
    台下,有人低声说了一句:“他疯了。”
    也有人瞪大眼睛,喃喃:“他刚才说什么?”
    “一个人·挑战整个兄弟会?”
    木製看台后排,一位贵族子弟放下酒杯,眼神像看见了什么史诗传说破土而出:“这比掛剑还狂。”
    台上,艾默拉姆的笑容彻底僵住。
    “你说什么?”他低吼一声,眼睛猛地瞪圆。
    莱昂却根本不看他,只是面朝库梅尔,神情平静、声音冷静,却如刀锋:
    “我申请將比试规则改为:我一人,挑战剑士兄弟会全体成员。”
    “三日前,阁下不是还说过一一唯有最优秀的剑术大师执掌剑士兄弟会,这座城市方能受益吗/
    “若谁认为我的剑术不够资格一一便请他来亲自试一试。”
    库梅尔一时间也沉默了。
    他望著莱昂,目光在青年那双宛如寒铁般的眼神上停顿了片刻。
    他看不出情绪一一也看不出一丝胆怯。
    “你想一个人挑战整个剑士兄弟会?”他试探著问道,“你可知,若以此规则,兄弟会可无序应战,连番出手?”
    莱昂淡淡答道:“正合我意。”
    这句话落下,全场再次炸裂。
    “他疯了!”
    “这不是比试,是找死!”
    “难道他真的想一人打十几个?”
    艾默拉姆猛然跨进比武场內,一步步走到莱昂面前,居高临下,脸上写著不可遏制的怒火与耻辱:
    “你这是在侮辱我们。”
    “你想羞辱整个兄弟会?”
    “你以为凭你个藉藉无名的异乡人,光凭一张嘴就能打败我们?”
    莱昂静静抬头看他。
    “我没说你们一定会输。”
    “但你们若不敢接一一就是已经畏惧了。”
    艾默拉姆面颊肌肉剧烈跳动,猛地拔剑出鞘。
    观眾席上传来惊叫与吸气声一一但莱昂却抬手一挡。
    “慢著。”他说,“我还有一个条件。”
    他目光扫过兄弟会整齐站立的队列,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配剑,缓缓说道:
    “我希望,今日之比,改用木剑。”
    一剎那,眾人都愜住。
    然后,鬨笑声自艾默拉姆口中爆发。
    “木剑?!”
    “你刚才还说挑战所有人,现在却怕被砍伤?!”
    “你该不会以为这是剑术馆的练习课吧?”
    即便是台下观眾也难掩失望:
    “我早说他是骗子,果然是露出马脚了。”
    “这就是敢掛剑的人?”
    “我还以为他真准备拼命了—
    木剑,在他们眼中,不是克制,而是软弱的代名词。
    而这时,莱昂才终於迈出一步。他站在比武台中央,面对四方的疑声,声音一字一顿:
    “我之所以用木剑,不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你们——不死於我手。”
    空气骤然一静。
    他缓缓解下佩剑,插入木製武器架旁的空槽。
    “如果我用的是铁剑一一你们中绝大多数人,今日要么死,要么残。”
    话音如霜雪压城,冷得所有讥笑戛然而止。
    尼古拉斯此刻终於从兄弟会队伍中缓缓走出。
    他的神色凝重得罕见。
    他站在艾默拉姆身侧,看著莱昂看了很久,缓缓开口:
    “我接受你的条件。”
    “木剑。”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出一股真正的压迫感,让艾默拉姆都不禁转头看他一眼。
    “尼古拉斯大师?”艾默拉姆皱眉,似有不解。
    “如果他真能一人挑战我们所有人,”尼古拉斯语气缓慢,“那我们便没有资格再质疑他。”
    “如果不能木剑也不会帮得了他。”
    说罢,他目光重新看向莱昂:
    “但你要记住一—这是你自己提出的。”
    莱昂点头:“我从不后悔。”
    他回到台中央,环视四方,长风將他斗篷边角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身影就那样孤立於比武场中央,在全城民眾的目光注视之下,如一柄未出鞘的剑聂立於风中。
    看台高位,一位来自布拉格的贵族轻声开口:
    “如果他不是疯子一一那今日之后,他將会成为传奇。”